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月亮門,進到花園裡,宋菱月松了口氣,她記得走出花園就到了傍晚時用餐的瀟湘院,走到那裡她就能知道怎麽回去了。
宋菱月加快了腳步,裙擺被月季探出來的枝丫勾了一下,卻渾然不覺。
一路向前走著,依稀看到不遠處隱約有亮光浮動,宋菱月心中一喜,連忙加快了腳步。
等走到了亮處卻傻了眼,這根本就不是她以為的瀟湘院,而是一處人工湖。
湖面上種植著不少的睡蓮,晚風送來一陣陣荷花的清香,還能聽到池塘裡蛙聲一片。
銀色月光灑在荷葉上,露珠渾圓,仿若夜明珠一般在荷葉上滾動,綻放出幽幽光華。
“我該不是跑到東廂房來了吧?”宋菱月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根據她一路上的觀察,她已經發現了,整個宋府都是依據對稱原理建築而成的。
如果從上空俯瞰,將整個宋府一分為二的話,那麽這棟府邸應當能完美重疊。
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在東廂房的北窗能遙遙看到仙女峰的山尖,而西廂房推開窗戶卻只能看見如面前一般無二的湖光美景。
“糟了!糟了!看來是真的跑到東廂房來了!”宋菱月暗自叫著糟糕,目光卻總忍不住在面前的荷花池上流連忘返。
眯起眼睛,湖中心竟然還有一處賞景的亭子,正好在湖中央,被荷葉、荷花層層掩映,配上這縹緲的月色,倒真如仙境一般。
讓宋菱月不由得心向往之,竟然忘記了饑腸轆轆的胃,拾級而上,來到湖邊。
連接湖邊和湖心亭的不是一般的石橋,而是青石板石柱。
那石柱平面上,被能工巧匠雕刻成一片片荷葉的形狀,若不仔細看,還真會誤以為是那石雕的荷葉是漂浮在湖面上的。
宋菱月小心地踩在假荷葉搭乘的小路上,借著月光,三蹦兩蹦,就已經走了一小半的路了。
“仔細腳下。”空中傳來一道悅耳的男音,讓專注著腳下石橋的宋菱月受到了驚嚇,腳一軟差點沒跌倒。
“當心!”那聲音透著關切。
宋菱月眯起眼睛抬眸去看,原來湖心亭裡早就有人在欣賞湖光山色了。
那人見宋菱月受驚差點跌倒,連忙取了火折子,點亮了手邊的燈籠,為宋菱月照亮。
借著燈籠裡幽幽地燭光,宋菱月這才辨認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宋軒然。
有了燭光相助,宋菱月輕松的登上了湖心亭,拍了拍胸口,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宋軒然:“你突然出聲差點沒嚇著我。”
“倒是我的不是。”宋軒然抱歉的一笑,對宋菱月剛剛的嬌蠻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一抹欣喜地光彩。
“你睡不著?”
“你還沒睡?”
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宋菱月沒忍住撲哧一聲樂了,不好意思地笑道:“晚膳沒吃飽,想溜到廚房裡看看有沒有吃的,沒想到就迷了路,迷迷糊糊地就走到這裡來了。”
“怎麽不叫環兒佩兒她們?難道她們都睡死了不成?”宋軒然面上一冷,看樣子有些生氣。
宋菱月忙擺手:“是我自作主張,看她們睡得挺香的,不想吵她們,就自己偷偷留出來了。不過,要不是這樣我怎麽知道原來你家還有這樣美的美景呢?”
宋軒然緊皺的眉頭這才舒緩開了不少,示意宋菱月在他身邊坐下。
“瞧你弄得,真是狼狽。”宋軒然突然伸手朝宋菱月的頭頂撫去,宋菱月嚇得瑟縮一下就要躲開,“別動,你頭上粘了樹葉。”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修長的手指輕巧的拈下了站在宋菱月發絲上的樹葉給她看。
“許是穿過花園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吧。”宋菱月倒不是很在意,擺了擺手頭,問宋軒然:“還有沒有別的樹葉了?”
她側過頭讓宋軒然幫她檢查,宋軒然搖了搖頭,“沒有了,就那一片。”
宋菱月這才放心的捋了捋頭髮,宋軒然注意到她的裙擺染了泥土有些髒汙,可宋菱月卻像是沒注意到一樣,一雙閑不住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美景。
宋軒然便也當做沒有看見,輕笑一聲,和宋菱月一起欣賞著眼前的美景。
一陣夜風拂過湖面,吹動荷花,花影搖動,風姿綽約,馥鬱撲鼻。
宋菱月不禁眯起了眼睛,感歎了一聲:“好舒服啊!跟你家比起來,我的小院簡直跟豬窩沒兩樣了,我都擔心,在你這裡住久了,不想回去了。”
宋軒然抿唇一笑:“那便住在這裡好了,反正我這裡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
“那怎麽好意思啊。”宋菱月吐吐舌頭。
“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娘之前還跟我說,家裡人多才有了人氣,不然她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總覺得空落落的。”夜空下,宋軒然墨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宋菱月只能乾笑,不知該怎麽回答。說讓宋軒然再娶個媳婦陪著老夫人就不寂寞了,可她才剛聽完環兒說那位許小姐是怎樣試圖加害妍妍的,提這個豈不是給宋軒然心裡添堵嗎?
