無論是出嫁前還是出嫁後,她一直將小宋氏母女放在與祖母和父親同樣的位置,當成最親最近的人,特別是祖母過世之後,但凡有事,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們,但凡有她們有求,她也從無拒絕!
小宋氏說卿如初要學著打理莊子店鋪,手裡沒有合適的,她直接送了地契過去!卿如初說小宋氏想給父親生個男丁卻多年未孕,心緒鬱結,她直接將自己百般搜羅的藥材送回了卿府!宋氏哭訴自己是庶女出身,沒有多少嫁妝留給卿如初,她便在臨死前將母親留給自己的嫁妝都給了卿如初!
她對她們付出的是真心。
但她怎麽能想到,小宋氏沒拿她當女兒,卿如初也沒將她當成姐妹!她在小宋氏眼裡,只是穩固地位的工具,在卿如初眼裡,她只是予取予求百寶囊!
這對母女欺騙了她一輩子!
蘭舟和拾舟都被她的樣子給嚇壞了。
“姑娘,您緩口氣!拾舟快去拿點水來!”
卿如許顧不上跟蘭舟說話,她虛脫般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細細去想,前世那些過往,仿佛就在昨天。
她打了卿如蘭之後,府上過了很久氣氛都不太好,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父親和祖母也很生氣,淡了她好一段日子,就是這段時間,她鬱鬱得病,茶飯難進,沒幾天就恢復到之前病懨懨的模樣,怎麽吃藥都沒能再好起來。
祖母請了禦醫來給她診病,父親發火說她氣性大,明明是她自己做錯了,卻鬱結在心,簡直無藥可救……
隨後,這話傳到了她耳朵裡,她找父親大吵了一架,說父親狠心,根本沒把自己當女兒,父親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就在當夜,她的病情突然惡化,昏迷了好幾日,差點救不回來。
等她再醒來,就聽不見聲音了。
卿如許想到這,仿佛將這一切重新盡力了一遍,再睜眼,眉目間已經沒了方才的淒楚,剩下的只有厭棄和冷硬,“蘭舟,明日去學舍和阮先生那裡幫我告個假,就說我身子不舒服,要修養幾日。”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請郎中來?”
卿如許沒法跟她們解釋,隻搖搖頭:“不用,你隻按我說的去做。”
………………
宣平侯府的小侯爺果然說話算話,那句‘見一次打一次’並非一時之氣。
林奕幾次出門逍遙被薛準撞見,當場就被揍的眼冒金星,豎著進來橫著出去!榮國公夫人即便理虧也再忍不下下口惡氣,鬧到了宣平侯府去。可永平郡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半分都不讓,說的話將榮國公夫人臊的奪路而逃。
這日,林奕又被下人抬著回來,榮國公夫人積攢了日久的洪荒之力終於爆發,將榮國公從狐狸精的窩裡拎了出來,榮國公正和美妾把酒言歡好不暢快,突然被掃了雅興,頓時怒了,指著榮國公夫人大罵:“潑婦!你這潑婦!”
榮國公夫人冷笑一聲,指著他的鼻子毫不示弱,“姓林的,我這輩子嫁給你算是栽了!但奕兒是榮國公府的嫡長子,你居然不管他的死活?難道奕兒只是我一個人的兒子,不是你林盛遠的兒子?!你今日若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進宮告訴皇上,當初將五妹妹送進宮的注意是你出的!看你這榮國公還當不當的成!”
“你……你再說一遍!”榮國公聽見前半句還怒發衝冠,聽見後半句直接就顫抖了。
榮國公夫人笑的更冷了:“我告訴你!你若不把這事給擺平!我回頭就將你後院裡的狐狸精全都提腳賣了!再跟你同歸於盡!”
說完,她就甩袖就走了,剩下榮國公顫聲道:“瘋了,一定是瘋了!”
美妾見榮國公夫人走了,從屋裡出來扶住榮國公好奇道:“爺,方才夫人說話是什麽意思啊?您的五妹妹,不就是過世的敬憫皇貴妃嗎?”
榮國公聞言一把甩開美妾:“沒你的事!回屋去!”
美妾被甩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站直身子看著榮國公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腳:“哼!”
榮國公在府裡漫無目的的轉悠好幾圈,也沒想出一個妥當的注意,隻好轉身去三房找自己的弟弟。
林正遠換了衣裳剛要出門,見兄長前來微微蹙了眉:“大哥怎麽來了,有事?”
榮國公十分苦惱,支吾了半天,才說:“那個……三弟呀,奕兒的事兒你聽說了沒有?”
林正遠心下奇怪,這個萬事皆不管的大哥,怎麽突然開竅了?“大哥說的是他得罪薛家小侯爺的事?”
“正是正是……”榮國公老臉有點掛不住,“你看,這事該如何是好啊?”
林正遠無奈的掃了掃袖子,“大哥先進屋再說吧。”
“也好……”
榮國公跟著弟弟進了書房,欠著屁股坐下,正想著怎麽說,林正遠便先開口了:“大哥可知道禦史台已經有人上了折子?”
