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在暗示宋菱月這些人可都是搶手貨，晚了就要被別人給訂走了。

  宋菱月抿著唇，剛想要定下那幾個莊稼漢，一扭頭便發現了蜷縮在草棚裡頭上插著草標，蜷縮在一角的幾個女孩。

  那些女孩看上去都瘦骨嶙峋的，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衣裳，臉上弄得黑乎乎的，看上去都不過十一二歲的樣子。

  宋菱月指著那些女孩問大金牙：“那些女孩子是？”

  大金牙掃了那些女孩一眼，淡淡開口道：“哦，那些啊，是我從西林村收來的幾個丫頭，很是聰明伶俐的，您要不要賞眼看看？這些丫頭年紀都不大，好好調教一番作為貼身丫鬟是很不錯的。”

  宋菱月走進了兩步，那些女孩子們立刻像是受驚的小獸一樣紛紛縮緊了身子，睜著一雙無助又茫然的大眼睛，驚恐地看著宋菱月，像是擔心宋菱月會傷害她們一樣。

  湊近了看那些女孩兒，宋菱月更覺得心裡不落忍了。

  那些女孩兒瘦得都快要脫了型了，一個個面黃肌瘦的，看上去像是很多天都沒有吃過飯了一樣。

  “這些女孩怎麽賣的？”宋菱月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這句話忽然就脫口而出。

  大金牙見宋菱月對那些女孩子有興趣，一雙小眼睛裡冒出精光來，咧著一口黃牙道：“不貴，一個人十兩銀子。”

  這些丫頭是他從一個鬧饑荒的村子裡收回來的，買下來一共也就花了不到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宋菱月聲調中帶著詫異。

  大金牙愣了一下：難不成是覺得貴了？

  再掃一眼窩棚裡那些髒兮兮的女孩子，心中暗自估摸著十兩銀子或許真的要得太多了些？要不試試看八兩銀子？

  和大金牙心裡想得不同的是，宋菱月是覺得十兩銀子太便宜了。

  只是十兩銀子就能買一個女孩子的命，這還不便宜嗎？
  宋菱月眼底流露出一抹悲憫來。

  五個女孩裡其中一個瘦高的女孩兒也不知哪裡來的湧起，衝上前來一把抱住了宋菱月的腿：
  “小姐，好心的小姐，請你收下我們吧！求求你了！”

  “你怎麽搞得！當心衝撞了貴人！”大金牙快步上前，照著那女孩的心窩就狠狠地踹了一腳，滿目戾色。

  那女孩吃痛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捂著心口發出一陣破碎的呻吟。

  “這些丫頭沒調教過不懂得規矩，差點衝撞了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轉過頭來，大金牙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變臉之快簡直令人怎舌。

  “小姐、小姐……求、求、求你……”那女孩被踢的不輕，卻沒有松開抓著宋菱月衣擺的手，一雙黑白分明的瞳仁裡閃動著名叫做執著的光，好像她只要松開手便會墜入黑暗的深淵一般。

  宋菱月心一下子就軟了。

  “這五個女孩，我問你買下了。”宋菱月指著蜷縮在窩棚裡的那五個女孩，對大金牙說道。

  “真的？”大金牙眼裡閃過一抹精光來，又有些猶豫剛剛不該開價十兩的，看宋菱月這個樣子像是個心軟的，即便要是十五兩甚至是二十兩也是有可能的。

  大金牙張張嘴，剛想要提價，便聽見宋菱月搶先一步開口道：

  “不過，你剛剛踢了這丫頭一腳，我看她都快被你踢死了，你是不是該給我打個折？”

  大金牙愣了一下，下意識道：“只是踢了一腳不礙事的。”

  “只是踢了一腳？”宋菱月也不嫌髒緩緩蹲下身子，素手搭在女孩的脈搏上，“你剛剛那一腳讓她鬱結於胸、氣血不暢，若是調養沒有十天半個月都好不了。橫不能我買個丫鬟回去，還要先伺候她十天半個月外加幾幅湯藥吧？”

  “怎麽會呢？那丫頭八成是裝的。”大金牙還想要狡辯。

  “你這是質疑我診脈的結果嗎？”宋菱月眯起了眼睛。

  “小的不敢。”大金牙怕得罪了宋菱月，宋菱月掉頭就走，就不買了，那他這半天時間豈不是白耽誤了。

  “那你說說看，這五個女孩子，多少錢能賣給我？給個實誠價。”宋菱月拿出在現代時買東西砍價的功力來，“我視線說明，高於四十兩銀子咱們就沒得談了。”

  “四十兩？”大金牙立刻苦著一張臉，“小姐誒，這四十兩怎麽能行呢？這可有五個人呢！四十兩加上小人的車馬費和這些天的食宿費，小的就賺不了多少錢了。”

