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音剛一落，一人就站了起來，“王爺，萬萬不可，這城外的百姓少說也有上萬人，若是他們進城，怕是整個越州城都安置不下啊~”

  “是啊，這怎麽能讓他們進城呢？”

  “就是，就是，那些人就跟瘋了一樣，怎麽敢放進呢？”

  底下的人嘰嘰咕咕，你一句，我一句說個不停。

  楚彥在張楚的示意下，也站了起來，“王爺不可，那些百姓在城外多日，有人甚至生吃手足父母妻兒，性情早已大變，若是放他們進城，他們攻擊城中百姓可怎麽辦？”

  “是啊，王爺，我們越州城守備軍才只有兩千人之多，若是他們都亂起來，那…”張楚說到此處，欲言又止。

  其他人點頭嗯一聲，也是一臉讚同的模樣。他們這些人也怕死，自然是堅決不肯開城門的。

  秦沐楓目光冰冷地落到幾個人的臉上，他輕笑了一聲，道：“那我們就看著城外的那些百姓都餓死？”

  那嘴角雖笑著，可瞧著那眼神卻格外的震懾人。

  一時間整個廳堂都安靜了下來，氣氛徒然僵住，站起來的人悄然無聲地坐了回去。

  楚彥瞧了一眼四周，見無人敢說話，他忙道：“王爺，話也不能這麽說，我們也知道城外的百姓需要安置，這城外的百姓是條人命，可城裡的百姓不也是，我們這麽做也是為了城中的百姓，王爺，要不然再等幾日，等朝廷的賑災來了，我們再…”

  楚彥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沐楓冰冷迫人的眼神打斷，楚彥悻悻地收了聲坐了回去。

  秦沐楓目光掃了一圈，道：“這麽說來，你們都不想本王打開城門？”

  此話一落，整個廳堂一片安靜，就連呼吸聲，都被人刻意放緩了幾分。

  幾人都垂著眉，不敢言語，此時這個時候，說是和不是，怕都是不好過的。

  忽然就在這時，門口奔來一道匆忙的身影，人到門口，卻沒有冒然闖進來，他躬身急聲道：“王爺，幾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城外的那些災民又來攻城了~”

  幾人聞言，神情瞬變，嘴裡的驚呼還沒有喊出來，見秦沐楓的身影已經奔了出去，待他們再瞧時，秦沐楓已經帶著他的護衛腳步飛快地走了。

  “怎麽又攻來了？真是作孽啊~”

  “暴民暴民啊！”幾人一臉沉痛害怕的模樣，嘀嘀咕咕。

  楚彥和張楚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抹看好戲的神色在兩人眼中一閃而過，他們的嘴角微微勾了下。

  秦沐楓帶著左青兩人匆匆出了府，拽過府衙門口的馬，他們翻身上了馬背，“駕~”地一聲，騎著馬飛快地跑了起來。

  大街都是受驚的災民和士兵們慌亂往城樓跑的身影，只見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城樓跟前，有許多士兵都城樓上而去，“籲~”秦沐楓一把拽住韁繩，馬還沒停穩，他就急急一躍而下，驚得身後的左青神色變了幾分，“王爺~”也跟著急急地下了馬。

  “轟隆！”秦沐楓腳剛踩到台階上，就聽到一陣震動，連帶著他腳下的台階都似乎晃動了起來。

  秦沐楓臉色一變，他顧不得身旁的士兵，往城樓上跑去，“都讓開，讓開！”

  “王爺！”左青急急地在後面追著。

  一到城樓上，秦沐楓便聞到了一股子燒焦的味道，他瞪眼瞧過去，便看到了城樓上插著大元的旗子在風中燃燒著，那下方的城牆被轟了一個缺口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秦沐楓嘴裡氣都未喘勻，心肝具裂，“誰開的？怎麽回事？！”

  　秦沐楓一聲怒吼，驚得城牆上奔走的士兵停了下來，就在這時，忽然從天邊飛快一物，朝著秦沐楓的方向。

  秦沐楓眼睛微瞪圓了，目光中掩飾不住的震驚，他整個人站著一動都不動。

  “王爺，小心！”左青抬眼瞥到天空的一物，整個人飛撲了過來。

  “啊~”兩人重重地落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轟隆！”那東西瞬間在城牆上炸開，左青牢牢地擋住了秦沐楓的面前，替秦沐楓擋住了大塊落下的土和碎片。

  秦沐楓整個人腦袋有些發暈，他瞧著身上的左青，見左青微閉著眼睛，忙推了推左青，“左青~”

  左青微睜開了眼睛，看到王爺眼中的擔憂，他忙撐著起身，抖了抖身上掉落下來的東西，撐著站了起來。

  “王爺~”他見秦沐楓要起來，忙伸手想去扶王爺，卻見王爺擺了擺手，道：“我沒事~”

  秦沐楓站起來，四處看去，只見地上躺了不少受傷的士兵，他們額頭上，或是胳膊上、腿上都受了傷，一臉痛苦，嘴裡哎呀哎呀地呻吟著。

  秦沐楓眼神中閃過一抹悲痛，忙擺手道：“快，快把他們都撤下去。”

  人就要往城牆外看去，一人卻擋在秦沐楓面前，“王爺，前面危險，要小心~”

  秦沐楓抬眼，見一高高瘦瘦的人，身上穿著鎧甲，是一張年輕的臉。

  “你是誰？”秦沐楓瞧著人。

  那人行了一禮，道：“王爺，小人是張參將帳下的伍長王榮。”