“啊?什麽折子?”榮國公一臉茫然。
“彈劾榮國公府風氣敗壞,治家不嚴的折子。”經過薛準數日的努力,禦史們終於看不過去,諫言的折子雪花似的飛到昭仁帝的案前,將林奕做的荒唐事斥的體無完膚,狗血淋頭!當然,薛準也沒能逃過禦史台的法眼,宣平候同樣被參了一本。但此事的起因卻是林奕,就算鬧到皇上跟前,林家也是沒理。
林正遠這會也沒什麽好臉色:“我剛才要出去,正是為了這事。”
“啊?”榮國公噌的站起身,“三弟,這可怎麽辦?你可有了主意了?”
林正遠歎了口氣,低聲道:“大哥也知道,咱們林家早已不複從前盛景,自從五妹妹過世,皇上就有意打壓咱們林家,如今林家能在上京世族中佔有一席之地已經很不易,若在出什麽岔子,咱們林家還能有活路嗎?”
榮國公聽了這話頓時急了:“不過就是小輩之間的小打小鬧,怎麽就到這種地步了……再說,當初五妹妹那事,也怪不得咱們那……”
“是不是小輩的小打小鬧先不說,就五妹妹這件事,皇上心裡總也過不去,萬一哪日皇上不痛快,給咱們家來上一棒子,大哥身為榮國公可能承受的了?”
“承受不了承受不了!”榮國公連連擺手,慫的愁眉苦臉。“不是還有宸妃娘娘在宮裡嗎?還有公主外甥女,都能在皇上跟前說得上話不是?”
“宸妃娘娘在宮裡的日子也並不太平,昨日她使人給我遞了話,說慧妃在皇上跟前吹枕邊風,編排咱們林家的不是。”
“啊?那宸妃娘娘的意思是?”
“就是讓咱們盡快將這件事壓下去!趕緊去宣平侯府賠個禮!”
“這……”榮國公皺起眉頭,讓他去給一個小輩賠禮?
林正遠看著自己的大哥恨的牙癢癢,心想你在別人眼中早就是個沒皮沒臉的人了,這會兒還矯情個什麽!“大哥,這事兒若再不解決,恐怕真要鬧到皇上跟前了。”
“那,那好……”榮國公猶猶豫豫,“我明日就去……”
“還等什麽明日,大哥現在就去吧!”
榮國公內心是拒絕的,奈何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
彼時,林正遠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大哥連賠禮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直到宣平候將他從府裡轟出來,還轉身去宮裡在皇上面前告了一狀,林正遠才追悔莫及!自己為什麽沒有提前給他打個草稿?
榮國公被皇上提到禦案前,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他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眼淚鼻涕流了一大把:“是臣管教不嚴,請皇上責罰……”他心中已經將林奕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罵了一萬遍,若他此時在自己眼前,榮國公非得親自踹上兩腳不可!
“責罰?”昭仁帝身形高大,年輕時儼然也是位容姿出眾的男人,玄黑的衣袍赫然盤亙著九條金色紋龍,更增添了他身上濃重的威嚴和懾人的氣勢,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他坐在那雙目微眯,神色中流露出些許厭惡:“你告訴朕,要如何責罰你才能一解朕的心頭之恨?”
輕飄飄的一句話嚇得榮國公差點趴在地上起不來,他怎麽聽都覺得皇上口中的“心頭之恨”是指五妹妹的事。“臣回去一定狠狠教訓……”
他話還沒說完,昭仁帝就將那一摞折子都劈裡啪啦摔到他面前:“他得的教訓還少了?!看看你們林家乾的好事,真是天大的笑話,林家已經沒臉沒皮到這種地步了?還有你!”昭仁帝指著宣平候:“你的好兒子!再這麽鬧下去,笑話都要傳便天下了!連朕都要跟你們一起丟臉!”
宣平候心中正幸災樂禍呢,這回聞言趕緊垂頭認錯:“是,臣一定好生管教犬子,定不叫他再去找榮國公世子的麻煩。”
“再弄出這種事!你們兩家以後就滾出京城!再也別回來了!”
“是……臣遵旨……”
榮國公聳拉著腦袋出了宮,林正遠正在宮門口急的團團轉:“大哥,你總算出來了!你去宣平侯府到底做了什麽?他怎麽直接就鬧到皇上面前去了?”
“我……我沒做什麽!”榮國公到現在還一臉迷茫:“我就是說,林奕做了這樣的事,對不住宣平侯府,不如就讓林奕娶了薛小侯爺的妹妹,仇家便親家……”
“你說什麽?”林正遠一聽就炸毛了。“你想讓林奕娶宣平候的女兒?”
“是啊,不是說宣平候的女兒驕縱異常,八成嫁不出去麽?”榮國公一臉無辜,他堂堂榮國公,這親事,宣平候的女兒可是高嫁!
林正遠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怪不得宸妃不讓他管大房那些事,讓他們自生自滅!分家!必須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