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小聲說道:“姑娘,你們呆在馬車裡別出來,我下去爭取一些時間,你們看準機會趕緊跑!”
“不行!”卿如許一把扯出寶兒:“你不能去!你一個人也沒法抵擋住這麽多人,白白送了性命!”
外面,護衛已經跟黑衣人纏鬥在一起,隨行的丫頭婆子們雖然害怕,卻還算鎮定,緊緊貼著卿如許的馬車不敢妄動。卿如許掀開車簾對眾人說道:“你們都各自回後面的馬車上去,一會看準機會駕著馬車往不同的方向衝,不用管我!能逃一個是一個!”
孟婆子到底是從小護著她安危的人,雖然圓滑卻懂得護主,連忙問:“姑娘你怎麽辦?”
“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們跟著我也護不了我!趕緊走!我會再想辦法的!”
孟婆子一跺腳,跟著其他仆從,趁著黑衣人還在跟護衛們纏鬥趕緊上了後面的馬車!卿如許轉頭看看前面,咬牙道:“小六!我們衝!”
“姑娘坐穩了!”劉小六一鞭子抽在馬身上,那馬痛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緊接著猛地衝了出去,發足狂奔!寶兒挪到了外面車轅上和劉小六並排坐著,以防有黑衣人追上來行凶!
卿如許從車窗往後看,見護衛們雖然吃力,卻拚死抵擋,盡量纏住黑衣人給她們逃跑爭取時間。廝殺聲和慘叫聲充斥在樹林中,殷紅的鮮血灑在銀白的素雪上,更加刺眼猩紅!
黑衣人的數量實在太多,身手也在護衛之上,很快就有黑衣人追了上來!
寶兒個子小,一手抓著馬車,一手掄起斧子與追上來的人纏鬥,但終究是雙拳難敵四周,很快就掛了彩。就連劉小六的身上也被劃了幾刀,血流如注!
卿如許和拾舟在馬車裡緊緊抱著冷凌鬱,生怕她在馬車顛簸中掉下去。
這廂寶兒已經有些堅持不住,可後面追擊的黑衣人還沒解決,斜刺裡又衝出幾個人朝他們衝了過來。
卿如許的心狠狠一沉,這是有預謀的刺殺,要殺她的人早就知道她今日要去寺裡給蘭舟做法事,所以有人提前盤算好了,用藥王廟合歡樹等名義調走了宋楹等人,又用一對兄妹讓她放松警惕,一計不成,還有後手!
卿如許恨恨咬著牙掀開簾子,正好看見一個黑衣人飛身上來,一刀劈開了劉小六的脖子!腥熱的鮮血飛濺在她臉上,猶如烈焰要將她的靈魂灼燒殆盡!“小六!”
劉小六當場斃命掉下馬車,寶兒發狂死的掄起斧子劈在黑衣人身上,將他砸下了馬車,但很快又有其他黑衣人跳上了馬車。
“寶兒!你快走!別管我了!”
“那怎麽行!”寶兒眼見力竭,她索性扔了斧子,從馬車縫隙中抽出一把長劍,衝著黑衣人惡狠狠的說:“這就是姑奶奶為什麽我要練劍的原因!狗雜種,我砍死你!”
寶兒一手拉住駕車的韁繩,一手提劍,閃轉騰挪,跟黑衣人殺的難解難分!
卿如許淚如雨下,“寶兒堅持不了多久的……”
拾舟突然將懷裡的冷凌鬱推到卿如許懷裡,自己起身往馬車門口挪過去。“拾舟!你幹什麽!”
拾舟扭頭看她一眼,滿臉淚水,“姑娘!馬車少一個人會跑的快些,那些人就不容易追上你了!”
“你說什麽胡話!”卿如許一把拽住拾舟的衣擺,但拾舟伸手用力一撕,撕拉一聲,衣擺斷裂,拾舟縱身一躍,從馬車上滾了下去!
“拾舟!”
卿如許放聲大哭,眼淚混著鮮血留下,馬車上此時也染滿了鮮血,有黑衣人的,也有小六和寶兒的,甚至冷凌鬱的傷口也在不斷滲透出鮮血,卿如許滿眼的血紅,幾近絕望!
“阿許!”
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聲!
“是江凜!是江凜來了!寶兒!”
寶兒往遠處一看,一對馬匹從山下順著路狂奔上山!頓時大喜:“公子來了,姑娘,我們得救了!”
緊追不放的黑衣人一見有人來援救,立即抽身要退,江凜眯起眼睛:“放箭!”
嗖嗖嗖!
數十利箭刺破空氣,狠狠刺穿黑衣人的身體!
江凜眼中閃著懾人的光芒,“給我殺!一個不留!”
“是!”
外面廝殺聲又起,這次卻是以黑衣人的死亡而一面傾倒!
江凜縱馬跑到卿如許的馬車前,一把扯開簾子,就見卿如許滿頭滿臉滿身的鮮血,“阿許!你受傷了?”
“江凜!你怎麽才來啊!你怎麽才來!”卿如許緊緊抱著冷凌鬱不敢撒手,隻管扯著脖子喊道:“快去找拾舟!快!”
“我先看看你的傷!”
“我沒事,是阿鬱受傷了!我現在帶她回去,你快近去找拾舟和孟婆子他們!”
“好!你別急,我這就讓人去找!”
