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帝到飛花榭的時候,袁美人已經想的累了,伏在榻上昏昏欲睡。身上略微凌亂的粉紅繚綾將她的睡顏襯的更加嬌媚。
“令霜。”
“皇上,您來了。”袁美人迷蒙間睜開眼,這幾日常常聽見皇上這樣叫她的閨名,滿足之余,也暗自害怕帝王之情善變,竟然有些患得患失起來,面容不禁就帶了幾分委屈。
“怎麽這副神情?嗯?”昭仁帝屏退一眾宮人,伸手放下幔帳。袁美人面色羞紅,倚在他懷裡,身體漸漸滾燙起來。“令霜,朕從前怎麽沒發現你的好處?”
袁美人臉頰染上緋色,低眉淺笑道:“可臣妾一早就知道皇上的好處……”
這一句半調笑半正經的話,不禁撩撥的皇帝興奮。
一番雲雨,袁美人玉臂橫陳,俯臥在皇上懷中,將自己迷糊間想到的事情,在舌尖轉了個圈,婉轉出了口:“今日莊姐姐到臣妾這裡來訴苦了呢。”
“哦?莊貴人到你這來過?”
昭仁帝怎麽可能不知道莊貴人來她這裡示威,無論是大安宮還是這離宮,有丁點風吹草動都會有人稟告給他,但他此時卻故作不知來問袁美人。袁美人嗔道:“皇上,您不問,臣妾也不會說,可是您既然問了,臣妾便忍不住想跟您訴訴委屈。”
皇帝見她撒嬌告狀的模樣倒也可愛,半點不悅的意思都沒有,反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哦?莊貴人又做了什麽?惹了你生氣?”
“哼,她見不得皇上寵愛臣妾,特意來此示威,要臣妾給她行禮,還打了臣妾婢女。”
袁美人露出不忿神色,果如熄夢所說的,宜喜宜嗔。
皇上看著她笑道:“這個莊貴人,的確有些不分輕重,朕回頭一定重重罰她!至於你,真不能讓你平白受了委屈,回去便晉封你為霜嬪,如何?”
袁美人一陣驚喜,沒想到她只是略微抱怨幾句,皇上竟然晉了她的位分,比莊貴人還要高的位分!
“臣妾謝皇上!有皇上這句話,臣妾便不在意了。”
袁美人伸出手指,在昭仁帝的胸膛上緩緩劃動,一陣陣麻癢讓昭仁帝呼吸再次粗重起來。她道:“雖然臣妾想一直霸佔著皇上,卻知道,皇上不會永遠是臣妾一個人的皇上。所以……臣妾只能趁機多與皇上溫存……”
皇帝微微眯長了眼,手在袁美人的玉體之上不斷遊走,說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懂事了?”
袁美人動作迎合著他,說道:“其實臣妾不舍得……”
昭仁帝第二天一早離開,袁美人隻覺得腰酸背痛,熄夢上前幫她揉背,說道:“主子,皇上答應要晉升您的位分,您有沒有想過,在這宮裡找個靠山?”
“靠山?”袁美人疑惑的回頭看她。
“主子,您想啊,就算您晉了嬪位,能比別人高一頭,可架不住底下人的眼紅,聯起手來算計咱們,咱們勢單力孤,萬一有什麽事,連幫咱們一把的人都沒有。”
袁美人皺眉道:“你說的也是,那些個與我同進宮的,都看我不順眼,我也沒個交好的……要不然,我該靠攏容妃娘娘?”
熄夢卻說道:“容妃娘娘是掌管后宮沒錯,可她一來性子軟善未必會幫主子什麽,二來她掌管后宮,凡是都要公平處置,到時候主子有什麽,有太后娘娘和皇上看著,容妃娘娘哪裡好偏袒著您說話呢?”
袁美人翻身坐起來,“要麽,我該向貴妃娘娘示好?”
熄夢還是搖頭:“貴妃娘娘因為十一公主的事情受皇上冷落許久,如今她守著小皇子輕易不敢動作,恐怕只求自保。”她看著袁美人,壓低聲音,說道:“主子怎麽不想想劉娘娘?”
“她?”
“是啊!”熄夢輕聲說道:“劉娘娘看著無名無分,可她既然能從冷宮裡脫身出來,還受皇上處處擔待眷顧,就說明劉娘娘在皇上的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奴婢可聽說,劉娘娘也許會恢復後位呢!”
“什麽?”袁美人禁不住驚呼:“你從哪裡聽來的這話?”
“主子不知道,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常在宮裡走,閑話可是沒少聽,這世上沒苗頭的事情又怎麽會憑空惹出傳言呢?”
袁美人震驚的不能自已:“這,可能嗎?”
“怎麽不可能?”熄夢循循善誘:“劉娘娘其實比任何人都順理成章呢,主子不如多跟劉娘娘親近親近,就算到時候劉娘娘成不了皇后,您也沒什麽損失不是?”
“這倒也是,雖然我心裡很不喜歡皇上去親近她,但我也阻擋不了皇上到被人那裡去……”袁美人想了想:“可是,我也不能平白就去找劉娘娘,你有什麽主意沒有?”
熄夢笑道:“奴婢聽說劉娘娘十分喜歡蝴蝶,方才奴婢在花園裡發現一隻黑脈鳳蝶的蛹,看樣子很快就要破繭成蝶了,主子不如將此蛹送給劉娘娘,讓她親眼看見蝴蝶破繭,劉娘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袁美人眼睛一亮:“你這個主意好!蛹在哪裡,你帶我去看看?”
