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著這氣味,這裡頭所摻的迷香應該不多,顧及他們也是怕被你發現,所以沒敢用多,還好眼下及時發現了,沒釀成大禍,否則若是日子久了,這迷香在你體內沉積成毒素,便不好了。”
江笙也松了口氣,隻關心錢芊芊的身子,完全沒想到錢芊芊之前做噩夢,都夢到了些什麽。
“那這迷香,能操縱人的夢境嗎?”錢芊芊有些疑惑,她始終覺得她先前夢到梵空很不一般,可又說不出到底不一般在何處。
“所謂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夢境,不過是人的執念,這迷香的確會讓人噩夢纏身,但具體夢到什麽,還得看中這迷香之人心裡最擔心什麽。”
江笙緩緩開口,說得雲淡風輕,錢芊芊微微點頭,目光轉向別處,貝齒輕咬下唇,似乎在沉思著些什麽,可又在盡力掩飾自己。
“錢姑娘,你這是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嗎?”
江笙瞧著錢芊芊的臉色,便忍不住追問了一句,錢芊芊之前受過傷,身子原本就不大好,若是這一回落下什麽隱疾,可就不好了。
“我沒事,你快去看看堯哥兒吧,他這幾日都睡在我房中,不知有沒有受這迷香的影響。”
錢芊芊猛然回神,話鋒一轉,提到了錢堯,江笙也想起了他此番過來的目的。
江笙繞過屏風,錢堯躺在軟榻上,滴溜著一雙烏黑的眼睛,一動不動,面色雖然紅潤了些,可目光依舊呆滯,沒有半點孩童的神韻。
江笙坐下給錢堯診脈,仔細替錢堯查看了一番,心裡便有了些眉目。
“你放心吧,那迷香用的時間不長,所以對他沒什麽影響,這幾日我研製出了一副套法子,應該對他的病症有所作用,不是錢姑娘可否讓我一試?”
江笙站起身,開口詢問道,一舉一動都溫潤如玉,眉目依舊清秀,雖然跟以前相比,他瞧著成熟了些,但這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模樣還是絲毫未改。
“您請吧。”錢芊芊退到一邊,絲毫沒有拒絕,眼下救錢堯最要緊,不管是什麽法子,都得試一試,說不定就起作用了呢?
江笙拿出幾根銀針,當著錢芊芊的面,扎在了錢堯的天靈穴上,錢堯雖然不動,也不吭聲,但眼眶卻濡濕了起來,看來他還是能覺察到疼痛的,就是無法將這感覺反應出來。
錢芊芊一直在旁邊瞧著,發現江笙的法子很是古怪,她好歹也會些醫術,可江笙的舉動讓她完全看不明白。
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她選擇相信江笙,那就要讓江笙試一試,她若是這個時候開口打斷,說不定會錯過一個良機。
過了一個時辰,江笙總算結束了,他收起銀針,將一副藥方遞給了錢芊芊。
“多謝你剛才沒打斷我。”江笙一眼就看出了錢芊芊的疑惑,所以朝著錢芊芊微微點頭。
“你的醫術比我高明多了,多得是我沒見過的法子,我既然選擇相信你,又怎麽會無端添亂呢?”
錢芊芊拿著藥方,笑得有些牽強,其實剛才看著江笙的舉動,她的確有上去打斷的衝動,因為江笙的法子實在太凶險,可她又怕自己貿然開口,會讓錢堯置於險境,所以便一直沒吭聲。
“這是我新研製出的藥方,先前的藥別再服用了,照這張藥方抓藥,每日早中晚服用三次,五日之內,若是錢堯還是如現在這般,沒有半點氣色,便差人入宮知會我一聲。”
江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剛才替錢堯施針,他雖然表面鎮定自若,可心卻一直都是懸著的,生怕一個不小心,便讓錢堯一命嗚呼。
“好,我記住了。”錢芊芊輕應了一聲,江笙便繞到屏風外,收起藥箱,作勢就要離開。
“錢姑娘,連州那邊有蕭將軍的人看守,你的家人應該不會出什麽事,你就別擔心他們了,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臨走前,江笙停下腳步,轉頭望向錢芊芊,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聲音有些稚嫩,連臉上卻透著沉穩。
“我明白,蕭將軍也受了點兒傷,你既然來了,也去替他瞧瞧吧。”
錢芊芊回過神,微微點頭,心緒也平靜了下來,突然想起這個,臉上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好啊,你總算知道心疼蕭將軍了,若是將軍知曉,一定歡喜。”
江笙調笑一聲,說完便徑直離開了此處,錢芊芊轉頭望向軟榻上的錢堯,臉上的那抹笑意漸漸消散,神情又凝重了起來。
不知怎的,她總覺得蕭墨寒不大對勁,雖然蕭墨寒這幾日一直早出晚歸,都沒怎麽跟她打過照面,可她總覺得,蕭墨寒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靜,或許蕭墨寒受的傷,根本不止那一點兒。
蕭墨寒坐在書房,桌案上擺放著不少信函,大多都是從南疆送來的,還有些連州城的,全都等著他批閱部署。
“咳,咳。”
江笙站在門口,輕咳了幾聲,發出了點兒動靜,蕭墨寒驟然抬眸,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又望向了手裡的折子。
“蕭將軍,是錢姑娘讓我來瞧瞧你,說你受傷了。”
江笙走了進去,見蕭墨寒沒出聲,便緩緩開口,臉上泛起一抹淺笑,眼眸微眯,神色依舊平靜。
“我沒事,不過是一點兒皮外傷,已經快痊愈了。”蕭墨寒不冷不熱,幽深的眸子裡沒有半點波瀾,臉上透著絲絲淡漠。
“我覺得錢姑娘很可能是發現什麽了,所以才會如此擔心你,難道你打算一直這麽瞞下去?”
