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千的失蹤,當然不是什麽有急事,而是被卿如許跟冷凌鬱給捉住關起來了。若是尋常人,可能無法控制住手段百出的孫千,可惜,抓他的人是冷凌鬱,這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女人,本事可不亞於孫千,自然對他的花樣無動於衷。
“哼,這個孫千老是用這種把戲糊弄謀害別人,實在令人討厭!我就讓他自食惡果,讓他也嘗嘗恐懼的滋味。”
卿如許笑道:“這幾日孫千已經被你折磨的夠嗆,我還以為你要就此讓他自生自滅了,原來還有後招等著他。”
“我師父生生在床榻上躺了幾年,那種滋味沒有體會過的人根本不會懂。孫千做了這樣的孽,我怎麽會讓他舒舒服服的死,原本我另有打算,但現在有了這個蟲金娘,實在沒什麽比這更能讓人恐懼而且死的更慘的了。”
卿如許身上不由起了點雞皮疙瘩,“這個蟲金娘當真這麽可怕?”
“嗯,不是可怕,是非常可怕。”冷凌鬱肯定道:“用這種東西來害人的人,心腸簡直不能用惡毒來形容。這蟲金娘繁殖力不算強,但可怕的是它有極強的遺傳能力,母蟲身上所帶的疾病,會一代一代的傳給子孫,子孫又傳給子孫,所以每一隻蟲金娘幾乎都可以稱之為萬疾之體,壓根不存在什麽蟲卵帶不帶疾這一說。”
“……”卿如許無語,“這蟲子豈不是無敵了?”
“只要殺死再用炭灰掩埋便是了,只不過在殺死它之前,容易造成可怕的後果。”
“這個孫千的膽子果然很大,這種東西也敢拿出來給太后沾染,萬一救治不及時,或蟲金娘孵化的時間出了差錯,後果不堪設想。”
“他何止是膽子大,他根本就是個瘋子!”
“不過,顯然孫千並沒有透露自己與聖手張先是師兄弟的事情,不然,有你在京中,陳家不會放心的任用孫千。不過,孫千自己應該知道你在京中,難道就不害怕你揭穿他嗎?”
冷凌鬱苦笑道:“當年我被師父收養,卻並不喜歡學醫,孫千回來找我師父的時候,我連一個風寒都治不好,他又怎麽會把我放在眼裡呢?在他眼裡,想必認為我是仗著師父的名聲出來招搖撞騙的吧。所以他之前恐怕覺得我根本看不穿他的意圖,又何來揭穿呢?”
卿如許訝然:“這麽說,你是在你師父被害之後才開始下苦功學醫的?”
“嗯。”冷凌鬱十分低落:“若我早日認真將我師父的本事都學到手,想必師父就不用受這幾年的苦了。”
“你隻用了幾年時間,就達到了旁人一生都未必能夠達到的成就,簡直算是醫學奇才了吧!你竟然說自己不喜學醫?”
冷凌鬱撇嘴道:“喜不喜歡和擅不擅長根本就是兩回事。”
卿如許聳聳肩,“好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兩人正說著,馬車突然停住不動了,卿如許掀開車簾問劉小六:“怎麽停下了?”
“姑娘,前面圍了跟多人,把路給堵住了。”
卿如許也隱隱聽見外面傳來喧嘩聲,便探頭往外看去。外面不知什麽時候下了雪,街道上被一層薄雪覆蓋,被行人踩得凌亂髒汙,隱隱的議論聲從前面傳來,似乎是說有人死了。
冷凌鬱的眼睛立即涼了,“咱們下去看看?”
卿如許打了個寒顫,“死人有什麽好看的?”
“你不知道死人更有看頭嗎?”冷凌鬱從來都是對死人比對活人更感興許,如果她是男人,立即找個衙門去當仵作。
卿如許無語的看她躍躍欲試的神情,勉強答應了。“說好了,看一眼就回來。”
二人下了車,寶兒在卿如許身後嘀咕道:“姑娘你會後悔的,她決不會看一眼就回來。”
卿如許回頭怒視她:“你怎麽不早說……”
寶兒看著冷凌鬱的背影縮了縮脖子,“我不敢……她一針能扎的我笑三天……”
卿如許嘴角忍不住抽搐,無奈的搖了搖頭,帶上帷帽緊走了幾步跟上冷凌鬱,這個變態的女人已經從人群裡擠過去了。
這裡是兩條集市的交叉口,因此人來人往駐足看熱鬧的人非常多,已經把路堵的死死的了,卿如許好不容易擠進去,就看見冷凌鬱已經湊過去,正在轉圈觀看那具無頭屍體。
饒是青天白日,卿如許仍舊狠狠打了個冷顫,居然還是個無頭的屍體。
現在她們大靖的百姓膽子都這麽大?或者是日子過的太無聊了?一具屍體已經很可怕,一具無頭屍體,足以說明殺人者是多麽的殘暴變態,居然能吸引這麽多人駐足觀看……
冷凌鬱便是膽大中的膽大,她看的不盡興,似乎還想將屍體翻個面看看。卿如許忍住惡心,上前拽了她一把:“你趕緊給我回來!”
