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板著一張臉,話卻不像是跟宋菱月說的,倒像是跟宋軒然說的,那冷冰冰的視線,恨不得能凝成實質,往宋軒然身上戳上幾個洞才好。
他早就發現宋菱月對男女大方這件事情不是很在意,平時對他和柳良也沒有太多的防備心。
祁墨隻想著宋菱月自小在山野長大,自小又沒有了爹娘對這些東西不太了解也是正常。
可如今瞧見宋菱月竟然一時激動便上前擁抱了宋軒然,隻暗自後悔沒有一早就告訴宋菱月男女大防,竟然讓宋軒然鑽了空子。
光是想到這裡,祁墨就是一陣的懊惱。
“是我不好,竟然忘了避讓。”宋軒然說得坦然,“祁兄弟莫怪。”
祁墨哼了一聲沒理會宋軒然,宋軒然也不在意。
宋菱月推了推祁墨,見他不理自己,不由壓低聲音奇怪而狐疑道:
“你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平日我跟你嬉笑打鬧也沒見你說什麽體統規矩。怎得今天到說起這些來了?軒然哥好歹幫了咱們一個大忙,你就這樣給人家甩臉色看。”
祁墨臉色陰沉的厲害,聽著耳畔宋菱月一句句維護宋軒然的話,還把宋軒然跟他來比較,心口鈍鈍地痛了起來:
“別一口一個咱們!他那是幫你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他說完這句話,竟然也不給宋菱月反應的機會,竟怒氣衝衝地走了。
“也不知道是發的什麽瘋。”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宋菱月小聲嘀咕了一句,又招呼一旁的宋軒然:“軒然哥,你別見怪,他大概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的。”
“怎麽會,我沒放在心上。”宋軒然笑得一如既往的溫柔。
祁墨站在門外頓了頓,本以為宋菱月定會追出來,等了片刻也不見人來尋他,又聽見宋菱月說的那些話,頓時心中一陣羞惱,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傍晚李嬸做好了午飯讓宋怡去叫眾人來吃飯,宋菱月忙叫住了宋怡,“祁墨交給我去叫就好,剩下的人你去叫。”
站在祁墨房門前敲了幾聲,“祁墨?吃完飯了,你還不出來嗎?”
房間裡沒有人回應,宋菱月皺了皺眉鼻子,這祁墨脾氣是一天比一天大了。
“祁墨,你真的不出來嗎?今天李嬸可做了你最喜歡的糖醋裡脊,你不出來的話,可都要被言之和香菱吃光了。”
宋菱月以美食誘惑。
房間裡面的祁墨不為所動。
宋菱月推了推門,門栓紋絲不動。
“你不出來吃飯算了,我去叫軒然哥,想必軒然哥一定也很喜歡李嬸的糖醋排骨。”
她話音才剛剛落下,祁墨帶著一臉寒氣地開了門,那臉色黑的如同鍋底一般。
宋菱月眼眸閃過算計得逞的狡黠,她抿著嘴訓他:
“你繼續關著門啊?怎麽不繼續關著了?”
“宋軒然還沒有走?”祁墨語氣不善。
宋菱月唇角一揚勾起一抹壞笑來:“當然沒走了,人家可是救了保寧堂的大恩人,總要留下來吃上一頓飯吧。”
祁墨臉色頓時變得更暗,退後一步就要把房門關上,還好宋菱月眼疾手快,伸腳抵住了門扉,歪著頭朝著祁墨笑。
“你是當我不敢傷你?”祁墨雙手握在門把手上,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宋菱月唇角弧度不變,語氣更加頑皮,她眨巴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如振翅欲飛的蝶兒:
“你不會。因為,你舍不得。”
她的語氣是那樣的篤定。
唇角的弧度,眼眸裡的笑意,一舉一動都在告訴他,她確信他不敢傷她,也不會傷她。
“你錯了。”祁墨黑著臉推了宋菱月一把,就要把門關上。
宋菱月一個站立不穩身子一歪就要朝後跌倒,“祁墨。”在要跌倒的那瞬間,宋菱月下意識地喊出了祁墨的名字。
下一秒宋菱月便跌進了祁墨溫暖的懷抱裡,紅唇再度揚起得意的弧度:“你瞧,我就說你舍不得傷我。”
“你故意的!你騙我?”祁墨瞬間明晰,剛剛他推宋菱月的力道極其的輕,決不至於將她推得摔倒。
分明是宋菱月篤定了他不會看她摔倒不來救她,才故意裝作站不穩的樣子。
“我騙你什麽了?”宋菱月咯咯一笑,眨巴著烏靈的眼眸,是那樣的靈動可人。
“哼,別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祁墨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不理宋菱月。
“你生氣了?”宋菱月抬眸去看祁墨的臉,“我不就是跟你開了個玩笑嘛!我料定你不會傷害我,才會故意裝作站不穩的樣子,你原諒我好不好?”
