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特別喜歡抱著弟弟,下巴壓在弟弟肩膀上,半個身體的重量都掛在弟弟身上,然後身體不用力,面條一樣愜意。
弟弟不喜歡這樣,總是要讓哥哥背他。
“來,我試試能不能背動你。”吃了這些天飽飯,雞都吃過好幾隻了,兔子也吃過,還吃過一隻烤魚,身體感覺恢復的差不多了,李孟羲覺得九歲的自己,應該能背動四五歲的弟弟。
李孟羲蹲下身體,要背弟弟。
磚頭開心極了,一下跳到哥哥背上。
李孟羲手背到後面,抓好弟弟,防止他掉下來,然後緩緩起身。
成功了,能把弟弟背起來。
“我們去哪裡玩?”李孟羲問背後的弟弟。
“咱也去割草嗎?”弟弟說。
“草?”李孟羲順著弟弟手指的方向,他看到了鄉勇們在拿著環首刀在割荒灘邊上的乾葦草。
也沒見割草有多好玩啊,不過弟弟要去看,弟弟說啥就是啥,李孟羲於是背著弟弟,去朝塗灘邊走去。
割草的鄉勇李孟羲不熟,鄉勇畢竟千八百人呢,哪能都臉熟。
李孟羲很有禮貌,笑著打招呼,“割草的嗎?”
那人一邊彎腰割草,一邊笑著回應,“啊,是割點草。”
李孟羲奇怪,“是燒的嗎?我看輜重車後隊,拉了那麽木頭,不缺柴吧?”
“柴是不缺,”鄉勇把割好的一小把乾葦草攏了攏,和另一小把攏成了一大把,鄉勇緊著割草,頭也不抬,“木頭引火不好引,這乾草備住,引火快一點。”
原來是引火的。李孟羲受教了。
又跟鄉勇老哥閑聊了一會兒,磚頭非要也下來割草,李孟羲拒絕。
“咱刀沒拿來,用啥割?”
磚頭這才老實。
背著沒一會兒,李孟羲胳膊開始疼了,實在背不動了,“磚頭,你能下來不?哥哥手疼。”
磚頭很懂事,一聽哥哥手疼,他馬上就從哥哥背上跳了下來,然後從哥哥手臂下,鑽到了哥哥身前,抓著哥哥的手,擔心的問,“哪裡疼嗎?我給你吹吹就不疼了。”
李孟羲被逗笑了,輕輕拍了弟弟腦袋一下,“沒有哪裡疼,是忙了一天,累的。”
磚頭奧了一聲,“那我背著你吧。”
說著,磚頭就拽著李孟羲雙手,要把哥哥背起來。
五歲的小陀螺,還想背九歲的大人。
李孟羲就由著磚頭,磚頭要背,他就把身體往磚頭肩膀上壓。
磚頭把吃奶的勁用上了,嘴裡哎呀哎呀的喊著,可是就是背不起哥哥。
李孟羲樂的直笑。
玩鬧了一會兒,磚頭熱的滿頭是汗。
怕磚頭一出汗著涼了,“好了,歇一會兒。”
李孟羲跟弟弟說。
鄉勇老哥還在割草,他拿著環首刀,割起來效率很低。
李孟羲看的眉頭直皺。
李孟羲一皺眉頭,事情就絕不簡單。
一支強大的軍隊,需要強大的後勤支撐,兵器很必要,工具也很重要。
想到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偷割了司馬懿的小麥,氣的司馬懿哇哇的。
行軍打仗,諸葛亮帶了那麽多鐮刀。
見微可知著,諸葛亮對後勤工作的重視,可見一斑。
那如今的義軍呢?管輜重的後軍軍士割草還得用環首刀去割,可見軍中根本就沒有鐮刀。
不僅沒有鐮刀,其他工具,應該也很匱乏。
前天還說讓關羽把木匠單編一伍,這可好,木匠找好了,卻可能沒鋸子。
問題或許嚴重。
李孟羲正想著,左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了一個騎兵,正沿著塗灘地,緩緩而行。
遠看,像是關雲長。
李孟羲帶著弟弟,走近一看,果然是關雲長。
李孟羲來了,關羽看了李孟羲一眼,也沒打招呼,駐馬在塗灘地邊緣,神色凝重的不遠處。
李孟羲敏銳的察覺到了關羽神色不對,他順著關羽的目光去看,看到的是一片扎好的營寨。
