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蕪居,寶兒已經事無巨細的將陳府發生的事情一一稟告,
卿如許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看來這個寧氏在陳家也並非人人服從人人敬畏。”
寶兒和拾舟明顯發現,蘭舟死了之後,卿如許便有了些許變化,從她對陳家的手段上便能看的出來,姑娘的心變得冷硬了不少。
寶兒不禁問道:“姑娘,黃姨娘讓我問問姑娘,接下來咱們是否要推波助瀾,直接去了寧氏的性命?”
“取她性命?”卿如許搖頭:“取了她的性命,這個遊戲就不好玩了。而且寧氏若是死了,豈不是什麽都一了百了了?這絕對不行,我們是要陳家亂起來,還得借助寧氏,她是當家主母,只要她跟陳繼之間生出隔閡,相互厭惡以至於後院起火,分裂陳家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
“那……姑娘打算怎麽做?”
“我也沒想到黃怡的計劃才實行了一半,就有了這樣的成果,我倒是很好奇,那個叫巧雲的丫頭到底在程適的院子裡看到了什麽,竟然讓大夫人生出了滅口的念頭?”卿如許想了好一會,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先拋開這個不說,你們覺得,什麽事事情,能讓夫妻倆生出無法消除的隔閡呢?”
幾個對視一眼,紛紛說道:“讓陳繼動手責打寧氏?”
拾舟搖頭:“讓黃怡繼續糾纏挑撥?”
冷凌鬱突然在旁笑了一聲,“你們兩個小丫頭,真是太天真了。”
寶兒和拾舟紛紛望著她,“為什麽?”
冷凌鬱說道:“動手這種事,在夫妻間存在利益勾連的時候,根本就不算什麽,事後冷靜下來,或者有人說和兩句也就過去了。而姨娘這種事情,身為當家主母,會看不開嗎?而且陳繼現在寵著黃怡,是因為她沒有觸及到陳繼的利益,如果她一再伸手,做的太過明顯,陳繼會立即覺察。阿許說呢?”
卿如許讚同道:“你說的沒錯,寧氏陪同陳繼這麽多年,的的確確是個賢內助無疑,將陳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讓陳繼無後顧之憂。陳繼這種人十分慎重,決不會輕易讓寧氏出事,讓府裡出亂子。”
拾舟犯愁了,“那可怎麽辦啊!”
“其實很簡單。”冷凌鬱露出一個你們太保守的神情,說道:“想讓一個男子裡裡外外徹底厭棄自己的妻子,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卿如許一笑:“紅杏出牆。”
冷凌鬱一拍手,“答對了!”她看向寶兒和拾舟,笑道:“試問,天下間有哪個男人能容許自己的妻子做出不忠之事?他們自己可以三妻四妾,可到了妻子身上,卻不容許有任何逾矩。”
拾舟眉角抽了抽,“可是,倉促間上哪去給寧氏找個奸夫啊……”
卿如許淡淡道:“既然沒有,那就無中生有。”
………………
陳府永蘭軒,大夫人沉默的靠在羅漢床上,呆呆的望著屋子裡的一角,目光沒有焦距。小福端了一碗燕窩進來,說道:“夫人,剛煮好的燕窩,趁熱吃了吧。”
大夫人蔫蔫的起身,結果燕窩心不在焉的吃了兩口便放下。
小福轉了轉眼睛,說道:“夫人怎麽了,還在為今日的事情而煩心?要我說,二夫人也真是的,自己房裡出了事,居然跑到咱們大房來鬧騰。”
大夫人有口不能言,只能歎氣,到現在她還沒想到什麽好主意。
小福見她這副模樣,繼續說道:“我看,巧雲的死,莫不是二夫人自己動的手腳吧?”
大夫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你這丫頭,怎麽這麽說?是從哪聽到了什麽?”
小福道:“夫人想啊,那巧雲是二夫人房裡一等一的大丫頭,怎麽可能莫名其妙就死了?還差不出原因來?人都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主仆之間不也是一樣?二夫人要巧雲死,巧雲還哪有活路啊!”
“你這話說的我更糊塗了,二夫人無緣無故為什麽要讓巧雲死?”
小福說道:“奴婢說了,夫人可別怪罪。”
“你這丫頭最是多嘴多舌,我什麽時候怪過你了?平日賞你的還不多?”
小福嘻嘻一笑,圓圓的小臉上還有兩個淺淺的梨渦,看上去十分無害,她說道:“奴婢是覺得,巧雲伺候二夫人這麽多年,如果不是因為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二夫人怎麽會下狠手呢?一定是巧雲不小心知道了二夫人什麽秘密!”
“秘密?”
“是啊,夫人,二夫人若不是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不敢讓人知道,何須裝神弄鬼的,我看那小巴狗和那夜走水,都是二夫人自己故弄玄虛,好為巧雲的死做鋪墊呢!”
“不可告人的秘密?”大夫人聞言眼睛一亮,一個女人不可告人的秘密,絕不可能讓人知道的,連自己貼身丫頭也要滅口的,還能有什麽?她想著,不禁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看著小福說道:“你這小丫頭,就會耍嘴皮子哄我開心,喏,這隻鐲子,你拿去帶吧!”
