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荷笑笑：“這可不行，小姐的身子這幾日才好了許多，就連著薑太醫也說了，要多多休養，這些補湯都是熬了好久的，最能滋補，我們才不喝呢，只要小姐多用一些，我們就高興。”

  謝輕謠苦笑一聲。

  她沒有戴任何的配飾，躺在床上，穿著內衣，青絲披散，垂落胸前，面容略顯憔悴，但卻將養的很好，唇色微紅。

  莫真從外面走來了，關上門，怕冷風進來，木製的雕花門輕巧無聲，莫真笑著走了進來，道：“主子，看看，這是什麽！”

  謝輕謠打眼看去，只見他手中一朵鮮豔的花正是開的嬌豔。

  謝輕謠認了出來，這是之前自己種下的花，以為養不活了，再也沒有管過。

  “請了人來養的？”謝輕謠納悶道。

  莫真笑笑：“哪有，這是我自己養出來的。”她的神情充滿了驕傲和求誇獎的姿態。

  “這倒是奇了。做的不錯。”謝輕謠笑道。

  雲荷道：“小姐不知道，這段時間莫真天天都起的老早將花放到叢草間，之後又跟著太陽，正吃飯的時候就去移花了，到了下午，她又怕花凍著，日日再挪回自己的房間。不辭辛勞。”

  謝輕謠聽著都有些累。

  她沒想到，莫真看著這麽神經大條的人竟然有這份耐心，去做這種事情，任憑是她自己，也靜不下性子來，隻覺得這些東西都是磨時間的，而她又是最沒有時間的。

  現在看來，都是借口。

  自己給自己找的借口。

  很多事情不是不能做，而是自己不想做，最後找各種推脫的理由，給自己一個安慰。

  “主子看著歡喜就好了，這樣我的功夫也沒有白費！”莫真笑道。

  “什麽時候你也會說這種甜甜的話了？”謝輕謠取笑道。

  “這都是她教的。”莫真指了指雲荷。

  雲荷笑笑：“好好好，都是我教的，只要小姐開心就好。”她起身，將手中的湯碗拿到了一邊，端著盤子道：“莫真，你陪著小姐，我先出去了。”

  莫真點頭應聲。

  雲荷離開後，謝輕謠靜了一下，隨後看著莫真說道：“這些日子，外面可有什麽事兒？”

  就算她不管，但是有些事還是要知道的。

  她清楚，南宮承煜不會就這麽放手了的，她也知道，南宮承煜是在調整自己的心態，這個緩衝時間，太重要了。

  “外面……其實倒還好，許是這段時間我出去的也少了，也沒有聽見什麽動靜，只知道如今內外都在準備科舉，初試也不過就是半個月的事情了，其他的事……倒都還好。”莫真說道。

  謝輕謠點頭，將一邊的手爐拿起，靜靜道：“公良文軒呢？”

  莫真一頓，猶豫後，才道：“皇上罰他在京城中的一處停留著，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兒……最近也很少聽到說他的了。”

  謝輕謠譏諷一笑。

  暫避鋒芒的道理公良文軒自然是懂得的。

  這麽一個心思陰沉的人，他比誰都知道如何自處。

  謝輕謠閉眼，輕輕道：“莫真，去查查這個人……不要在京中查，派人去漠北……去漠北查。”

  一定能查出線索的。

  司暮雲最後的那段時光一直念叨著漠北。

  加上公良文軒之前也是在漠北一帶遊歷許久的人，她想知道，這個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來進京，又為了什麽才會一直針對鎮國公府。

  針對。

  這兩個字她一開始是沒有多少感觸的。

  沒有理由的針對，她更是想不出一星半點的印象。

  但是如今這兩個字像是在心中標記了一般，久久揮之不去。

  如今再回首，仔細想想，才覺得很多地方都有問題。

  公良文軒這麽聰明奸詐的一個人，他能對鎮國公府出手，就必然想到了結局。

  他知道會牽連自身，會引得宸王府動怒，會引得皇上大為不滿，會造成很多的後果，但是他依然這麽做了。

  起因是以為鹽鐵一案，才導致鎮國公府和公良文軒的矛盾。

  但是真的只是這樣嗎？
  不可能。

  一定有問題的。

  謝輕謠病中的日子，像是將一切都想清楚了。

  以公良文軒的手段，他有太多的方式將鹽鐵一案避過去，或者說，就算避不過去，按照常理說，他也不會愚蠢到和鎮國公府頂峰相對，這是殺敵一千字損八百的招式。

  他能這麽豁的出去，一定有理由。

  司暮雲最後去見的人是公良文軒，雖然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為了什麽，但司暮雲的謹慎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公良文軒身上一定在隱藏著什麽。

  莫真點頭道：“我一會兒就去派人查查，但是漠北遙遠恐怕還要時間，沒有一個月時間是得不到消息的。”

