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寒說出這句話自己也愣了一下,錢芊芊忽閃著眼睛看了他半天,蕭墨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一抽道:“畢竟你救過本將軍,這人情我總記著。”
為什麽要解釋,就這麽害怕她誤會嗎?
錢芊芊微微皺眉,心裡難免有些難受,面上卻忍住沒有發作隻淡淡笑道:“能救下將軍也是我的榮幸。”
蕭墨寒感覺到錢芊芊情緒上的細微變化剛想問些什麽,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將軍,演武場那邊來傳話,到了演練的時辰了。”
對於這種突然出來破壞氣氛的,蕭墨寒眉頭緊皺,厲聲道:“在外面等著!”反身想和錢芊芊交代的時候,她卻搶先開口,“將軍若有事便去忙吧,我還要把這些整理了。”她看向懷中雜亂的宣紙。
一句話就將蕭墨寒嘴邊的話堵回去,他垂下手,又看向門外,最終道:“好,那今日便到這裡,你先回去,等你起草好了便交給管家,若再有問題,我會找你。”
“好。”錢芊芊委身行了個禮。
“還有,我的事情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就說是和府上的師爺討論的。”
錢芊芊點點頭,“我懂。”
蕭墨寒推門而出後不久之前的小廝和管家來接錢芊芊回去,一路上她不再吵鬧,面上的表情落寞極了。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犯嘀咕,畢竟能見到將軍是何等榮耀、值得高興的事情,她卻像是見了什麽不想見的人一樣。
不過,也沒人敢上前去詢問,不僅僅是因為將軍對這個門客格外不一樣,更因為她此刻自身周圍帶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錢芊芊重新回到院子裡,梁文瀚是第一個過來迎她的,“錢兄,如何?”
“嗯?”她被他提高的音調拉回一些理智,機械的看過去,“嗯。”
他看她呆滯的樣子心想這是怎麽了?緊跟著就發現了她懷裡的一大堆宣紙,伸手去拿,“這是?”
“將軍……”錢芊芊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將軍?”虧得梁文瀚先行打斷了她。
“嗯,將軍的師爺說還有許多需要修改的細則,讓我回來重新草擬一份。”錢芊芊抽抽嘴角。
梁文瀚一邊翻看宣紙上的內容,一邊連連點頭,“嗯,看來你真的可能成為第一個能把政見寫成奏折送上去的人。”
錢芊芊不置可否的笑笑,“運氣好罷了。”剛好救下了將軍,他又想“報恩”,同她是不是有這個能力無關,也同他對自己是不是特殊無關。
大概是看出錢芊芊情緒前後的差距不大正常,梁文瀚關切上前問道:“錢兄,可是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沒有。”她搖搖頭,想把疲倦也一起甩走,“可能是路上繞來繞去的走累了吧。”
“也是,我聽他們說,這師爺是住在後廂房的,裡面七拐八繞的,路可不好走。”梁文瀚將宣紙還給錢芊芊,“那你便速速去休息的好。”
“嗯。”錢芊芊如釋重負地點點頭,徑直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進門,淚水便瘋狂從眼眶湧出來,止都止不住。
她下意識抬手去抹眼淚,懷中的宣紙順勢就散落一地。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錢芊芊自嘲著說:“你可真沒用,別人本來也不是你的誰,現在也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你自以為是得可以,哪兒有臉哭。”
話雖這麽說,可等錢芊芊鑽進了被窩,躲在裡面,依然沒有辦法止住眼淚。按理說她也不是第一次對誰有感覺,也不是第一次從側面直到別人對自己沒想法,和蕭墨寒認識的時間也並不長,怎麽會……
難道就因為兩個人經歷了幾輪生死嗎?
她想著想著、哭著哭著最後便睡了過去。
錢芊芊是被劇烈的敲門聲砸醒的,她本以為自己從下午一路睡到了點卯的時辰,但打開門的時候方知是微醺的梁文瀚端著酒杯和酒壺找上門,“梁兄,方才有人來告訴我,我的政見也可以草擬了,雖說不像你這般能同師爺面對面談,卻也是很不錯了。”他興高采烈地不等錢芊芊說什麽就拉著她往外走,一路就來到兩個人經常對弈的石製棋盤面前。
他將錢芊芊按在凳子上之後,自己做在了對面,將酒杯和酒壺放在上面斟滿,遞給錢芊芊之前又從懷裡掏出幾個黃牛皮紙來,裡麵包著的是不知從哪裡討來的下酒小菜,“來!今日真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我們便不醉不休!”