“這麽大的房子住著,卻是難免覺得寂寞。你家就沒有別的親戚嗎?叫他們一塊過來住唄,人多不就熱鬧了嗎?”宋菱月抿了抿唇角。
宋菱月話音才剛剛落下,宋軒然的面色卻陰沉了下來,“那些親戚……”
他抿著唇,勾起諷刺的弧度,“我和我娘窮困潦倒時不待見我們,看我們賺了錢了,一個個就都跑來打秋風了。真要把那幫親戚叫來,我宋家那才真是永無寧日了。”
“唉。”宋菱月理解的拍了拍宋軒然的肩膀,想要安慰卻有種無從開口的無力感。
“所以,若是你能願意留下來,那就好了。”宋軒然又把話題轉了回來。
目光灼熱。
宋菱月抿著唇全當做沒聽見,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荷花上。
“妍妍很喜歡你,很親近你。自從她娘走了之後,我很少看見她這麽親近誰了。”宋軒然似有感歎,“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麽這麽晚還沒有睡嗎?實不相瞞,其實今天是彤兒的生祭。彤兒,就是妍妍的娘親。”
“那府裡上下怎麽……”對於祭祀,不管是古今都是相當重視的,又是妍妍親娘的生祭,府裡上下怎麽也該要祭拜一下才是。
可是一路行來,別說祭拜了,就連燒紙的人都沒有。
“我們沒敢告訴妍妍她娘已經走了,怕她太小了不能理解。”宋軒然目光微沉,談到女兒,英俊的臉上泛起一層柔光。“我們隻跟妍妍說,她娘是去了很遠的地方。打算等她再長大一些再告訴她實情。”
“你們辛苦了,要這樣瞞著妍妍不能說漏嘴,很難吧。”宋菱月光是想到這偌大的宋府光下人就有好幾十號人,想要瞞住妍妍,那得多艱難。
“還好。”宋軒然隻回答了這麽兩個字,語氣很輕,卻透著一股殺伐氣息。
想來之前也不是沒有下人亂嚼舌根,肯定都被宋軒然給處理掉了。
“妍妍平時很少親近其他人的,而你卻是除外的。”宋軒然抬眸,深深去看宋菱月的眼,眸光灼熱,讓宋菱月倍感壓力。
“所以……”他薄唇輕啟,英俊的臉上劃出一抹忐忑來,“你、你願意不願意,留下來。”
“留下來?”宋菱月吃了一驚。
“是,留下來!成為妍妍的娘,成為宋府的……女主人。”最後三個字從宋軒然單薄的唇裡逸出,宋菱月一個激靈差點沒跌破下巴。
“你別開玩笑了。”宋菱月扯開一個尷尬的弧度來,“軒然哥,這個玩笑可一點也不好笑啊!”
她心臟砰砰亂跳著,緊張地後退了兩步,臉上已經情不自禁地擺出了防禦的架勢。
宋軒然沒再靠近跟她保持了距離:“我是認真的,我是真的很想要你留下來。妍妍很喜歡你,我娘也很喜歡你,如果有你來做妍妍的娘做我娘的兒媳婦,她們都會很開心的。”
“那你呢?”宋菱月忍不住脫口而出,問完才有點懊悔。她這麽問可別被宋軒然誤會了。
可顯然,宋軒然是真的誤會了,本來幽暗的眼眸瞬間被點亮了,唇角逸出一抹淡笑:
“我?我自然也很開心。從見到你第一面時,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和我見過的其他的女子都不一樣。”
“呵呵。”此時此刻宋菱月覺得自己除了乾笑之外好像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菱月你不要笑話我,我說的是真的。”宋軒然表情真摯,眼眸裡甚至還帶上了青蔥少年才有的羞赧,讓宋菱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菱月你是與眾不同的。”他看著宋菱月的眸子裡多了些許的狂熱,“那麽多女人沒有不惦記我宋家財富的,可只有你,唯有你,我送去那麽多的金銀財寶,你都不屑一顧,視金錢如糞土,從那刻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個愛慕虛榮的女子,是我宋軒然想要的女子。”
宋菱月有種想哭的衝動。
大哥,到底是誰告訴的你,她視金錢如糞土啊?!她也是很愛錢的好不好!只是原則性強了一點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