小福雀躍的接過:“謝夫人賞!”
大夫人笑道:“你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小福聽話的退了出去,大夫人起身走到窗下將閣窗推開,看向二房的方向,心裡想著小福方才的話。
寧氏,秘密,不可告人……
這個世界上,興許每一個人都會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擁有一個什麽樣的秘密,才會讓她萬劫不複,永遠不能再翻身呢?
大夫人嘴角扯開一絲笑容,衝著門口守著的婢女說道:“去,把吳嬤嬤叫來。”
………………
夜深人靜,陳繼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但他還有事要跟寧氏交代,所以直接去了正院兒。
寧氏屋裡的燈還亮著,陳繼推門走進去,看見她正在燈下繡一隻荷包,那荷包的顏色在燭光下顯得異常鮮豔,陳繼走過去,瞟了一眼,見上面繡的是一朵合歡花,細嫩的花瓣呈扇形,顫顫巍巍的依偎在一起。
“夫人今日倒是有興致,做起女紅來了。”
寧氏還因為黃姨娘的事情有點生氣,態度便冷淡許多,說道,“老爺讓人傳話回來,說晚上有事要說讓妾身等你,妾身閑極無聊,隻好做些針線打發時間。”
陳繼聽出她話裡有埋怨的意思,微微皺了皺眉,不過他心裡有事要交代,便也沒理會,吩咐人進來伺候他更衣淨面。
連嬤嬤問道:“老爺這般疲憊,如不準備些熱水沐浴之後再睡吧?”她這話的意思,便是想幫寧氏留住陳繼在寧氏屋子裡休息。
寧氏在一旁垂著頭沒有說話,陳繼想了想,道;“也好。”
連嬤嬤聞言“誒”了一聲,便吩咐小丫頭們去準備熱水。
其實這熱水是連嬤嬤聽說陳繼晚上要到正院來,就早就吩咐人燒好的,片刻就準備完畢,纖如拿了陳繼晚上沐浴之後要換的中衣過來,還替寧氏也拿了一套。眾人心照不宣,都是在撮合夫妻倆恢復從前的舉案齊眉。
陳繼先端了茶打算喝兩口茶解渴再沐浴,走到羅漢床那裡正要坐下,卻看見墊子下面微微翹起一角,他放下茶盞,伸手掀動墊子,就見一個東西露了出來。
“這是什麽?”陳繼拿起那個荷包,見上面繡的也是兩朵合歡花,和方才寧氏手裡拿的很像。
寧氏疑惑的走過來,看見他手裡的荷包就是一怔:“咦,老爺在哪裡找到的,我還以為這個丟了,所以才要再繡一個,沒想到這就找著了。”
陳繼聞言便伸手將荷包遞過去,但荷包上的帶子沒有系好,裡面的東西一下子掉了出來。
寧氏低頭一看,頓時一驚,臉色驟然漲的通紅。“我房裡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陳繼雙目一眯,上前將那東西拿起一看,頓時惱羞成怒!
“老爺!”寧氏慌亂的搖頭:“老爺,這不是我的東西!”
連嬤嬤等人不明就裡,紛紛過來問怎麽了。一看見陳繼手裡的東西,都驚得變了顏色。“老爺,這東西絕對不是夫人的!”
“不是?!”陳繼臉色鐵青,已經氣得青筋暴起,狠狠將那東西擲在寧氏臉上。
“啪”的一聲,那髒東西落在臉上的那一刻,寧氏隻覺得比一萬個巴掌落在自己臉上還要羞恥!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長條狀物體,是男女行房時為了避免懷孕而使用的東西,眼下這一個,應該是用羊的腸衣剪裁縫製而成,一端用絲線縫密,另一端開口可以索緊,這東西平時是硬的,需要事先用暖和的奶浸軟才能使用,至少要泡一個晚上,只能提前準備,不能應急。
而眼下荷包裡的這一個,是柔軟的。
這說明什麽?
說明有人提前準備了這東西,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寧氏腦子發懵,耳朵嗡嗡作響,一旁連嬤嬤不停的辯解著,陳繼一腳踹過去。
上次連嬤嬤去香弗居找陳繼的時候已經被踢了一腳,還沒好利索,這會兒又挨了一腳,幾乎要了她半天命去,嘴裡溢出鮮血來。纖如驚叫道:“連嬤嬤!”
這一生喊,喊醒了寧氏,寧氏看著地上那東西身體微微發抖,她心底發冷,嘴皮子哆嗦道:“你我夫妻多年,我是什麽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再者說,你已經送消息回來,我還能蠢到放這東西在屋子裡不成?!”
陳繼幾乎失去了理智,聽著這話不但沒有消氣,目光倏然一緊反而更怒:“所以說,你的膽子真是大,這些年我在外忙於政事,你獨守在家,怕是受不住寂寞了!”
寧氏猛然一個踉蹌,咬牙切齒道:“你竟然這般想我?你竟然覺得我是這種人,能做出這種事?”
陳繼冷笑,指著那繡著合歡花的荷包,說道:“賤人,你還敢狡辯!你自己用的東西,還繡什麽合歡花?還繡了兩個,我看你八成是要送情郎的!還不老實交代那個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