  “哦，這樣啊。”宋菱月摸了摸下巴，勾著唇角朝祁墨眨眨眼睛，“既然賣不了，那咱們今天就回去吧，趕明的再問問王婆，我聽說這牙行裡王婆手上的貨才都是最好的，就這幾個黑瘦丫頭還不知道要吃多少米面才能養好呢，四十兩我還嫌貴呢。”

  說完這句話，宋菱月拉著祁墨就往外面走。

  一、二、三、四……

  第五個數還沒有從宋菱月的口中吐出，身後就響起了大金牙的聲音：
  “賣你了賣你了！四十兩銀子，五個人都賣給你了！”

  宋菱月唇角一彎，露出了一抹得意地弧度，還不忘偷偷對祁墨眨了眨眼睛。

  宋菱月生怕大金牙又反悔，裝作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折返了回來，“四十兩，五個人，確定嗎？”

  那語氣淡淡的，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大金牙擦著額頭上的汗水：“確定，確定！四十兩，這五個丫頭都是您的了。”

  宋菱月唇角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來，給祁墨遞了個眼神，祁墨立刻會意，從袖袋裡掏出了四十兩銀子。

  一看到銀子，大金牙一雙眯縫眼裡綻放出貪婪的光芒來，伸手就要去拿。

  祁墨手一揮，躲開大金牙的爪子，冷聲道：“賣身契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嘿嘿，在這裡呢！”大金牙在腰間掏了掏，很快掏出五張賣身契出來。

  那五張賣身契都是一樣的格式，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名字了。

  祁墨接過賣身契，把四十兩銀子交給了大金牙。

  宋菱月接過賣身契掃了幾眼，發現這五個女孩大部分都是被自己的家人給賣掉了，拿著賣身契的手指不由得顫抖起來。

  她小心翼翼地把賣身契收好，來到那幾個看著她還瑟瑟發抖的女孩子們面前。

  宋菱月朝那五個女孩露出一個淺淺地微笑來：“你們好，我叫宋菱月，以後你們就要跟著我了，還請多多指教。”

  她溫和的話語和甜美的笑容多少安撫了這些猶如驚弓之鳥的女孩子們，她們雖然還很緊張卻沒有之前那麽害怕了。

  有一個甚至怯怯地朝宋菱月笑了一下。

  “小姐，那這些工人還需要嗎？”大金牙數了數銀子，確認了數目無誤，忙又問宋菱月。

  “嗯，要！明天辰時來報道就好！具體需要做什麽，明天我會親自說明。”宋菱月回答道。

  “先說好，我們都是五十文一天，不管生不生病都是十五文。”那些漢子裡其中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跟宋菱月強調道。

  宋菱月抿著唇，板著臉作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嗯，五十文一天，可以。不過，你們來時可要收拾的乾淨齊整一些，活兒很簡單，但要求卻不低，手腳要麻利，這些你們都能做到嗎？”

  幾個農人彼此交換了下眼神，朝宋菱月點了點頭：“這位主顧放心，我們能做到。”

  一切談妥，宋菱月拿出準備好的用工合同讓那幾個漢子簽字。

  “這裡面寫得到底是什麽內容？可別是賣身契啊。”其中一個黑臉漢子明顯更有警惕心，拿著那張用工合同有些遲疑，遲遲地不敢按上自己的手指印。

  一聽那黑臉漢子這麽說，其他本躍躍欲試的農人都紛紛推開了合同，看著宋菱月道：“做工就做工，還要簽字畫押作甚。”

  “這東西叫用工合同，不是賣身契，你們之中沒有認識字的嗎？”宋菱月抱著試探問道。

  “若是認識字，誰還會背朝黃土面朝天呢？”那黑臉漢子撇了撇嘴。

  “大金牙，他們不認識字，你總該認識吧？”宋菱月把她提前寫好的用工合同遞給大金牙，“你告訴他們這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麽。”

  大金牙接過宋菱月手中的用工合同一目十行的掃完，一拍面前那黑臉漢子，道：“大木，你們這可是找了個好東家！”

  大金牙彎下身子跟大木低聲說了幾句，大木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大金牙拍了下大木的肩膀：“那你和你的兄弟們商量一下，要不要簽，都隨你們。”

  那大木顯然是這一群農夫裡的頭目，只見他跟其他幾人耳語了片刻，很快就作出了決定，對宋菱月道：“這個合同我們可以簽。”

  “那好，簽完合同，明天你們就來這個地方找我。”宋菱月把地址告訴給了大木，“工錢每天一結，可以嗎？”

  大木忙不迭的點頭，每天一結每天都能看到現錢，可比做完了才結靈活多了。

  雇了大木他們，又買了五個小丫頭，再想要走著回去便有些不方便了，宋菱月讓祁墨去附近的車馬行租了輛馬車，好讓那些小丫頭們坐上馬車，一同回雙茶巷去。

  趁著祁墨雇馬車的功夫，宋菱月來到那個被大金牙踢了一腳的少女跟前，掏出一丸丹藥：“這是止痛化瘀丹，吃了你會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