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之端著已經空了的碗,唇角還掛著糖粒兒。
“怎麽吃的滿嘴都是糖。”宋菱月掏出手帕幫宋言之擦拭掉嘴角的糖粒。
“是李嬸做的花生飴糖,可好吃了。我還給姐姐帶了一些。”宋言之掏出手帕來,手帕裡面放著五塊花生飴糖,整整齊齊地拜訪在手帕裡。
宋言之注意到櫃台後面那三個男人,好奇地抬頭看那三人,問宋菱月:“姐姐,這三個人是來看病的病人嗎?”
宋菱月掃了一眼身後已經不耐煩的三人,摸了摸宋言之的頭,唇角勾起一絲弧度來,對宋言之說:
“言之,姐姐要出去一趟,可能需要幾天的時間,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
“姐姐要去哪兒?”宋言之一把抱住了宋菱月的衣裙下擺,一臉緊張,“姐姐是不打算要言之了嗎?姐姐!”
宋言之揚起臉眼圈裡已經蓄上了淚光,“姐姐,不要走!不要拋棄言之!”
“言之,姐姐不是要拋棄你啊。”宋菱月蹲下身子跟宋言之保持平視,“是這三位的家人生了重病,需要姐姐去醫治呢。但是病情十分的嚴重,只怕一兩天可能治療不好,所以姐姐可能要住在病人家裡方便治療。”
“既然這樣,那帶著言之一起去,言之保證會乖乖的,好不好?”宋言之沒有那麽容易糊弄,雙手捏成拳頭小聲的跟宋菱月哀求。
“這只怕不行啊。”宋菱月搖搖頭,“那個病人病的很嚴重,不能帶言之去,因為姐姐不想要言之也感染上病痛。”
“可是……”宋言之還是捏著宋菱月的裙擺的一角不肯松手。
“沒關系的,姐姐很快就會回來的,不要擔心。”宋菱月摸了摸宋言之的頭,唇角的弧度絲毫未變。
“哼,回來只怕也……”張虎哼了一聲。
宋言之緊緊地攥住了松陵的裙擺,更加不願意放手了。
宋菱月有些無奈的將視線投向一旁的趙宇,這個趙宇算是這三個人裡面比較明事理的。
“小弟弟,你姐姐真的只是跟我們去治病而已,幾天之後就回來了。”趙宇難得拉下了臉,勉強擠出來一個微笑。
只是趙宇嚴肅慣了,這笑臉擠出來比哭還要難看,惹得宋言之直接躲在了宋菱月的身後,畏懼地縮了縮脖子。
趙宇摸了摸鼻子,他有這麽可怕嗎?小孩子看著他都直往身後躲。
“你看,叔叔也說了,姐姐是要去給病人看病,是工作。”宋菱月把宋言之從身後拉出來,溫言好語地跟宋言之解釋:
“之前姐姐就跟言之說過的,姐姐是大夫,治病救人就是姐姐的工作。可能姐姐會因為這個工作沒有時間沒有辦法經常陪伴言之,當時言之也答應姐姐了啊。”
宋言之委屈地垂著頭:“可是,可是……”
“好了,過幾天等姐姐回來之後,姐姐會給言之準備很多的好吃的,所以言之就忍耐幾天好不好?”
宋言之雖然很舍不得,看宋菱月都已經這麽說了,也只能無力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道了一聲好。
宋菱月朝宋言之擠擠眼睛,“言之真是又懂事,又聽話。這幾天姐姐不在家,你就去李嬸家借宿好了,跟李嬸解釋清楚,可以做到嗎?”
“嗯,言之明白了。”宋言之重重地點頭,“不過姐姐,你可一定要快點回來哦!”
“好!”宋菱月拍了拍宋言之的頭,“那你先去李嬸家把,姐姐要豬呢比一下關店了。”
“好。”宋言之不疑有他,只是回頭好奇地看了一眼趙宇為首的三人,遲疑了片刻,然後頭也不回地朝李嬸家去了。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宋菱月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那三個人可以走了。
宋菱月把醫館的門鎖好,雖然對宋言之還是放心不下,卻還是跟著趙宇他們三個往冀州府衙的方向走去。
“那個是你的弟弟?”趙宇像是在沒話跟宋菱月找話。
宋菱月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一旁的張虎卻是不滿了,“我們頭兒問你話呢,你這什麽態度。”
宋菱月頓住了腳步,冷冷地掃了一眼張虎:“怎麽,有法律規定了我必須要回答你們的問題嗎?我不想回答不可以嗎?”
“不識抬舉。”張虎哼了一聲,抱著手臂慢吞吞地跟在趙宇的身後,還不忘記惡狠狠地凶宋菱月:“等去了衙門,有你好受的。”
“你不用害怕。”沒想到趙宇卻上前一步,低聲在宋菱月耳邊低語,“非法行醫頂多杖責二十,不會有事兒的。”
杖責二十?宋菱月的手指在袖籠裡松了又緊。就她這個小身板,二十杖雖然不至於要了命,但起碼要在床上躺上幾個月了。
“多謝。”宋菱月淡淡朝趙宇道謝,“只是,我能知道是什麽人去官府說我非法行醫的嗎?”
