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何時進門?”李芳蕊眯著眼睛,把碗裡的白粥喝掉了一半。
白蘭木訥的回答:“三天后就進門了。”
“我知道了。”李芳蕊擺了擺手,示意白蘭把碗盤都收下去。
三天之後,和白蘭預計的大操大辦不一樣的是,趙府家的庶女香蘭便乘著一頂軟轎從偏門進了李府。
白蘭一直沒弄明白,明明府裡上下的下人說的都是老爺要取續弦了,怎麽鬧到最後卻變成了娶妾。
之後的發展更是超乎了白蘭的想象。
不過半個月的功夫,白蘭眼中刁蠻任性、蠻橫霸道的大小姐,以雷霆之擊,迅速控制了李府上下的勢力,就連李老爺最得意的管家李伯也被大小姐收入麾下。
李老爺對李府的掌控,對李家生意的控制權也徹底被架空了。
等李老爺發現事情不妙時,已經為時已晚。
“爹爹,該喝藥了。”李芳蕊如常端著托盤親自來給李老爺送藥。
要是以往,李老爺只會覺得自個的女兒貼心孝順。
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了。
李老爺寒著一張臉拉開了門扉讓李芳蕊進來,李芳蕊才剛剛坐下,他便一臉寒冰地開口:
“我聽說你將李家在白石縣大部分的產業掛牌售賣了?為什麽沒有人知會過我?我才是李家的當家人。”
“爹爹,你已經老了,是時候退位讓賢了,把李家商鋪交到更合適的人手上不是更好嗎?”李芳蕊半點也不發怵,端坐在椅子上,還有閑情逸致看她用鳳仙花染了的指甲。
李老爺聞言眉毛倒豎,指著李芳蕊地鼻子叫罵道:
“我才不過五十出頭而已,又不是年老體衰,再說,等嬌娘誕下麟兒,自然將交給他來繼承李家,你作為姐姐總不能跟弟弟爭搶吧?”
李芳蕊饒有興趣地歪頭看著面前的父親,輕笑一聲,道:
“這麽說,趙姨娘已經有了身孕了?”
李老爺得意地挺起了胸膛,淡淡開口:“已經三個月了,大夫說這胎應當是兒子。”
“哦,那我可要恭喜爹爹了。”李芳蕊粉嫩的唇瓣勾起嘲諷的冷笑。
李老爺沒聽出來李芳蕊語氣裡的嘲諷,皺著眉頭道:“所以,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就別在李家生意裡摻和了,等你趙姨娘生下弟弟,李家的家業才有了傳承人呐。”
李芳蕊再也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老爺不明所以地看著眼前的女兒,隻當做她是失望才發了失心瘋,“快快!大小姐失了魂了,把人帶下去。”
站在院子外面的小廝沒有一個人動彈的。
李老爺提高了音調,喊了好幾次,依然沒有人聽他的。
“爹爹,我勸你別白費功夫了,這外面的人早就被換成了我的人了,在您跟趙姨娘樂不思蜀的時候。”李芳蕊話裡的嘲諷更深了幾分。
“你!你竟然!”李老爺指著李芳蕊手指都在顫抖,“你這是要謀財奪命不成?”
“謀財奪命?那倒不至於,畢竟您好歹也是我爹爹呢,女兒可不是那般不孝的人。”李芳蕊明眸皓齒,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誅心。
“你既然不是那不孝之人,為何又要奪你弟弟的家產?我念你只是初犯,一時迷了心竅,不與你計較了,再過些日子,我替你尋一戶人家,早早嫁了罷。”李老爺苦口婆心一甩袖子,下了最後通牒。
“我若是把家產讓給了‘弟弟’那才是不孝呢。”李芳蕊刻意咬重了‘弟弟’這兩個字,格外的諷刺。
李老爺眉頭一抖,心中疑竇重生,想要開口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了神。
李芳蕊可沒有半點心疼他的念頭,唇角勾起越發諷刺地弧度:
“爹爹啊,虧咱們家做的還是醫藥行業呢,您竟然沒發現母親,不,杜姨娘,在生下兒子後便在您的每日粥飯裡下了少量的絕育散。”
絕育散三個字一出,李老爺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雙目驟然大睜,滿臉都是不敢置信。
李芳蕊一隻手托著腮,懶懶地掃過李老爺那張震驚的臉,勾起淡笑:
“杜姨娘一早就盤算好了,她怕自己年老色衰,攏不住你,又怕你再娶新人,哪裡還記得她這個舊人,便一不做二不休地下了絕育散。