這屍體似乎是被人從水道裡撈出來的,雖然入了冬,還散發著酸腐的臭味,屍體本身也有腐爛,兩種味道加在一起,大概正常人好幾日都不會有什麽胃口。
冷凌鬱“嘖嘖”一聲,被卿如許拽的後退回人群邊緣,嘀咕道:“可惜沒有護手,若是現在有仵作用的驗屍工具就好了。你看,這屍體脖頸處的刀口十分整齊,一看就是把削鐵如泥的好刀。”
卿如許捂著鼻子瞪她一眼,“不要多管閑事,一會大理寺的人來了,你若動了屍體,少不了還要被盤問一番,到時候把你扣起來,我可不救你。”
“真的?”冷凌鬱又“嘖嘖”兩聲:“真無情。”
“讓開,讓開!大理寺辦案!”
人群外突然傳來呼喝之聲,緊接著看熱鬧的人中間讓出一條小路來。幾個官差打扮的人擠了進來,看見被人群圍著的屍體突然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顯然沒想到死者被人砍下了頭顱,這就說明人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人殘忍殺害。領頭的面色一變,問:“是誰發現的屍體?”
這時,人群中有個個頭不高,穿著有些不太整潔的人戰戰兢兢站了出來,說道:“是小人發現的。”
“怎麽發現的?”
“這幾天城中水道堵塞,小人是負責清理水道的,小的只是將鉤子下到水道裡面,發現堵的特別厲害,還叫了兩個人來幫忙才把這東西……這,這,這屍體拽上來……”
一旁有兩個人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明顯就是他口中說的幫忙的兩個人。
這邊大理寺的衙役向他們打聽了當時情況,記錄在案後,又找周圍看熱鬧的人詢問有沒有知道其他情況的,一番忙碌,這邊仵作已經在檢驗那具無頭屍體。
“死者女,身長五尺五寸,年齡大約在四十歲左右,膚色白皙,身穿……僧袍?這人好像是個尼姑?”
“尼姑?”
周圍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一片嘩然。
方外之人怎麽會招惹上如此恐怖的殺身之禍?
卿如許一怔,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想到今日定真師太手裡拿著的那串念珠上那道深刻的劃痕,就如同這女屍脖頸處的斷口,整齊平滑。那一絲紅褐色,就像乾涸的血跡。
她隨即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驅散,方外之人,怎麽會讓自己的念珠沾染血跡呢。
“你想什麽呢?”
卿如許聽冷凌鬱發問,便將念珠的事情說了,冷凌鬱聽了也認為她想多了。“不過,誰會殺一個尼姑呢?還看下頭顱,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個尼姑的身份。”
“既然是在城裡發現,想必就是附近幾個尼庵的,只要挨個問一問有沒有失蹤的人,應該就能知道死的是誰了。”
“既然是這樣,砍頭做什麽?”
卿如許挑眉:“深仇大恨?”
“嘁。”冷凌鬱不以為然,“深仇大恨砍頭就解恨了?凌遲才叫解恨。”
卿如許學著冷凌鬱“嘖”了一聲,“有道理。”
冷凌鬱抱著雙臂默了片刻,突然說道:“一看你就是個心軟的人,若我是你,你那妹子現在還能成親生子?早就墳頭長草了!”
“……”卿如許伸出手在她腰上擰了一把:“還不快走,難道你還要幫著查案不成!”
冷凌鬱強忍著才沒“嗷”出聲,“好好好,走吧走吧!”
二人本來是打算去孫千被關押的地方,沒行到遇見了這麽一檔子事,將冷凌鬱心裡的戾氣都驅散了不少。
上了馬車,卿如許吩咐劉小六道:“咱們繞一段路吧。”
“是,姑娘。”
馬車再次噠噠噠的動起來,冷凌鬱還在琢磨方才的屍體:“看那斷頸上的血跡,這尼姑應該是死後才被人砍掉腦袋的。”
卿如許聽了這話,瞬間回想起方才屍體的模樣,捂著嘴乾嘔了一下。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恐懼,接口道:“砍下腦袋這種舉動,如果不是為了致命,也不是為了解恨,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寶兒在一旁插嘴道:“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是誰被!難不成這尼姑是個絕代佳人?有人看上了這尼姑所以……”
卿如許瞪她一眼:“小小年紀,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麽東西!”
寶兒吐了吐舌頭,“既然砍下腦袋就能隱藏這尼姑的身份,肯定是因為尼庵裡查不到這個尼姑被……”
不知道為什麽,一提到“尼姑”二字,卿如許的腦海裡就會出現定真師太,大概是最近自己總被她的話弄的噩夢連連。“好了,別說這件事了,咱們應該快到了。不知道孫千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