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的兩側都有夜明珠照明，老皇帝走了一刻鍾左右，便聽到前方傳來交談聲，都是他熟悉至極的聲音。

  “參見皇上。”離通道最近的官員最先看到老皇帝，連忙跪下行禮，他身後的官員也紛紛跪下，都深深垂著頭，畢恭畢敬。

  老皇帝的眼中閃過萬千思緒，聲音嘶啞：“你們快些起來，朕喊你們過來不是要你們給朕行禮，是有要緊事情說。在這裡不需要注重禮儀，那些東西都免了。”

  他擺了擺手，讓所有人都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這個通道是他登基的時候建造的，只有他真正相信的官員才擁有進入這條通道的資格，其他人連這條通道的存在都不知道。

  “你們應該都知道老二從蘇癸洲手裡逃出來的事情了，蘇癸洲想對你們動手，老二現在假意歸順他，讓朕早些保全你們。”老皇帝提起蘇癸洲便有些心堵，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還要被人掐著脖子。

  在座的官員都對蘇癸洲關押龍元修夫妻兩人的事情有所耳聞，聽了老皇帝的話更是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老皇帝把龍元修說的七人名字說出，這七個人都在場，聽到自己的名字都變了臉色，其他人的臉色也不好看。他之所以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是希望這些人能好好配合後面的事情，他把自己的打算說出，無一人說話。

  “蘇癸洲不比朕早年面對的任何人差勁，現在朕老了，不能硬著來，只能這般。”老皇帝知道他們不少人都是祖父輩的人了，這件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他。

  他咂咂嘴，可現在能保全這些人性命的人也只有他了，老皇帝掃視所有人，他相信他們都清楚。

  “臣等願意跟隨陛下，謹遵陛下的安排。”坐在老皇帝右手邊的大理寺卿率先下跪，緊接著房間裡面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聲音鏗鏘有力，像是在證明自己的忠心。

  他們大半輩子都在跟隨皇上，現在也沒有緣由脫身。

  “既然如此，你們都回去好好準備，不在七人之中的人，好好配合朕和二殿下在朝堂上的言行。智取不是朕一個人能做到的，朕離不開你們。”老皇帝看著滿屋的人，心頭有些酸澀，如果不是這些人，他也無法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這麽久。

  天色漸漸黑下去，龍元修和莊明月接到皇宮傳來的密函，讓他們速速進宮。兩人不敢耽誤，立刻乘坐馬車進宮，一進禦書房便被房內的場景震撼。

  七名官員全都脫了官服和官帽，跪在老皇帝的桌前。

  “老二，你來了。”老皇帝聽到動靜，抬眸看到兩人進來，“朕已經審訊了他們，只是他們依舊不肯供認自己的罪行，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朕年紀大了，看不慣血腥場面。”

  話語間的意思已經足夠明確，讓龍元修對他們嚴刑逼供，即便是見血。

  龍元修頷首應下：“兒臣領命。”

  門口的小太監朝著門內張望了一眼，轉身匆匆離開，這一幕正好落在莊明月的眼中，她心中一片清明。

  莊明月抬眸去看老皇帝，正好看到老皇帝的目光也落在了門外，顯然這場戲是老皇帝一早準備好的，就是演給蘇癸洲的專場戲。

  “好了，你快些帶著這些人離開，朕實在不想再看到這些人，著實玷汙朕的眼睛。”老皇帝捂住眼睛，一副疲憊至極的樣子。

  龍元修會意，連忙讓門外的侍衛押著七位官員去天牢，自己和莊明月也緊跟著離開。

  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老皇帝才把捂在眼睛上的手松開，手上一片溫熱。

  七位官員前腳進了天牢，蘇癸洲便收到了這條消息，頓時和謀士議事的心思都沒有了，嘴角的弧度上揚到最大的弧度。

  “我沒有看錯人，沒想到龍元修真的會幫我。老皇帝怎麽都想不到，天盛王朝的江山是葬送在他最看好的兒子手中。”蘇癸洲腦海中浮現出自己穿上龍袍的一幕，按照計劃的順利程度，他很快就能瓦解朝廷的根基。

  謀士和門客們對視一眼，隨後下跪，大聲高呼：“恭喜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癸洲喜不自勝，連忙抬手讓他們起來。計劃順利地險些讓他昏了頭腦，接下來的事情也很重要，他連忙喊過來心腹，吩咐道：“你讓人給龍元修送信，最好能好好折磨這些人一番，讓百姓們都看看皇室對待忠臣是什麽德行，越狠越好。”