“這個……”趙宇面上露出為難之色。
“如果趙捕頭很為難的話不告訴我也沒問題,我也已經猜到是誰了。”宋菱月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心中已經有了決斷,腳下的步伐加快了幾分,趙宇險些跟不上。
“你已經知道是什麽人告了你?”趙宇快步追上了宋菱月。
“是啊。”宋菱月回身朝趙宇微微一笑,明媚的笑靨如花般綻放。
真難以想象在這種情況下,眼前的少女竟然還笑的出來。
“看來我的生意應該礙了某個人的事兒吧?”宋菱月的話雖然是疑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你……”趙宇心中吃驚不小。
“偌大的冀州府最大的醫館便是通才藥鋪,我的出現應該給通才藥鋪來帶不少的衝擊吧?”宋菱月唇角上揚的弧度愈發篤定。
宋菱月見趙宇一副吃驚地嘴巴張大,幾乎快要塞進去一顆雞蛋的樣子,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麽,難道是我說錯了?”
面前的少女菱角一樣的紅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來,歪著頭看著,雙瞳剪水,淺笑吟吟。
調皮的發絲被清風撫動,少女連忙抬手將鬢邊的碎發塞進耳後,清秀面容,楚楚動人。
趙宇一時之間看得竟然有些呆了,身後的劉豹撞了一下趙宇,趙宇才從晃神中醒過來。
“你知道變好。”趙宇的視線劃過宋菱月清秀的臉,“那通才醫館的張郎中和冀北王是姻親,你壞了他的生意,只怕……”
“姻親?”宋菱月黛眉輕皺。
“他妹妹是冀北王府的……”趙宇偷眼四處瞧著,確定沒有人在看他,才小聲說:“他妹妹是冀北王的小妾,頗為得寵,在冀北王面前尚且有幾分薄面。”
宋菱月薄唇抿緊了幾分。難怪,原來這通才藥坊背後竟然靠著冀北王府,怪不得這般不得了,直接壟斷了冀州府的藥材生意。
“一會兒進了公堂你無須害怕,林大人為官清廉又秉公執法,不會太為難你的。”眼看著就快要進到府衙裡,趙宇悄聲跟宋菱月囑咐,大抵是不願看到宋菱月在公堂上被嚇破膽子吧。
宋菱月只是朝趙宇點了點頭,臉上毫無懼意,跟著趙宇等人進了冀北府縣衙。
為保護宋菱月的名聲,這次開堂審理並不曾公開,只有衙門內部的官員,還有狀告了宋菱月的原告,也就是那日來宋菱月醫館裡看傷風的那個男人。
那男人名叫胡二,身材瘦小,五官平凡,尖嘴猴腮,一身粗布麻衣,此時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堂一邊,耀武揚威地等著宋菱月。
宋菱月抬眼去瞧那胡二,瞧見他唇角右下的那顆痦子,不由得吃了一驚。
宋菱月分明記得,上個月胡二來看傷風時,唇角上只是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還不算有礙觀瞻,只是一個月過去了,這黑痣竟然在他唇角擴散開來,還略微有些凸出於皮膚表面了。
“看什麽看!”胡二用手捂住自己的痦子,朝宋菱月瞪了一眼。
也真是奇了怪,他右下嘴角莫名其妙的長了顆黑痣,本以為過段時間就會自己消掉,沒想到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隱約有了擴散的架勢。
胡二用手指撚著痦子上生出來的毛發,似乎試圖將那毛發從痦子上扯掉,卻扯到了嘴角的嫩肉,疼的隻哼哼。
宋菱月連忙收了視線,醫者本心,本不該對患者的容貌進行過多的評價才是。
只是,宋菱月卻瞧出來胡二唇邊的那顆痦子有些不對勁兒,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痦子,到有點像是皮膚贅生物,隱約有擴散的趨勢,搞不好是皮膚瘤,需要快點開刀將病灶挖出,才能斷根治療。
不然,再拖下去,只怕胡二這唇角的痦子還會繼續大下去,萬一蔓延到了腦部,後果不堪設想。
“你臉上的痦子要多加注意,如果繼續擴散變大,需要及時治療。”雖然知道是胡二把她給告了,作為醫者,卻也不能眼看他人患病,卻見死不救。
“哼。”胡二只是哼了一聲,手指撚著痦子上的胡須,“你已經禍到臨頭了。非法行醫,難道還想要我相信你不成?”
胡二嘴上這般說著,心裡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在聽從通才藥鋪的老板張郎中的授意後,故意洗了冷水澡讓自己感染了風寒,然後跑去找宋菱月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