  “無妨。”她能等。

  她看了看莫真剛剛送禮的花，冷笑一聲。

  如今的她，最能豁的出去的就是時間和耐心了。

  莫真雖然平日看著馬馬虎虎，但是辦起事來卻十分周到妥善，不差於任何人。

  也別看她經常在外面胡混，誰知道認識了哪些人，但是可以保證的一點就是，她認識的這些人都是最有用的，但凡有點事情，都能幫的上忙。

  如果謝輕謠今日是從宸王府下了命令，派他們去漠北查人，沒有兩三個月回不來，而且得到的消息也絕對沒有莫真帶來的多。

  終究是差異。

  江湖人士出手查人，快準狠，雖然要錢，但是這筆錢既然掏了出去，自然就是有用的。

  謝輕謠心中一想，又找來府裡的人，讓他們也派人去漠北查人，而且不用遮掩，大大方方的就好，就算有所阻攔也不必在意，耗著時間就行。

  她相信，自己能想到要去查公良文軒的身份，公良文軒此等狡猾之人又怎麽可能猜不出來，他肯定有一手準備，知道自己放不下之前的事，也知道自己絕不可能將此事罷了，所以他會在漠北那邊設下障礙。

  一明一暗。

  宸王府派出去的人在明，就是要告訴他們，我們確實派人來查了，他們就算阻攔又能怎樣，總之還有一撥人在。

  暗面便是莫真找的人去查，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本身就有警惕心，拿了錢辦了事，誰也不耽擱誰，雖然知道他們可能不會懼怕公良文軒安排的障礙，但是為了省時間，多多一分準備就多一分。

  謝輕謠猜的沒錯，公良文軒確實早早的就已經派人去漠北安排了，但可能也是這段時間出的事情太多，忙過了，沒有料到謝輕謠會來這麽一招。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謝輕謠在床上抱著手爐，側臥著，覺得身子越來越懶，越來越沉重，冬日的人本身就隻喜歡窩在被褥裡，如今倒好，給了她名正言順的理由。

  南宮承煜進來了，輕輕道：“我看見你讓莫真出去了。”

  謝輕謠也不隱瞞，將自己所做的事情告知了，南宮承煜笑笑：“不用這麽麻煩，本王已經派人了。”

  謝輕謠搖頭：“不一樣，你查的和我查的不一樣，就算回來時同一個消息，我也要自己知道，才能彌補心中的遺憾。”她之前就應該多想一分，也可能是多想到了，但是卻覺得十分麻煩，不願意花費這個時間精力，又放棄了心中的念頭，這才導致了之後發生的事情。

  南宮承煜道：“輕謠，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

  任誰都沒想到，最後徹底崩潰的不是南宮承煜，他將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很好，唯一發泄的一次就是在南宮遠出事的時候，而司暮雲出事，最後最折磨的人反而是謝輕謠。

  “這幾天天寒，你也不知道多加幾件衣裳，眼看著又下了幾場大雪。”謝輕謠轉移話題，不願意再說剛才的事情。

  南宮承煜身上單薄，到現在還是絲質的薄衣，白色的碎花猶在，從未有一天褪下。

  或許他很少說自己的痛苦，但是他卻用實際行動來釋放。

  窗外的幽光在小碎花上，顯得那麽嬌小，她輕聲：“你看看這件如何？”謝輕謠將暖手爐挪了挪，側著身子，忍著腿部的疼痛，剛要動身，就被南宮承煜按住。

  他道：“你說要拿什麽，我來取。”

  他的動作十分輕柔，生怕將謝輕謠哪裡碰著了，謝輕謠笑了笑：“哪裡就有這麽嬌氣了，無妨的，我來取。”

  側著身子，將裡面被褥下的赤紅大櫃子打開，裡面裝了一見厚厚的貂絨，毛色光亮，顏色卻暗，也不失身份，最好的便是配著一圈的毛領，圍起來十分暖和舒適。

  她輕輕撫摸著，手上軟軟滑滑滑的，看著上面鑲嵌的碎珠，她笑了笑：“這還是之前母親還在鎮國公府的時候做的，我勸她少熬夜，少費些眼睛，但她偏偏說冬天就要到了，外面做的那些衣裳終究不稱身，所以給你我都做了一件。”

  謝輕謠遞到了南宮承煜手邊，看著他眸色一變，面色動容。

  “只不過母親還是心疼我，先將我的做好了，隨後才做的你的，你的這個還沒有完全繡好，後面的這部分是我這段時間閑來無事做的，只怕繡工也比不上母親的精細，你也要將就一分。”謝輕謠自我調侃道。

  這話一說，也算緩和一些剛才傷感的氣氛。

  “一邊說著讓母親不要勞累，一邊自己又在病重做這些？你打算讓本王說你一些什麽好？”南宮承煜不禁道。

  “你要是說我什麽？你要是敢說我，我現在就收回來，不給你了。”謝輕謠作勢就要伸手奪過來。

  南宮承煜一躲，笑道：“好好好，本王哪裡敢說你一句？既是給本王的，也莫要在收回去了。”

  謝輕謠笑笑。

  外面傳了扣門聲來，只見是元哥兒從外面探探頭，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元哥兒的書院如今雖然課上的少了，但是作業卻是一日都不曾落下。

  他們夫子也是講究，直言：“今日你們看著別人科考，還能輕松一些，但就是警醒你們！警醒你們要早些準備了！如今可不能光看著，要知道自己四書五經可曾記全了？要知道策論試論能寫出多少文墨來？罷了罷了，還是老夫給你們再多布置一些作業吧，也省的你們整日不收心，只是亂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