  心腹按照他的意思給龍元修送了信，收到信的人是莊明月，龍元修還在天牢中審訊官員們。

  莊明月把蘇癸洲的信點燃，扔進了香爐中。縱使沒有蘇癸洲的吩咐，龍元修也會真的嚴刑，只是為了把戲做的更真實一點，更好地讓蘇癸洲放心去做下一步。

  次日清晨，皇宮裡便傳出來消息，七位官員因為勾結黨羽被流放邊境，此生不能回京。

  消息在城內引起巨大的轟動，在禁衛軍的人送官員出城的時候，不少百姓都堵在城門口，不讓這些人離開。不乏對禁衛軍動手的人，可都是平民百姓，禁衛軍只能捱著打罵，把官員送離京城。

  莊明月從身邊侍女口中聽說這件事情，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七位官員的確都是清官，在百姓中有好口碑。可口碑再好，也沒有到百姓可以為之攻擊禁衛軍的地步。在城門口的百姓，其中應該有蘇癸洲的人在假扮平民百姓，煽動百姓對禁衛軍動手。

  “你偷偷找個人去大殿下的府中，讓他好好調查起初是什麽人在談論這個消息，越詳細越好。”莊明月思忖片刻，她和龍元修都不適合去調查這件事情，龍政寧最為合適。

  之前龍政寧派人跟蹤她，像是也察覺到了什麽事情。今天城內動/亂，龍政寧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管。

  侍女應下，便出門找人了。不多時，便帶著消息回來，臉上滿滿的氣憤。

  她一五一十地把龍政寧的話學給莊明月，“在王妃讓我派人去問話之前，大殿下就已經在調查這件事情了。您猜怎麽著，這個消息都是在茶樓裡面說起來的，早晨放出的消息，上午茶樓說書的人就開始說早些年那些官員的好。說的話倒不是編撰的，可裡面到底有些水分，把小事都說成了豐功偉績。現在城內百姓沒有人相信那些人是勾結黨羽，都覺得是皇上容不下他們。”

  莊明月抿了一口茶，事情果然和她想的一樣，現在京城的暴亂正是蘇癸洲所期待的。

  “亂上添亂，京城現在就是渾水。”龍元修氣急敗壞地從門外走進來，衣袖上還有沒擦拭乾淨的雞蛋清，散發著淡淡地腥味。

  莊明月讓他先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聲音低柔：“發生了什麽事情，城門暴亂的事情嗎？”

  對面的龍元修愣了一下，點頭：“除了這件事情也沒有其他的事情了，我已經把證據都張貼出去了，結果有人對張貼告示的人動手，簡直是毫無王法。”

  他不能和百姓解釋太多，蘇癸洲的人會有所察覺，可現在的情景讓他心裡窩火。

  “以大局為重，切記不能輕舉妄動。百姓本身就是被人煽動的，這件事情怪不得他們。”莊明月知道龍元修心中不舒坦，只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七位官員連莫須有的罪名都應承下來，受了天盛王朝的酷刑，被百姓誤解和這些相比都差遠了。

  龍元修點頭，他心裡還是有分寸的。只是看著手下的人被那些人欺負，他替自己手下的人委屈。

  “等這陣子過去就好了，現在不能調查背後挑唆百姓的人，只能禁止百姓談論這件事情了。”禁止言論正中蘇癸洲的下懷，不過莊明月要的也就是讓蘇癸洲覺得自己的計劃都能達成。

  龍元修心領神會，“我下此進宮的時候，便把這個事情告訴父皇。禁止言論就要從根本上禁止。”

  皇宮，禦書房。

  “皇上，屬下已經安置好七位大人，他們現在的處境都很安全，只等著皇上的吩咐。”說話的人是皇帝身邊的暗衛，七位大人名義上是被流放，其實還是留在京城，不過是隱姓埋名，藏在了皇上準備的院子裡面。

  皇帝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奏折上面，不少人都上奏說七位官員是冤枉的，其中有不少沒和那些七個人聯系過的，從未有過交集的。

  他把這些奏折放在一起，抬眸看暗衛：“好生照顧他們的起居，一定要繼續不能讓任何可疑的人接觸他們。至於他們那邊，朕不需要叮囑，他們自己心裡明白需要做什麽。”

  “皇上，今日京城暴亂，下午還有不少人跪在大理寺門前，要求大理寺求您釋放那五位大人。”暗衛面無表情地匯報外面地事情，目光落在皇帝的臉上，後者同樣一臉平靜。

  皇帝起身望著窗外的夜色，唇角浮現出一絲笑意，“這是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