  秦沐楓點點頭，不再多言，人往外瞧去，只見此刻城樓外，是一片死傷，橫七豎八的屍體。

  秦沐楓一眼掃過去，就找到了剛才發出炮彈的東西。

  他咬牙，問一旁的伍長，“他們手中怎麽怎麽會有火藥？”

  伍長垂著頭，小聲道：“王爺，您有所不知，離這裡不到五裡，便有一座礦山。”

  秦沐楓眉頭一皺，道：“這礦不是朝廷開采的嗎？”

  “是啊~”伍長點頭，小聲又道：“不過那裡有很多犯人在那裡服役~”

  伍長聲音不由低了下去，秦沐楓眉頭緊皺，目光看去，只見災民居然製了簡易發射炮彈的火炮車。

  “王爺，小心~”

  秦沐楓和眾人又是一躲，又是一個炮彈砸了過來，不過這回卻沒砸到城牆上，而是在空中炸開了，猶如煙花一般。

  可那股子嗆人的味道，讓眾人不覺捂住了嘴。

  秦沐楓四處瞥了一眼，抬手讓士兵撤了下去。

  “王爺，要是他們攻進來可怎麽辦？”有士兵忍不住道，他的父母妻兒可都在城中呢。

  秦沐楓瞥了一眼小士兵苦著一張臉，神色淡淡道：“他們不會攻進來的~”

  “王爺您怎麽會知道？”一旁的伍長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秦沐楓。

  秦沐楓目光瞧著人，嘴角微一勾，道：“你們看那裡！”

  他抬手指過去，幾人一瞧，眼神還是有些不明白，“王爺？”就連左青神情也困惑地看著秦沐楓。

  秦沐楓喟歎了一聲，道：“你們都忘了嗎？這些是什麽人？”

  幾人相互看了一眼，暴民兩個字在他們的嘴裡轉了好幾圈，可沒人敢說出來。

  “百姓？”左青沉思片刻了道。

  秦沐楓瞧著人，道：“不錯，你瞧他們那炮打得東倒西歪的，剛才那一個打中的，不過是僥幸~”

  秦沐楓這麽一解釋，眾人這才回過神來，一臉原來如此的模樣。

  幾人瞧著，微松了一口氣，是了，他們怎麽忘記了？這城外攻擊他們的人，不是凶狠殘暴的敵軍，而是曾經手無寸鐵的百姓。

  盡管如此，這些百姓沒有統一訓練過，自然攻擊力不如正規的軍隊，眾人想到這處，嘴裡微呼了一口氣，緊繃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裡。

  果然，接下來，那些打來的火炮被一個準的，不是落到了地上，就是在空中炸開。

  沒過多久，那些災民就退了，不過左青等人也琢磨出了一點意思，恐怕那些人本來也不想退，可是一見那火炮四處亂打，便嚇得四處逃散，他們自然想進城，可是也怕死啊~
  如此大舉進攻，不到一個時辰，那些人便都散去了。

  秦沐楓等人起身，一眼望去，只見四處焦黑一片，空氣中飄來一股子燒焦的味道，那氣味讓人作嘔。

  幾人都望著城外的戰場，到處屍橫遍野，不覺眼眸上染上了幾分淒涼。

  幸好現在天氣還冷，不然這麽屍體，恐怕早就起了瘟疫。

  秦沐楓眉頭微微皺緊，眼下城中的災民是安置好了，城外這些災民……

  他沉著臉，陷入了沉思，其余人見狀，便不再出聲。

  他眼眸一轉，望著城外，眼中閃過一抹黯然，眼下恐怕最重要的就是處理這些屍體了。

  秦沐楓轉身吩咐人，“打開城門~”

  “王爺，不可，這外頭是災民怎麽能……”左青話沒說完，就被秦沐楓一冷眼，掃得不敢再說。

  一旁的伍長王榮神色很是忐忑，今日是他帶著守城門的，若是出了差錯，楚大人和張參將能放得過他？

  “不會放災民入城的”秦沐楓瞧著人有些不安，便低聲，他瞧了一眼左青，便下了城牆。
——
  楚彥四處轉悠，神色有幾分著急，張楚倒是一臉淡定地摸著茶杯，屋子裡靜悄悄的。

  其他人都跑著去城樓上瞧了，不過楚彥卻借著腦門上的傷，一時裝病沒去。

  此刻兩人正著急地等著消息，前頭派出去打聽的人，都這麽久了都沒有回來，楚彥臉上不覺露出幾分煩躁來。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腳步聲傳來，楚彥當即站定，目光直勾勾地瞧了過去，嘴裡念叨著：“哎，來了，來了~”

  “大人~”還不得小廝行禮，人就被叫了進來。

  “前方戰情如何？”楚彥急聲道。

  “回大人的話，城外的攻城的暴民們都退了，可是…”小廝一臉欲言又止。

  “可是？可是什麽啊？你倒是說啊，吞吞吐吐的，等著我抽你啊~”楚彥眉頭都皺了起來，一臉的不悅。

  小廝垂著頭，小聲道：“大人，王爺帶人出城了~”

  “你…你說什麽？誰出城了？誰給的這麽大的膽子？！”楚彥怒氣衝衝。

  “王…王爺啊~”小廝打了個哆嗦，神情怯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