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牲畜怎麽會突然得病?整個村子,就只有你們一家嗎?”
錢芊芊驚訝一瞬,仔細打量著劉嬸兒的神色,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我已經許久都沒出門了,不過這連日來,外頭都沒有什麽動靜,應該只有我一家。”
劉嬸兒抹了抹眼角的淚,身子微微顫抖著,莊稼人一年上頭原本就沒多少收入,那些牲畜都死了,劉嬸兒一定損失慘重,可能今年的開支都要安排不開了。
錢芊芊垂下眼簾,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住了眼底的情緒,在心裡沉思一番,總覺得此事不簡單,劉嬸兒的牲畜向來養在院子裡,怎麽會突然就得病?一點兒征兆都沒有,未免太離譜了。
“劉嬸兒,這點錢您拿著,貼補家用,若還有什麽需要,就去找白石和趙燁,他們定會盡力幫您。”
錢芊芊並沒有說破,劉嬸兒向來膽小,她不想節外生枝,嚇著了劉嬸兒,所以便取下身上的錢袋,將裡頭的銀子都給了劉嬸兒。
“這怎麽好意思?芊芊,你還是拿回去吧。”
劉嬸兒百般推辭,她並非貪財之人,也知道錢芊芊賺點兒錢不容易,所以也不想接受錢芊芊的貼補。
“您跟我還客氣什麽?我可是您的乾女兒,娘用女兒的錢,不是應該的嗎?”
錢芊芊強行將銀子塞到了劉嬸兒手裡,輕揚紅唇,眼眸微眯,臉上盡是溫柔。
劉嬸兒聽著這句話,才將銀子收下,對錢芊芊百般感謝,就在這時,劉翰從外頭回來了。
“芊芊。”劉翰瞧著堂屋裡的錢芊芊,臉上還有些驚訝,他已經許久沒見錢芊芊了,如今再見,錢芊芊似乎比先前成熟了些。
“劉翰哥,你去哪兒了?怎麽現在才回來?”錢芊芊瞧著劉翰手裡空蕩蕩的竹籠,不禁疑惑地問道。
“家裡的牲畜不是死了嗎?我上外頭問問,看哪兒有牲畜崽,買點兒回來養著,過年也好有肉吃。”
劉翰放下竹籠,一五一十地解釋道,不過瞧著這個情狀,劉翰應該沒找到牲畜幼崽,很有可能外頭的村民家裡有,但不想賣給他。
“不就是牲畜崽嗎?連州城裡多得是,我明日就讓人給你們送些過來,只是你們的院子得消消毒,別剛買回來的幼崽,轉身就病了。”
錢芊芊面不改色,言語中隱約透著試探,只是劉翰是個樸實的莊稼人,聽不出錢芊芊話裡的意思。
“你放心吧,先前死掉的牲畜,病都不傳染,而且我在這院子裡撒了不少草木灰,眼下應該沒事了。”
劉翰說得很是篤定,像是已經完全證實了,這倒是讓錢芊芊來了興趣。
“你是如何知曉的?”錢芊芊緊盯著劉翰的眼眸,不曾有絲毫放松。
“牲畜死後,我沒有立刻燒毀,而是將它們帶到連州城,找了城裡的獸醫,大夫說了,它們得的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劉翰先前還留了一手,在劉嬸兒讓他去燒牲畜的時候耍了個心眼,將幾個牲畜藏了起來,連夜送到了連州城。
“什麽?看來是有人故意從中作梗,你們在這錢家村裡向來與人為善,這麽多年來,也沒出過這等事,現在突然出事,八成是受我連累的。”
錢芊芊瞪大了眼睛,果真如她所料,此事並不簡單,只是她沒想到,劉翰竟然說得如此平靜,好像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這話從何說起?這村子裡的人瞧著本分,但實際心裡都有不少壞水,他們對我下手,我一點兒都不奇怪,只是怕我娘傷心,所以一直沒敢告訴她,現在你來了,我也便不瞞著了。”
劉翰的眼底波瀾不驚,說得格外鎮定,目光瞥了劉嬸兒一眼,只見劉嬸兒緩緩坐下,掩面歎息,臉上盡是無奈。
“我一定幫你們將這幕後之人查出來,替你們討個公道。”
錢芊芊不是好惹的,雖然劉翰沒把此事扯到她身上,但她自己知道,有人害劉翰,一定是因為她,所以她不會善罷甘休。
“這村子裡大大小小幾十戶人家,若是查起來,定要耗費不少心力,你在連州本就頗忙,就別再管這村子裡的事了,讓他們發泄這一回,日後也便沒事了。”
劉翰處處替錢芊芊著想,他越是這樣,錢芊芊心裡便越不好受,不管做此事的人是誰,錢芊芊都要給他一個教訓。
“不行,此事不能就這麽算了,若是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他們還真當你們是好欺負的,只要有我在,這個村子裡,就絕不能有人暗算你們。”
錢芊芊不是個好脾氣,向來倔強潑辣,此事劉翰和劉嬸兒能忍,但她卻忍不了,反正估計要不了多久,蕭墨寒也要回來了,到時她便更加無所畏懼了。
“芊芊,此事我沒告訴任何人,就是怕引起村中騷亂,惹來麻煩,所以你要查,便只能在暗地裡查,否則鬧得全村人心惶惶,對你的田地,可不是件好事。”
