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臉喪氣的男子頹然地抬眼撩了錢芊芊一眼，“要找活兒明天請早。”

  又是一個把她當成找活的人，從古到今，以貌取人的毛病從來就未曾變過！
  錢芊芊腹誹的同時，依然將男子的手臂抓牢了，“我不是找活兒，我是找人。”

  “你？”男子眉毛一挑，“看著不像，要找人逗趣去別處，我煩著呢。”

  直到此刻，男子都沒有對錢芊芊真的發火，雖然他的口氣不好，眼神卻始終只是煩躁自己的處境，對錢芊芊沒有太多的敵視，應當是個過慣了簡單生活的老實人。

  如此，便也好辦了。

  “小哥，我剛才問過了，這裡的大戶大多已經將今年的工招完了，接下去就是些零散的工作，能拿多少錢你心裡應該清楚吧？”錢芊芊沒有去理會他的質疑，隻將剛剛從契園帶出來的號碼牌晃在他眼前。

  男子看到號碼牌，神色變得同剛才不一樣了，更多的是驚異，“你真是來招工的？”

  錢芊芊一拍胸脯，“那是當然。”

  “是什麽工作？”男子眼中閃過精光，忽然後撤半寸，“方才在裡面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找到人？”

  錢芊芊眼珠一轉，“契園是要在兩邊收取費用的對吧？”

  男子不明所以的點點頭，“大家都是如此。”

  “我不一樣，幹嘛要讓這筆錢給旁人賺去，要麽我自己拿，要麽給工人，不好嗎？”得先拋出點利益給他，看看他什麽反應。

  男子思索了半天，眼神不停掠過錢芊芊，最後上前一步，“你那裡什麽活？”

  錢芊芊笑道，“就是田間的五畝田地，找人幫我管理和耕種。”

  “這能給多少錢？”男子似乎是不滿意這份工作，興致懨懨。

  “是這樣的，你不用幫我種田，只需要幫我在找工作的人裡面散布一個消息，只要不被契園的管理人發現就行。”錢芊芊湊在他耳邊，“我這裡不需要壓身契，半年結一次錢，會看每個人做工的效率給錢，所以有基本工錢卻不固定。”

  男子滿目的不可思議，“什麽？”

  是了，在古代這樣的方式從未有過，估計很難相信。

  “你不必懷疑，身契現在還都在你們自己手上吧？我不拿，但是如果你們中途跑了，或者乾活中間出現什麽問題，錢我一分不給。”

  錢芊芊停下，細細去看男子的反應，他的手不自覺就撫上了胸口，在上面來回摩挲了半天，估計是身契在裡面？

  心動了？
  她繼續道，“如果做得好還有獎金，要是你們願意長期待在我這裡，還可以出一筆小錢，之後我按照你們給的錢賺到的比例，再把利潤反給你們，這樣大家都能賺到錢。”

  “你說得這麽好，萬一到時候不給工錢怎麽辦？”

  錢芊芊看出男子眼神當中已經有松動，先道，“大家一起在五畝田裡耕耘，是一定有收獲的，收獲到的錢財就是保障。所以我說，如果你們做不好，這錢就給不了。”

  然後，她又以退為進，學著蕭墨寒端起架子說：“不過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的話，到時候有人來你別眼紅，再說你若是去別處，身契不在手不說，每日還要受冷言冷語，工錢也不見得有我這裡給得實在。”

  男子微微點頭，“那你若跑了怎麽辦？”

  錢芊芊沉默半刻，又道，“我們可以將剛才的話寫作憑證，然後兩邊都按上手印，各自拿著，可好？”

  男子這下全然放心了，忙不迭得點頭，“好好，那我明日便和我那些朋友說道說道，您的田地在何處？”

  “錢家村。”

  錢芊芊看著夕陽下歡悅奔走的背影，揚起嘴角，“古代人的生意還是比現代人好做啊。”若是細想起來，她是無本萬利的，所有的種子都能從空間裡面獲取，而做工卻不用自己操心，因為所有人的收入和收成掛鉤，不會有人不好好乾活，她又能多一筆收入。

  想想，錢芊芊的笑容比剛才更濃了幾分。

  就在她打算返回錢家的時候，巷道裡忽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等錢芊芊叫出那人的名字，他已經一個箭步跟上來，站在她面前。

  錢芊芊委身行禮，“將軍。”

  “你這如意算盤打得響。”蕭墨寒玩味地看著她。

  錢芊芊別過頭，“我打什麽如意算盤。”他這是聽懂了？
  蕭墨寒緩步朝前，周身帶著讓人緊張的氛圍，錢芊芊身子不自覺就往後撤，重心壓到最低的時候，他又猛然直起身體，幸好錢芊芊的平衡感好，否則非被他這麽一鬧而摔上一跤。

  “其實你可以再多賺一點，便不要和他們說什麽還有分利潤的事情。”

  “那可不成，不能把別人的幸苦都當作看不見，再說我也是付出勞動的，所有的作物最後是要我這裡賣出去的。”只不過在這裡糧食根本不用擔心會滯銷。

  錢芊芊見蕭墨寒靜靜望著自己也不說話，“怎麽？我說得不對？”