稍稍有些清醒過來的錢芊芊心頭依然憋悶得很,聞到酒香早就忍不住了,忙道:“好!”說著也不曾先吃點什麽,空著肚子就將一杯酒完完整整倒進了腹內。
梁文瀚先是一愣,很快便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沒想到錢兄也是個爽快的人!”說著也仰頭一飲而下。
兩人推杯換盞了幾輪之後,錢芊芊收起了那張苦瓜臉開始傻笑。
“看來錢兄是真高興啊。”梁文瀚迷蒙著眼睛道,“我也高興,你同我施展抱負的宏圖大志總算都邁出了第一步,為這第一步乾杯!”
“乾杯!”錢芊芊舉手去碰杯,仰頭將杯子裡剩下的酒全都喝光,然後又去拿壺裡,結果往下倒的時候,裡面竟然一滴也勻不出來了。
“沒酒了!”她迷離雙眼去看梁文瀚,對方不知什麽時候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一動不動。
她戳戳他的手臂,“梁兄?喂!梁兄?!你醉了?”不是吧,竟然比她這個女人的酒量還差,而且她是許久沒喝了,這身子也不是原來那個,否則這點就她根本連暈都不會暈的。
“喂!”她對著梁文瀚的側臉就是一巴掌,結果對方除了唔噥了一句,然後將她的手撥開以外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
“喂!”錢芊芊又給了一巴掌,這次她聽清了對方說的話:“錢兄,你竟然能有機會見見將軍府的師爺,可見將軍對你的重視,真是令人羨慕啊。”
錢芊芊嗤笑一聲,“梁兄,有何好羨慕的,我那特殊待遇你是假的,不過是他不想欠人情而已。你才是真的!”她湊到他耳畔小聲道,“這是個秘密哦,你不可以,不可以告訴別人,聽到沒有!”
見梁文翰半天沒有回答自己,錢芊芊猛然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梁文瀚,“梁兄,你不回答我,我就當是默認了!”
她舔舔乾澀的嘴唇,想喝點什麽,忽然想起,他們院子最靠近圍牆的那間屋子裡似乎是放著陳年酒釀的,而且向來是不關門的,他們的酒也大多數是出自那裡。
“出發!”她梗著頭頓了半刻,差點因為睡意濃鬱而當場睡著,幸好是在要睡未睡的時候,她整個人向前趔趄半步,才讓她清醒了些。
錢芊芊走到那存酒房間的時候,整個人是朝那房門直直壓下去的,她不會知道裡面正好有位同期的門生,更不會知道當她整個人往那人懷裡跌過去的時候不放心她而做了梁上君子蕭墨寒恰巧看見了這一幕。
“錢兄?”那人低喚了一聲。
錢芊芊意識模糊地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你誰啊?!誰是兄啊!我明明是……”她本想說“妹”的,但胃裡忽然湧上來一股酸水,下一刻她便撐住不遠的牆壁吐了出來。
也幸好因為這個,那人並沒有識破她的身份,隻一邊撫摸著她的脊背,一邊感慨:“雖說中了這事值得高興,也不至於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啊。”
等錢芊芊完全安靜下來之後,那人說:“錢兄,走,我送你回去。”說著便將她的手臂掛在了肩膀上,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腰,一步步朝她的房間走。
“哈哈哈。”錢芊芊笑著去掰那人的手,“癢,你好討厭啊!”
因為喝醉了,她沒有克制去壓低聲音,在空曠的院子裡聽起來格外地嬌滴滴,男子身子一滯,恍惚間以為自己正抬著個女子,低頭去瞧,卻見到她嬌嫩的唇瓣。
他不禁咽了咽口水,心中想入非非了些不堪入目的畫面,下一刻,他觸電一般將錢芊芊推了出去,緊閉雙眼默念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錢芊芊被猛烈地推力弄得莫名其妙,稍清醒了些後反身去看那人,憤憤道:“你幹嘛!”
“沒,沒什麽!”男子有些局促地回道,“那個,你,你房間就在前面第二個,你自己應,應該能回去吧?”
男子對自己身體和腦袋裡產生的想法而感到驚恐和羞愧,為此說完這番話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誒——!你不管我了?”錢芊芊拉長了尾音,手指著對方的背影直到他關上房門。
她一嘟嘴,一跺腳,“不管就不管!我自己管自己。”
跟著,錢芊芊把自己的手當作了指南針,四處擺動一下,最後落在了一個穩定的方向,徑直往那走過去,至於那是不是她的房間此刻已經不重要了,只要是房間就行。
整個過程被蕭墨寒看在眼裡,他眼瞧著她就要走進別的男子房間的時候,想她如今這樣的狀態實在不安全,也不顧自己這麽做會不會被發現,一躍而下,環抱著錢芊芊再躍上房頂,隱匿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