“這樣一來,府裡只有我和弟弟兩個孩兒,李家的財富早晚都是弟弟的。至於我,我不過是個女兒,幼年時也承蒙她照顧,又早晚會嫁人的,爭不到什麽。
“可惜弟弟先天不足,終日都是病懨懨的,她想要再跟你生一個,卻已經是不行了。”
李芳蕊每說一句,李老爺的臉色就更暗淡一分。
李老爺從以前就開始懷疑,為何他才不過五十,卻只有一兒一女。
一開始李老爺沒想過是自己的問題,隻以為是杜翠花的問題。
不過杜翠花保養得宜,又會哄他,一來二去李老爺便也打消了娶妾的念頭。
如今被李芳蕊點破,李老爺如同漲破了的氣球,瞬間就委頓了下去。
他呆坐椅子上好半會兒,忽然想到什麽,猛地站起了起來:“這麽說趙嬌娘那個賤人肚子裡懷的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
李芳蕊臉上露出‘恭喜你答對了’的表情來,“所以我才說,我若是真的把李家的財產讓給了那莫須有的弟弟才是不孝呢。”
“來人!來人!去把那個姓趙的賤人給我拖進來!”李老爺一拍木桌,震得手掌隱隱發痛,可更疼的確實知道事情真相被戴了綠帽子的屈辱和憋屈。
李芳蕊抿著唇輕笑了一聲,款款起身:
“爹爹要處理家務事,女兒便不摻和了。不過,爹爹,趙姨娘已經嫁給了爹爹就是爹爹的人了,任打任罵自然都由著爹爹,只不過卻也別把人給弄死了,到時候趙家人找來怕是不好。”
李芳蕊不提趙家還好,這一提起趙家,李老爺更是怒發衝冠:“趙德定是什麽都知道了,難怪他願意將女兒許給我做妾,越來早就盼好了讓我帶這個王八帽。”
李老爺明白過來,就要往外面衝,卻被李芳蕊一把拉住了。
“爹爹可是要去找趙家的麻煩?”李芳蕊面上還是笑吟吟的,“爹爹可是忘了,這趙家可跟冀北王攀著親呢,若是得罪了,只怕咱們再白石縣的生意也別想繼續了。”
“按照你這麽說,我連去趙府找麻煩都不行了嗎?”李老爺一張臉漲成了豬肝紅,雙眸睜著赤紅一片。
“麻煩當然是要找的,可是不是現在呀。”李芳蕊扶著李老爺在椅子上坐下,拍著李老爺的後背:
“爹爹,你有了這個把柄,還怕趙府上下不多擔待嗎?若真的鬧僵了,最後丟了大臉的卻是咱們李府,難道爹爹真的想鬧個全城皆知嗎?”
李老爺不吭聲了,若是真的鬧出來,到時候丟臉的也只能是他。
可不鬧這一口氣他如何能咽的下去呢?
“爹爹,你且聽聽女兒的計劃,再做打算也不遲啊?”李芳蕊俯身在李老爺耳邊低語了幾句,李老爺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來。
“原是我小看了蕊兒。”李老爺撚著胡須,眼中劃過一抹讚許,“若你是男兒,當真應將李家交給你才是。”
“爹爹,現在再說這些……”李芳蕊抿了唇,剩下的話,已經不必再說。
李老爺想起李芳蕊剛剛所言,心中對杜翠花的恨意到達了頂峰,看著面前的女兒,只能低聲歎道:
“我老了,還是蕊兒能乾,以後這李家還要倚仗蕊兒。”
這邊廂李芳蕊略施小計得家財,那邊宋菱月正和一種家人、丫鬟溫著鍋子,談著趣事兒,小院裡飄蕩著歡聲笑語。
宋菱月想起什麽,扯了扯一旁宋怡的手:“宋怡,你去廚房取一青瓷壇子出來,那是我清明時釀的梅子酒,這會兒應該能喝了。”
“哎,奴婢這就去。”宋怡脆生生地應了,邁著歡快的步伐朝廚房奔去,不多會兒便捧了個青瓷壇子出來。
李嬸瞧那壇子眼熟,便笑道:“這不是上次菱月醃製的青梅酒嗎?如今是能喝了嗎?”
宋菱月抿著唇淡淡一笑:“本該釀造半年,酒味才能更加醇厚,如今不過兩月有余,喝倒是能喝,不過度數沒有那麽高。”
她頓了頓,環顧周圍一圈,又道:“不過這樣也好,咱們院子裡可大多都是娘子軍,讓他們喝八仙樓的太白醉就好,咱們娘們幾個喝青梅釀。”
宋菱月笑吟吟的從宋怡手上接過青瓷甕,打破紅泥封,瞬間一股酒香混雜著清爽的梅子味道便悠悠地飄了出來。
宋菱月鼻子湊道壇口嗅聞了一下,果然清香滿溢:“嗯,幽香撲鼻,若是拿了冰塊冰鎮了喝,定然別有一番滋味。”
“那奴婢再去取些冰塊來。”宋菱月的話音才剛落,宋怡已經忙不迭的去地窖去存冰去了。
“只可惜沒有水晶杯,不過瓷碗也可。”宋菱月將甕中的青梅釀倒在瓷碗裡,到底不如通透晶瑩的水晶杯看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