  蕭墨寒搖搖頭，他只不過是沒想到錢芊芊做生意的頭腦這麽好，這可真的得算天賦了，他還從來沒聽過有人這樣招工的，就算是想從別處學也學不來。

  “但是半年一次結算工錢，你怎麽保證。”錢家可是揭不開鍋的。

  錢芊芊一怔，這不是她在耳朵邊說的話嗎？竟然也能聽見？

  她要是會這功夫，昨晚便知道蕭墨寒和他的手下說了什麽。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當現代大棚、雜交技術是小孩玩意？弄個一年兩熟的產量還不是隨便便的事情？
  “哦？”蕭墨寒眉梢掛著一絲狐疑，心想這個女人口氣可不小。

  但是，在錢芊芊身上發生的很多事情似乎都不是能用常理去解釋的。

  “那我便看看你的結果了。”

  “好！”錢芊芊昂起頭，給了個胸有成竹的目光。

  “不對，將軍怎麽會在這裡？”還剛剛好跑到契園來，又剛剛好聽到了她和那人的全部對話，“莫不是，你跟蹤我？”

  雖然錢芊芊不覺得一個將軍用得著親自做這件事情，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再找不到其他合理的解釋。

  蕭墨寒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晨間，他發現錢芊芊出門，躡手躡腳，鬼鬼祟祟的，以為她真的和間諜有關系，忍不住狐狸尾巴露出來才跟上來，誰知她是做這事來的？

  “本將軍需要？”蕭墨寒反問。

  錢芊芊思忖片刻，“是不用，那你為何在此？”

  蕭墨寒眼神剛好飄到一旁的一處院子，也沒看清是什麽，但從裝飾上說，不是人家。既不是人家，便只能是商家。

  於是，他指著那處院子，“我去那裡辦事。”

  錢芊芊循著蕭墨寒的手臂望過去，那院子就在契園隔壁不遠。

  這麽巧？
  但是……

  “將軍，你傷還沒好，這等損耗元氣的事情還是少做的好。”原還以為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孩子，沒想到那些羞澀和不懂都是在她面前裝裝樣子。

  就為了好讓她放松警惕？

  錢芊芊一邊搖頭一邊心裡“嘖嘖嘖”一番。

  “我先走了，將軍可以繼續。”錢芊芊與他擦身而過，摩肩接踵的時候還順勢抬眼看了他，嘴角自然向下一拉，動動唇瓣卻沒有發出聲音。

  蕭墨寒眼尖，從那唇瓣的幅度裡看出似乎是說了個，“衣冠禽獸”？
  什麽？此女子的膽子是越發大了！
  他反身要去抓錢芊芊，卻突然從余光中見到那個院子裡走出一男子，滿臉通紅，身邊架著他出來的不是小廝，而是個打扮嬌豔的女子。

  這是……

  蕭墨寒走進一些，方才看見被樹乾擋住的兩個字，“林棲閣。”是處青樓。

  他心裡登時一沉，看著錢芊芊已經走遠的背影想上前去解釋，但是他自己說去了那裡，現在反悔說不，別人不信不說，還得把他真的跟蹤她的事情給說了，以及背後的理由。

  得不償失。

  如今的男子哪有幾個不出入這種場所的呢？

  蕭墨寒如此想著，便也不覺得有什麽，遠遠跟在錢芊芊身後，歸家去了。

  幾日後，錢芊芊家的牆已然修葺的差不多，她給蕭墨寒製的中藥，也慢慢地起了效用。

  這天，蕭墨寒已經能用手上的手臂耍弄起輕巧的武器，比如刀劍。

  院子裡發出刀劍摩挲空氣的聲音，錢芊芊做好早飯打算將其他人都叫起來，錢家院子裡透著安穩的好日子的氣息。

  倏然，“咚咚咚”三下扣門聲響起。

  錢芊芊和蕭墨寒同時停手，看了對方一眼。

  作為主人家的錢芊芊自然要先開口，“誰？”

  “是我！”

  聲音有幾分熟悉，錢芊芊即刻就想到那日在契園門口見到的小哥。

  這是帶著人過來了？

  她興奮地放下手中的鐵杓，奔過去，拉開木門，就見到門口密密麻麻站著的起碼有幾十人。

  “這麽多？”她面露難色，自己那五畝小田似乎用不著啊！
  “嗯，都是附近十裡八鄉年輕力壯會下地乾活的。”男子笑言。

  “那個……”錢芊芊猛然想起自己似乎沒有問過男子的姓名，此刻連忙補上，“你叫什麽？”

  男子作揖頷首，“小人白石。”

  錢芊芊拉過他，“白石小哥，你這是不是也找了太多過來了，我記得我說過只有五畝啊，十幾個便差不多了。”

  “我想著多些人可以多些選擇，也不是非要你都留下。放心，我和他們說過了，此間也是要刪選過的。”

  白石這個人，她還真的是找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