“蝴蝶的蛹一般為懸蛹,懸在樹枝或話花莖上,奴婢已經將花莖剪下,連同蝶蛹放在盒子裡面。”
熄夢轉身去取了一隻長條的木匣過來,緩緩打開,裡面躺著一隻色彩十分豔麗的花朵,細長的碧翠花莖上,有一隻黑色帶藍的蛹。
袁美人見了禁不住讚歎道:“若能親眼看見這化蝶,必定是好極了的!”
熄夢笑道:“主子,這蛹已經破了幾分,怕是快了,奴婢這就為您梳洗,一會就給劉娘娘送過去吧!”
袁美人點頭,笑道:“那就快點,我也想看看這蝴蝶破繭呢!”
………………
瀝雨閣雖然沒有飛花榭離皇上近,也沒有奢華稀罕的銅鼎湖石等物,但院中花草樹木繁盛,生機勃勃綠蔭濃密,每至雨時,瀟瀟雨聲打落在各處,尤其好聽。
隨月一步步走進內殿,不像從前那般遇事常常驚慌,氣質越發溫柔穩重。她將茶盞放至慧貴妃跟前,然後說道:“昨日下雨,奴婢才知此處為何名為瀝雨閣,果真是聽雨的好地方。”
院子中幾乎都是樹木花草,生機勃勃綠蔭濃密,殿內也無燥熱之氣。
慧貴妃輕輕啜著茶,雪白的指尖因為茶盞的熱度染上些許粉紅,小指上長長的精致護甲在光線之下顯得異常華貴。聽見隨月這話,說道:“再好的地方,若無人分享,又有什麽意義?”
隨月看了看她的面色,知道她雖然不再有爭鬥之心,卻仍是將皇上掛在心間的,“不知袁美人用了什麽法子,竟惹得皇上離不開了似的。連劉娘娘那裡都冷落了。莊貴人今早也發了好大一場脾氣。”
慧貴妃起身步入庭中,看著眼前生機盎然的藤樹微微怔神,那些深碧色的枝葉將炎炎夏日直射的陽光半遮住漏下的光柱投射在人身上,是一種光怪陸離的飄忽之感。
她說道:“袁美人的父親是戶部侍郎袁景用,如今朝廷要打仗,真是調用錢糧的時候,國庫卻沒那麽多銀子,這就需要戶部自己去想辦法,袁景用是個腦子靈光的,常常能幫皇上解決這一類的難題,皇上自然要給袁美人幾分臉面。而袁美人本身也算是個會討巧的,年輕嬌嫩,皇上多寵幸她幾次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
慧貴妃能想得開,莊貴人卻想不開,此時又在芳心閣發脾氣。
黎貴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莊姐姐這是怎麽了?”
莊貴人雙眼盯著不染纖塵的青磚地,氣呼呼的哼了一聲,抬眼看著黎貴人說道:“你倒是半點也不著急?自從咱們到了離宮,皇上幾乎日日讓袁美人伴著,那咱們來幹什麽?帶著她一個人來不就行了!”
黎貴人還是那副笑盈盈的神情,似乎並不很在意,說道:“莊姐姐快人快語,不過,你與我說說也就罷了,到別處可別亂說,被皇上聽了或是被有心人聽了,難免要吃排頭。”
“哼!誰給我吃排頭?袁美人嗎!哼,不過是個美人!”
黎貴人好脾氣的勸道:“莊姐姐說的是,莊姐姐的父兄都是國之棟梁,深得皇上信任。等閑哪裡會有人敢去冒犯你。不過,皇上的寵愛,難道莊姐姐也不在意麽?不管皇上怎麽樣,莊姐姐都不該有怨言才是啊,你總還是要維護皇上的臉面。所以,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
莊貴人越發不忿,她看了一眼黎貴人,說道:“你是真的不著急?皇上可都還沒臨幸你!”
黎貴人笑了笑,無奈說道:“自從入宮,我已經聽了不少傳言,聽說皇上讓我入宮冊封我為貴人,是因為我的容貌有幾分像敬憫皇貴妃,所以皇上根本不是喜歡我,不過是留著我覺得是個念想,寵不寵幸又有什麽分別?而且皇上怎麽做,我又能如何呢?就順其自然吧。”
莊貴人聽她這麽說,倒是對她減輕了幾分敵意,“你倒是真看得開!”
黎貴人好脾氣道:“莊姐姐就別再想了,皇上要寵愛誰,我們有什麽辦法?”
莊貴人眉毛一蹙就要說什麽,可到底什麽也沒說出來。皇上要寵誰,別人有什麽辦法!!
黎貴人拉著他坐下,說道:“袁美人這廂得了皇上的眷顧,必定有什麽原因,說不得回宮之時,就要晉升位分。若只是個貴人便罷了,若是再高一些……到時候,她一定會變本加厲的對待曾經奚落羞辱過她的人……所以,姐姐還是不要再對她出言不遜了。”
莊貴人的瞳仁猛的一縮,帕子脫手垂落到地上。一旁的婢女替她撿起,輕聲道:“主子?”
莊貴人心不在焉的接過帕子,看著黎貴人:“你想的還挺多?”
黎貴人眼望著細碎的陽光,語絲飄忽的說道:“我是個孤兒,從小看人臉色長大,凡是自然要多想幾分,而且我無依無靠,也不想得罪人。”
黎貴人進宮這段日子,給人的印象坦蕩又溫善,所以莊貴人半點沒懷疑她的用意。但她還是對袁美人充滿敵意,“哼,她想擠到我頭上,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