“關將軍,怎麽了?”李孟羲問。
關羽頭也不低,目不斜視的看著營寨那邊,“大哥選的扎營之地,不好。”
聽關羽這麽一說,李孟羲忙向四處看去,左邊是塗灘,右邊是一大片空地。
“這扎營之地,哪裡有問題,是怕被人襲營嗎?可是左近沒有見有什麽遮擋啊?”李孟羲疑惑。
“孫子兵法地勢篇有雲【春不臨澤,秋不登高】,孟羲你可知為何?”關羽騎在馬上,手拂長髯,居高臨下的問到。
李孟羲一時回答不了,眉頭不由緊皺。
澤,沼澤?臨就是接近,春天為什麽不接近沼澤?對!因為泥土解凍了,沼澤地很容易陷下去。
那秋不登高是為何?秋天就是……樹葉黃了,山上都是樹葉,在山上扎營,容易被火攻。
想了片刻,李孟羲覺得自己想到了答案。
於是把自己所想告訴了關羽。
聽完李孟羲所說,關羽愕然。
澤,李孟羲說是沼澤,錘子的沼澤。
澤的意思很多。
“非也,澤,指地勢低窪之地,春時河水充沛,若扎營於地勢低窪處,易被敵軍蓄水攻擊。”關羽耐心的給李孟羲講解到。
李孟羲於是四下一看,更疑惑了,“四周地勢平坦,哪裡是低窪之地?”
李孟羲疑惑。
關羽沉吟,“走,隨我去看地勢。”
說著,探身兩手一把抓住了李孟羲的腋下把他人整個抱了起來,放在了馬背上。
“俺也去俺也去!”磚頭怕關羽不帶他,忙蹦跳著也要上馬。
關羽放好了李孟羲,又一把抓起磚頭,把他他放在了自己身前,馬脖子的位置。
李孟羲第一次坐在馬上,關羽問他坐好沒,李孟羲抓著關羽衣服,點了點頭。
“駕。”關羽輕駕一聲,一踢馬腹,坐下之馬揚起蹄子得得得得的小跑了起來。
好在關羽刻意控制馬速,馬很穩,李孟羲在馬背上緊張的要死,死死抓著關羽的衣服,但他其實很安全。
與有些緊張的李孟羲不同,弟弟像是不知道害怕一樣,隨著馬的顛簸,磚頭樂的吱吱嘎嘎的笑,一邊笑還不老實,非要從關羽懷裡鑽過來,要找哥哥。
“磚頭!老實一點,坐車安生一點……不是!老實一點!”
李孟羲訓斥不老實的弟弟。
馬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到了上遊。
關羽先下馬,然後一手一個,把李孟羲哥倆提了下來。
下了馬,關羽背著手,朝乾涸的河岸邊走去,李孟羲忙跟上。
關羽馬也不栓,就丟在那裡。李孟羲回頭看了兩眼,他怕馬跑了怎辦,然後眼見馬卻自己跟上來了。
奧,原來馬有自動跟隨功能的。
乾涸的河床邊,關羽站在河岸,負手而立,夕陽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長。
“孟羲,此地離我後軍扎營處,已有三裡。你可於此,再觀地勢。”關羽伸手,指著河床兩岸,要李孟羲自看究竟。
得了關羽的話,李孟羲便認真觀察附近地勢。
他看河床,看河這岸和對岸,再看河兩岸大片的荒草灘,以及更遠處河道被衝刷出的高低落差。
李孟羲踮起腳細看,一看確實看出了地勢高低。
“我軍扎營之地確實在低地。”李孟羲感覺收獲極大,認真的點了點頭。
在扎營的那片地看不出高低,走到三裡外一看,地勢高低明顯。
“地勢博大,於細微處難觀全貌。孟羲你且記,每扎營時,需遣斥候四向勘察數裡之內地形,而後方可扎營。”關羽認真道。
兵法只是字面上的學問,關羽所教,才是真正的學問。
原來扎營還有這麽多門道,李孟羲自感受益良多,他站直了身體,朝關羽認真施了一禮,“多謝將軍教導,孟羲受益匪淺……”
“哎,”關羽擺擺手,示意李孟羲不必行禮,“你我之間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