在錢芊芊正要離開之事,劉翰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的那些田地,都靠這村中的百姓種植,若是跟這些村民鬧僵了,對她而言確實不好。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錢芊芊微微點了點頭,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大步走了出去。
她原本還覺得這村子裡太過平靜,想來向劉嬸兒和劉翰打聽打聽,沒想到這種平靜全都是假象,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錢芊芊找到了白石和趙燁,將劉嬸兒家的事告訴了他們,他們皆十分震驚,這連日來,他們從沒聽說過這種事。
“錢老板,既然出了這等事,我們自會在暗地裡追查,所以請您放心。”
白石朝錢芊芊拱手行禮,掩飾著心裡的為難,劉嬸兒和劉翰的口風嚴密,所以先前一點兒風聲都沒透出去,如今過了這麽久,查起來怕是也難了。
“好,那此事就交給你們了,五日之內,必須給我一個結果。”
錢芊芊神情凝重,秀眉擰成了一個死結,雖然她也知道白石的難處,但眼下除了白石之外,她也想不到旁人,所以白石必須去辦。
“是。”白石沒有推諉,原本此事他先前沒發現,就是他的疏忽,所以眼下他也迫切地想將功抵過。
錢芊芊眼見著時辰不早了,便徑直往村外走,快走到村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下腳步,猛然轉身,仔細盯著身後,不知怎的,她總覺得後頭有人在跟著她。
身後幾個村民扛著鋤頭,緩緩走過,似乎沒什麽可疑的人,錢芊芊停留片刻,確實沒發現什麽端倪,這才抬腳離開。
回到家中,天已經黑了,錢芊芊去廚房做了晚飯,吃完飯後,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錢母雖然對她還有偏見,但在吃飯這種事上,還是不會客氣的。
錢芊芊在妝台的抽屜裡偶然發現了先前蕭墨寒送她的毛筆,想起回來了這麽多日,她還沒給蕭墨寒寫過信,同時也沒收到過蕭墨寒的信,心裡便有些不忍。
猶豫再三,她還是拿出找出紙墨,坐在桌案邊寫下了一封信,打算明日去連州城,交給管家,做完這些,她便準備躺下歇息了。
突然外頭一陣疾風刮過,將原本虛掩的木窗刮開了些,涼風徐徐灌入,錢芊芊不禁打了個寒顫,起身走到窗邊,正要將木窗重新掩上,外頭突然躥入了一個黑影。
錢芊芊閃身躲避,可還是快不過那黑影,一隻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她一連退後了幾步,瞪大了眼睛,正要叫出聲,另一隻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借著昏黃的燈火,錢芊芊仔細打量著面前的黑衣人,黑巾蒙面,只露出一雙殺氣騰騰的眼,手掌粗糲,一看就是習武之人,常年握兵器的。
錢芊芊不動聲色,手悄悄探盡衣袖中,摸出了裡頭藏著的匕首,突然出手,出其不意,一把朝這黑衣人刺去,讓黑衣人不得不松了手。
“救命啊,雪依,救我。”錢芊芊高聲大喊,雪依就住在她隔壁,聽到她房中的異動,便立刻趕了過來。
那黑衣人也不是吃素的,抽出腰側的長刀,朝錢芊芊猛然刺去,招招致命,像是要致錢芊芊於死地。
但錢芊芊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想當年她也是練過跆拳道的,所以左躲右閃,還能暫時抵擋一陣子,讓這黑衣人沒那麽容易得手。
錢芊芊一步步被逼到了牆角,眼見著已經退無可退了,黑衣人揮起長刀,朝她撲了過來,就在雪白的刀刃快要落到她身上的時候,雪依突然破門而入,一招擋住了那黑衣人。
雪依武功高強,那黑衣人明顯不是雪依的對手,所以很快就敗下陣來,為了避免被活捉,黑衣人立刻破窗逃走了。
錢芊芊終於松了口氣,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冷汗,緊繃著的身子也漸漸松懈下來,手中的匕首也被擱置到了桌案上。
雪依並沒有追過去,誰也不知道那黑衣人到底還有沒有同夥,若是有人調虎離山,再趁機害錢芊芊,那就不好了。
“錢姑娘,你沒事吧。”雪依走到錢芊芊身邊,伸手扶住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臉上盡是探究。
“沒事,還好你來得及時,否則我很可能就小命不保了。”
錢芊芊微微搖頭,臉色青白,眉頭都擰成了一個死結,身上還有些青紫,是剛才跟那黑衣人打鬥時留下的,若是她不會幾招跆拳道,一定撐不到雪依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