江凜這回哪敢讓卿如許在離開自己眼皮地下,連忙吩咐梁辰和熊一山分別去找人,自己則親自駕車帶著卿如許往山下趕去!
寶兒脫力的躺在馬車裡,身上十幾處刀傷,有的甚至深可見骨!
“寶兒……你怎麽樣?”
寶兒看了卿如許一眼,忽然扁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姑娘,我好疼啊!”
卿如許見她這副模樣反而放心了,“好寶兒……咱們趕快回京城治傷!”
寶兒哭的傷心欲絕:“嚇死我了!我還是頭一回一個人打這麽多!”
卿如許抱著冷凌鬱不敢亂動,但她看著寶兒身上的傷一陣陣心疼。
半山腰一處山坡上,陳繼負手而立,眼見著江凜趕來將卿如許就走,面容陰沉如水。“只差那麽一點。”
………………
陳府,曉曉一直在前院垂花門等著消息,忽見府裡的管事面色倉皇的過來,她心中咯噔一聲,“劉管事,怎麽樣?”
劉管事搖搖頭,“失敗了。”
“怎麽會?二老爺親自出手,竟然失敗了?”在曉曉眼中,二老爺陳繼如同天神一般無所不能,因此聽聞事情失敗,大為驚訝!
“就差那麽一點,但江都尉及時趕了過來,將人就走了。”管事左右看了看,說道:“千萬不能讓二老爺知道我給三姑娘遞消息,知道嗎!”
“哎呀,我知道。”曉曉有些著急,低聲道:“二老爺不是想辦法纏住了江都尉嗎?怎麽他還是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江都尉察覺了,最後一刻趕到了城外,救下了人!”
曉曉跺了跺腳,“那……那個姓冷的呢?”
“冷凌鬱身受重傷,能不能保住性命還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告訴姑娘!”
曉曉匆匆回了心水閣,陳潤見她神色,便猜出一二:“失敗了?”
“嗯,最後一刻,江都尉出現將人救下了。不過那個冷凌鬱受了重傷。”
陳潤“嘖”了一聲,“二哥也有失手的時候。”
曉曉見她這般平靜,半點不覺得可惜的模樣,問:“姑娘不擔心嗎?這次二老爺出手,總歸是瞞不過江都尉!”
“反正也要對上,不過早點撕破臉皮罷了。”陳潤放下手中的筆,說道:“這次行刺的目的,是要殺了卿如許。如果不能,就要殺了冷凌鬱斷了她的左膀右臂。就算都不能成,也會將卿如許的目光轉移到二哥身上。這樣一來,在卿如許的紙張裡下毒的事,卿如許一時半會就不會想到是我……”
曉曉睜大眼睛,“原來姑娘是因為這個,才將黃錦直接交給二老爺指派?”
“沒錯。”陳潤微微一笑,“要不然,我還沒嫁進門,就成了殺人凶手,怕是日子會過於艱難。清清白白的棋子,當然比雙手沾滿鮮血的棋子更能讓人放心一些。”
………………
蘅蕪居,太醫令劉榮道親自過來給冷凌鬱和寶兒治傷,一番忙碌之後,劉榮道長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看著傷口的走向,利刃應該是從下向上刺入,正好避過要害!真是驚險那!”
卿如許聽他這麽說,一顆心總算放下:“多謝劉太醫!”
“誒,卿大姑娘不必客氣,冷姑娘醫術超絕,在下十分佩服,能為她醫治傷勢,也算在下的榮幸。”
另一邊為寶兒縫合傷口的徐太醫,一邊動手一邊嘖嘖不休:“寶兒姑娘小小年紀,竟如此……嘖……如此生猛,真是十分令人佩服啊!”
“老頭,快快縫你的,我都要疼死了!”
“額……是是是!”
卿如許見寶兒痛的一會哭一會叫,連忙過去詢問,“徐太醫,寶兒身上這麽多傷口,不會有事吧?”
徐太醫縫合最後一針,說道:“傷口雖多,深可見骨的地方就這一處,平日定要好生注意,一會老夫為她開幾貼清熱消炎的方子,按時服用,免得傷口潰爛發炎。”
卿如許看見寶兒的傷口,頓時覺得自己手臂上的傷都沒那麽疼了,連忙應承下來,“徐太醫費心了。”
徐太醫似乎很喜歡怎怎呼呼的寶兒,笑眯眯看著她,說道:“我給你留下一些止痛的藥,這是我精心研製的,若是痛極了,塗在傷口周圍,可以減輕痛楚,十分有效。”
“方才你為我縫合的時候,塗的就是這個?”
“正是。”
“哦……的確好用,那就多謝嘍!”
徐太醫笑眯眯從藥箱裡拿出幾瓶止痛散放到寶兒旁邊,“小友不必客氣!”
這時,輕舟匆匆跑進來,“姑娘,拾舟找到了!孟婆子她們也回來了!”
卿如許聞言一個激靈,強忍著懼意問道:“拾舟……還活著嗎?”
“活著!她還活著!”
輕舟這句話一出口,卿如許覺得如同大地久旱之後天降甘霖,轉身就往外衝,“人在哪?”
輕舟跟著一路小跑,“正往這邊來呢!”
卿如許迎面便看見拾舟被人抬著往這邊來,“拾舟!”
“姑娘!”
拾舟躺在架子上,一見卿如許便笑起來:“姑娘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傻丫頭!”卿如許想到她毫不猶豫的縱身跳下馬車那一幕,眼淚便如決堤一般:“你這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