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許諾的給了小丫頭一百文錢，小丫頭轉悲為喜，再三謝過後，將錢小心翼翼的揣進邊角料縫製的簡陋荷包裡，開開心心的離開。

  “你看，賣不出去就是賣不出去。”錢芊芊聳聳肩，甚至十分理解：“若是我，我也不會花幾百文甚至一兩銀子去買一個不知名的荷包。”

  鎮上愈發熱鬧起來，兩人走在街道上，錢芊芊有意分開一些距離，說話聲夾雜著周邊的喧鬧聲，聽得並不十分清晰。

  蕭墨寒卻把她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他能想到很多手段去讓人處理了那些荷包，但她聰明，定會察覺其中詭異，況且他前面才說再不騙她一句，怎能一轉頭就出爾反爾。

  許是他湊近她，低頭俯身在她耳邊道：“把荷包賣給我，如何？”

  錢芊芊隻感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整個耳朵刷的一下紅透，她後退一步，警惕的看向他：“說話就說話，離得這麽近做什麽？”

  近嗎？以前兩人關系好時，不是更近的距離也有過。

  蕭墨寒心裡發涼，她還是沒有原諒他。

  他站定，她也不再後退了，兩人距離隔得稍微遠了些，蕭墨寒便提高聲量道：“把荷包賣給我。”

  錢芊芊這才聽清他講了什麽，不過並不同意：“三千個，不是三個。”

  蕭墨寒解釋道：“我分發給屬下和底下的士兵。”

  錢芊芊頓了頓，四目相對，認真而疏離道：“我不需要你這麽幫我。”

  蕭墨寒悶聲又吃了個冷饅頭，他算是明白了，這女子就是個軟硬不吃的，她心理坎若沒過得去，誰也強迫不了她。

  她看似與他和好了，但因著算計她的事，她心裡還是記了仇，一時半會兒消不了。

  “那你打算如何？”蕭墨寒決定順著她來，任由她折騰。

  錢芊芊聳聳肩，看他一眼道：“我這不正在想法子？”

  說話間，法子沒有想出來，倒是被人叫住了。

  “誒，錢老板，可算是看見你了。”一道溫厚的女聲響起，聽聲音約摸有四十多歲的年紀。

  聲音中透著一股驚喜……和放松。

  錢芊芊轉身一看，叫住她的人正是錢母買布料的鋪子老板娘，老板娘徐娘未老，身上穿的是花裡胡哨，與整個鎮子裡的風格如出一轍。

  錢芊芊和蕭墨寒在老板娘熱情的招手中走過去，老板娘長舒一口氣，從屋裡頭抱出幾十匹布料放到桌上。

  錢芊芊連忙擺手：“我就出來逛逛，家裡頭衣裳還多，不買不買。”

  老板娘擦擦額頭上累出來的汗水，笑眯了眼睛，半是嗔怒道：“錢老板可別跟我開玩笑了，最近好久沒看見你娘了，她在我這兒訂的布料都放了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

  她細細摸著桌上的布料，眼裡的珍惜絲毫沒有作假：“都是上好的布料，放在我這兒我也是心驚膽戰的，生怕讓鼠蟲給咬了，你今日既然來了，就快拿回去吧。”

  原來錢母還在鋪子裡存了這麽多布匹？錢芊芊大概掃了眼，的確都是些好的，而且花色每一種都不同，拿回家去做些衣裳也是好的。

  不過這裡足足有二三十匹，她一個人也弄不回去，她往街上看了看，很快尋到一輛板車。

  叫來板車，錢芊芊謝過老板娘後，蕭墨寒準備幫著將布料搬到板車上，誰料老板娘突然叫道：“等一下。”

  陡然一聲，疾言厲色，冷不丁嚇了錢芊芊一跳。

  老板娘看錢芊芊面色，才驀地發現自己語氣著急了些，再加上錢老板身邊的男人面色實在不好，連忙陪笑道：“錢老板莫介意，是布料不止這些，我怕你們整錯了，這才著急了些。”

  “還有？”錢芊芊一時頭大。

  “可不，每種花色有十匹呢。”老板娘笑得花枝亂顫，在錢芊芊愈發迷茫的神情中道：“而且都是數一數二的好貨，你們一家子眼光都是頂頂好的。”

  每種花色十匹，錢芊芊數了數，一共有二十五種花色，也就是有二百五十匹布。

  這下可好，如何運回去都成了問題。

  錢芊芊隻得有找了兩輛板車，好不容易將二百五十匹布都放在了車上，腳步不自覺得急促起來。

  “多謝老板娘了，您這兒還要做生意，我就不打擾您了。”錢芊芊心裡隱隱有不祥的預感，因此急切的想離開這。

  老板娘像是看透了錢芊芊的想法一樣，悠悠笑道：“不急不急，我們把帳算了再走，算上交了的訂金，一共是兩千四百五十兩銀子。”

  “多少！”錢芊芊不意外得付銀子，但這巨大的數額，還是將她驚呆了。

  老板娘扒拉著算盤：“兩千四百五十兩，看在錢老板和我的交情上，我可以再送五匹普通的布料給您，您看怎樣，夠實惠吧。”