她踮著腳尖,明媚俏麗地臉蛋離他分外的近,瑩潤的眼眸瀲灩生輝,纖長的睫羽眨動著,“原諒我,好不好?”
她聲音軟糯脆甜,故意拖長了音調,帶著濃濃得撒嬌味道。
任是鐵石心腸也要被她化作繞指柔。
“你明知道我生氣得不是這個。”他垂眸,看著宋菱月的眼睛。
“那是什麽?”宋菱月眨巴了眨巴眼睛,天真懵懂好似真的一無所知。
“你明明知道。”他咬牙切齒,語氣裡透著一股氣急敗壞的味道。
“你氣我接受了宋軒然的好意?”宋菱月歪頭看著祁墨,故意打趣:“可是某個人白日裡才跟我說的要我別太逞強,要懂得示弱呀,怎麽這麽會兒功夫就忘記了?”
她伸手在祁墨的胸口輕輕一點,帶著調皮的壞笑。
祁墨好不容易才明媚了幾分的臉色頓時就黯淡了下去,抿著唇不發一言。
“真生氣了?”宋菱月掩唇笑了,“你這個樣子倒像是在吃醋似的。”
“誰吃醋了,你別亂說。”祁墨到了現在還在嘴硬。
“祁墨。”宋菱月換上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沒理由拒絕一個為我雪中送炭的人,更何況,我確實需要他的幫助。”
祁墨眼眸閃了閃,似乎有話堵在喉嚨裡,滾了滾還是咽下了,靜靜地聽宋菱月講:
“祁墨,若今日柳良帶著藥材趕到了,我自然會拒絕了宋軒然的幫助,可柳良沒有趕到。
我不敢再冒風險了,我不想失去李守才這樣的大客戶。
再說了,宋軒然雖然幫了我,我卻也沒欠了他,該給他的錢我一分也沒有少。可你給我的情……”
她抬起眸子,深深地望著祁墨,右手搭在心臟的位置:“我都記下了。”
祁墨不傻,宋菱月這番話便是在告訴她,宋軒然雖然幫了她一把,可她也不過按照尋常生意給宋軒然結了銀子,情雖領了卻不欠他。
而祁墨派柳良去往都城,雖然柳良沒能帶著藥材按時歸來,可這一份情誼她卻是記下了。
誰親誰疏,已經是一目了然。
想通了這點,祁墨心頭一熱,剛剛的那些不快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現在不生氣了?”宋菱月歪頭朝他甜甜地笑。
“以後不許對別的男人這麽笑。”祁墨板著臉,凝視著宋菱月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不好,不和體統。”
“還有,以後要注意點,別總跟外男走的那麽近,你一個女兒家,清譽多麽重要。”他想到宋菱月擁抱宋軒然的那一幕,忙又補充了一句。
宋菱月臉上浮起古怪的笑意,垂眸視線落在祁墨此時還環在她纖細腰肢的手臂上:
“這會子你到不顧及我女兒家的清譽問題了?”
墨眸微微眯著,瑩潤的水光在眸底瀲灩,朱唇噙著淺笑,挑起的弧度帶上了一抹玩味。
祁墨順著她的視線低頭看去,這才注意到他的雙手此時還摟著宋菱月的纖腰。
英俊的臉上頓時騰起一抹潮紅,雙手如觸電一樣收了回去,手放在唇邊假咳了一聲,裝作正經地模樣:
“我、我那是怕你摔倒,為了救你情急之下才會、才會……”
他結巴起來,一張俊臉幾乎快如天邊的晚霞一樣紅豔豔的了。
宋菱月掩住唇角咯咯嬌笑了起來,祁墨那害羞無措的表情格外讓她開懷,她就喜歡逗逗祁墨這樣的老古董,可有意思了。
“你笑什麽?”祁墨板著一張俊臉瞪了宋菱月一眼,只可惜現在他臉泛紅潮,儼然是一思春的少年,倒讓宋菱月半點懼意也沒有。
“不許笑。”他伸手想去捏宋菱月的臉,卻被宋菱月一個閃身躲開了。
“公子此舉不成體統,莫要損了小女子的清譽才好。”宋菱月拿他剛剛說的話做箋子,故意裝出一副羞怯怯地模樣。
可一雙機靈古怪的眼眸卻滴溜溜地轉著,透著狡黠,宛若抓不住的小狐狸,勾的祁墨心尖微顫。
“不是來叫我吃飯的嗎?”在這般鬧下去,他怕他掩不住心思,忙換了話題。
宋菱月抿著唇角笑,瞧祁墨那窘迫的模樣,心裡開懷便饒了他這一回,隻道:
“是哩,大家都到齊了,就差你一個了,莫讓李嬸他們等急了。”
***
宋軒然往保寧堂送藥材那麽大的陣仗,只要不是瞎子便都瞧見了。
本還未自己的計劃沾沾自喜只等著瞧宋菱月損失掉李守才這一單大生意的李芳蕊萬萬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宋軒然竟如神兵天降一般,帶著三大車的藥材,有驚無險地幫宋菱月化解了這一次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