江笙也沒客氣,徑直坐到一旁,其實他知道蕭墨寒受了皮外傷,藥他早就派人送過來了,只是錢芊芊並不知曉。
“告訴她了,她難免擔心,倒不如瞞著她,反正不過是一點兒小毛病,死不了,有你在,我不會露出什麽馬腳。”
蕭墨寒說得雲淡風輕,劍眉微揚,眉宇間英氣逼人,目光灼灼,讓人不寒而栗。
“你體內的寒氣雖然暫時壓製住了,但你若是再以命相博,那股寒氣指不定什麽時候會破體而出,到時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了。”
江笙揚起頭,眉頭緊皺,剛才的那抹笑意頓時消失不見,他並不是在嚇唬蕭墨寒,而是在提醒蕭墨寒,不能再肆意妄為了。
“我心裡有數,你只要在芊芊面前守口如瓶就好,這幾日宮裡情形如何?”
蕭墨寒放下手裡的折子,又拿起另一道,聲音低沉,帶著特有的磁性。
“還是老樣子,皇上一出手鏟除了那麽多大臣,眼下不管是前朝,還是后宮,都靜如止水,無人敢有異動。”
江笙如今是太醫院令尹了,身份不一般,雖然從不插手這后宮和前朝事務,但這眼睛也沒閑著,對宮裡的人和事,都看得清清楚楚。
“平靜不過是表面,雖然蕭恆被抓了,但月姬跑了,而且如今蕭恆還活著,朝中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什麽本分之人。”
蕭墨寒雖然一直在外頭行軍打仗,在朝中的那些大臣,不少人的性子他都很是了解,所以他可不認為,那裡頭有些人會真的甘心。
“蕭恆已經在天牢裡關押好幾日了,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江笙端起手邊的茶水,但裡頭空空如也,他晃了晃,有些尷尬地放了下去。
“晾了他這麽多日,是該去會一會他了。”
蕭墨寒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一抹冷笑,薄唇輕勾,眼底明暗交雜。
江笙沒呆多久就離開了,蕭墨寒召來禦風,將幾道信函交給禦風,讓禦風分別送去南疆和連州。
錢芊芊坐在房中,心裡惴惴不安,既然蕭恆和月姬往她的香料裡摻迷香,便是要害她,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夢到梵空,不知是不是蕭恆和月姬一手設計好的。
這麽多日過去了,梵空遲遲沒有露面,她也沒去臥龍寺,但梵空的話卻一直在她心頭縈繞,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再去會一會梵空。
第二日,雪依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經過這幾日的休養,雪依的身子好了不少,再加上她是習武之人,根基身後,好得比旁人格外快些,所以不出幾日,又能滿將軍府走動了。
“錢姑娘,連州那邊有消息了。”
雪依喘息著,在錢芊芊面前站定,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珠。
錢芊芊也頓時打起了精神,站起身,扶住雪依,緊盯著雪依的臉,不敢放松分毫,她等了這麽久,總算有消息了。
“連州城裡的央國細作潛入了您家人的住處,林元明為保護錢芬和錢宣,受了傷,您娘親抱著錢輝出逃,如今下落不明。”
雪依一臉憂慮,神情陡然凝重了起來,她知道錢芊芊得知此事,一定不好受,所以都不敢大聲開口。
“什麽?周臨不是說,派重兵保護我娘她們嗎?怎麽又發生了這種事?”
錢芊芊的心陡然懸了起來,語氣激動了幾分,臉色青白,再也忍不住了,所以略微有些失態。
“周大人已經派人去找她們了,此事事發突然,那些央國細作突然策反,誰都沒料到,所以看守的人一時疏忽,便讓那些人鑽了空子。”
雪依不禁低下頭,眉頭緊皺,透著說不出的緊張,錢芊芊最在乎的便是她的這些家人,如今她的家人出了事,輕易肯定無法平靜,所以她也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