  實惠？兩千四百五十兩是賣了她也湊不齊。

  錢芊芊臉一冷：“卸貨，這布匹我們不要了。”

  “不要？”老板娘變臉變得比錢芊芊還快，嘴角下沉，冷著聲音道：“錢老板，要是我強買強賣，那是我的錯，你不要也沒什麽。”

  “但是你娘求著我讓我給她進這麽多布，我再三勸阻也沒用，只能白紙黑字寫了依據給她進了貨，防的就是有今日這翻臉不認帳的事情。”

  啪的一聲巨響，一張字據擺在桌上，蕭墨寒拿起來看了眼，朝錢芊芊點了點頭。

  錢母不識字，按的手印，老板娘想得周全，還叫了旁觀識字的人也做了擔保。

  此事八九不離十了，但錢芊芊還是不肯相信錢母能做出這麽大膽的事來。

  “勞煩老板娘等我片刻，我回家中問過家母，若真的有此事，我定然一份不會少的都付給您。”

  老板娘點點頭，她火鍋店就在鎮上，她也不怕人跑了。

  錢芊芊沉著氣回到小院裡，她一進屋，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皆是屏息凝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她。

  哐的一聲，錢芊芊推開錢母的房門。

  錢母一驚，懷裡的堯哥兒正睡得熟，被錢母這一哆嗦給弄醒，哇的一聲哭出來。

  一時間小院裡充斥著堯哥兒的啼哭聲。

  “小輝，幫姐照顧一下堯哥兒。”錢芊芊朝院裡站著的錢輝喊了一句。

  錢輝從錢母手裡抱過錢堯，經過錢芊芊身邊時，停下來小聲道：“大姐，你說的，我們要體諒娘。”

  說完，錢輝一臉擔憂的離開，回頭再看，錢芊芊已經把門關上。

  錢芊芊算得上來勢洶洶，一副要好好算帳的模樣。

  “你想做甚？”錢母咽了咽口水，到底有些怕錢芊芊，她一時之間不明白，好好的母女關系怎麽會鬧成今天這幅樣子。

  錢芊芊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試圖心平氣和的與錢母交流這事，總歸也不能鬧得太難看。

  “我不想做什麽，娘，我隻想問您在鎮上的成衣鋪裡究竟買了多少匹布。”

  錢母目光躲閃，兩隻手糾纏在一起，面上漸漸浮現蒼白。

  她咬咬乾燥的嘴唇，顫聲問道：“她問你要錢了？”

  心裡頭咯噔一下，錢芊芊知道，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都是真的，上好的二百五十匹布？”

  錢母沒想到當初的大膽換來今天的局面，她試探道：“是，但她不是能退貨嗎……”

  錢芊芊頹然生出一股無力，她淡淡的看向錢母，聲音微沉：“您以為她是自己家裡人一樣，能那麽好說話？而且就算她願意退貨，那連州城那邊又能給她退貨嗎？”

  錢母知道事大了，一時也慌了神，無助問道：“那、那怎麽辦？”

  她原本以為荷包賣了做好了就能賣，她一邊賣，一邊再做新的荷包，做新的荷包就需要新的布料，沒成想她布料買好了，縫製好的荷包卻一個都沒有賣出去。

  錢母子想到二百五十匹布料的巨額銀兩，兩眼一抹黑，腳下踉蹌幾步，好不容易扶住了桌子，近乎哀求的看向錢芊芊。

  錢芊芊心生不忍，但不給錢母一個教訓，誰知道她以後還會做出什麽樣的事來？
  錢芊芊硬著心腸道：“一共是兩千四百五十兩銀子，娘，我也想問您該怎麽辦。”

  錢母何時擔過這麽大的責任，兩千四百五十兩，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她突然眼睛一亮，上前攥緊錢芊芊的手，激動道：“我們不是有蕭將軍的那兩箱寶貝嗎？芊芊，聽娘的，我們把那兩箱子的東西都給賣了，說不定就能還上這筆錢了！”

  這轉來轉去，又把主意打到了那兩箱子寶貝上去了。

  錢芊芊徹底絕了錢母的念頭：“那兩箱寶貝多是皇上禦賜之物，娘，賣了是要砍頭的。”

  哐當一聲，錢母癱軟坐到地上，雙眼無神發滯。

  “那我……”

  “您上次賣的我贖回來了，好在沒有被人發現，也是我們錢家運氣好。”

  錢母這才松了口氣：“對對對，芊芊說得對。”

  無論如何，錢母再也不敢打兩箱寶貝的主意了，但不能打物的主意，那就只能……

  “芊芊，穆老板和蕭將軍你選一個。”

  錢芊芊沒有扶錢母起來的意思，她失望的向下俯視錢母，一字一字，說不盡的落寞：“娘，您什麽意思？”

  錢母不查，自己手撐地站起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斜睨她一眼道：“你想啊，如今除了他們還有誰能幫你？”

  一轉眼，這就成了她的事。

  錢芊芊心寒的看了兩眼錢母，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