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站著不動彈,劉備顯然是看出了李孟羲的顧慮,他朝李孟羲眨了眨眼睛,“孟羲,你素好兵事,今有險關在此,何不入內,一觀究竟?”
劉備這麽說,李孟羲不好拒絕,於是跟了上去。
渠帥王路新降,察言觀色的說著好話,恭維劉備說劉備的公子氣度不凡,為人中龍鳳。
劉備聞言,哈哈大笑。
李孟羲臉黑著解釋他跟劉備沒得血緣關系,更沒得親戚關系。
王路此時還不知,這小小的少年,就是義軍的軍師。
劉備入得關去,見關內黃巾士卒,堵在道路兩旁,個個神色不安的探頭觀瞧。
見黃巾軍眾如此神態,劉備心中大致了然了,這部黃巾,的確是懾於“大軍”之威而降。
錘子的大軍,是幾千剛學會走的民夫而已。
要讓民夫攻山,估計得死三千人才能攻上山去。
入關之後,劉備細問了黃巾的人數,軍備,以及輜重等詳細情況,而李孟羲則抬頭去看卡在山壁兩側,高聳無比的短城牆。
這是李孟羲第一次見到和城池不同,另一種防禦系統——關隘。
關隘卡在山頂山道最窄處,依托山壁,起了一道極高的城牆,少說得有十來米高,城牆雖短,但是很寬,並且是用大石頭壘的,看起來堅固無比。
城門上方,有一個殘破的敵樓,敵樓的寬度就佔了城牆的三分之一寬,可見城牆有多短。
除了高度,這一道城牆,沒什麽特殊的地方。
跟文安縣城的城牆結構一樣。
沒什麽能看的地方,如果有,城牆用石頭壘砌的,石頭的壘砌方法倒值得一看。
關隘沒得看頭,李孟羲往後看,看關隘後邊的黃巾軍營,軍營中,一頂頂帳篷排列錯落有致,見微可知著也,單從帳篷來看就足以看出,這個黃巾渠帥管理能力還行。
軍營一角,李孟羲看見了一些馬匹,他眼睛都亮了。
他數著,一,二,三,四,五……
超過三十匹馬,臥槽,發財了,義軍騎兵瞬間增加一倍。
軍營再往後三四十步,是另一頭的城牆。
此處的關隘系統,兩頭是兩道城牆,中間隔斷的長形區域,就是關隘駐軍的居住和屯兵之地。
李孟羲再仔一細觀察,他發現關隘整體是兩頭窄,中間區域大的梭型的,兩頭的城牆很短,需要防護的面積就少,容易防禦,中間區域大,能囤集的兵力就多。
由一而觀全貌,天下雄關,布局大抵如此。
有只有一道城牆,防禦單面的關隘,也有前後兩道城牆,防禦前後兩個方向的關隘。
同樣,可能還會有好幾道城牆,每一道城牆都防禦前方的關隘。
就像普通船上的水密隔艙,一道牆佔不了多少空間,但每多一道牆,就多加了一道保險。
敵軍攻破一道城牆之後,還有一道城牆,再攻破一道,還有一道。
李孟羲認為有些關隘會是這樣的,盡管他還沒見過其他關隘。
實際情況,的確如李孟羲腦補,有防禦單向的關隘,也有防禦雙向的,有一道關牆的,還有數重關牆的,不一而足。
——
青雲山攻山之戰,落下帷幕。
短暫的半刻攻山戰,義軍目前戰力最強的五百戰兵,在還沒到達半山腰,就在落石箭雨之下,折損了一百一十多人,然後,在攻擊敵寨之時,又傷亡了六十余人,這半刻的傷亡,比文安縣攻城戰死亡的多太多了。
幸好,攻心之策成功了,黃巾不戰降,不然要攻打關隘,至少得再死兩三百人,五百鄉勇,一戰就被打光了。
納降這件事義軍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但是有人獻關投降,尚數第一次。
如何對待獻關投降的敵將合適,又該如何對待敵軍的士卒,李孟羲還在想萬全之策,劉備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事情安排妥當了。
首先,劉備先不收繳黃巾軍的兵器,讓黃巾軍依然帶著兵器。
手中有兵器,就有了依靠,會讓黃巾降兵感到心安一點。
然後,劉備把黃巾降兵的物資中把所有的肉食全部拿出來,犒賞攻山之戰有功之士的同時,也讓黃巾降兵好好的吃頓好的。
剛投降就有肉吃,反而在山上,苦哈哈,渠帥有肉舍不得給吃,這麽一比較,一下比較出劉備義軍的好來了。
不僅普通黃巾士兵受到款待,黃巾渠帥王路和其副將也受到了款待。
劉備從輜重營取來酒肉,他和關羽親自做陪,一番酒肉下肚,雙方關系迅速拉近,不再那麽生分了。
說起從賊原由,渠帥王路面有怒色,他說以前自己是大漢邊軍,還數有軍功,後來不想再在邊疆風餐露宿了,就想回鄉。
沒想到,在外拚死拚活,縣裡豪強卻欺負他內人,王路回鄉不見媳婦,抓人就問媳婦去哪了。
鄉民皆懦懦不敢言,王路心知有異,暗暗查訪,得知是趕集時,縣裡豪強見色起意,王氏不從,竟被豪強失手殺了。
王路得之真相,憤而拿起弓刀,殺進縣城,砍了豪強一家二十余人,然後寡不敵眾,被其家丁抓了,扭送官府。
在大牢裡關了一段時間,正準備秋後問斬,還沒到秋後呢,張角在冀州起義,黃巾攻破了縣城,王路被從大牢裡放了出來。
因為痛恨官府,王路索性偷了黃巾。
因為曾在邊關從軍,不管是能力還是武力,都出類拔萃,張角任命三十六(喵)大方渠帥,七十二小方渠帥之時,王路因為能力,被任命為大方渠帥之一,然後和其他渠帥一起,奉命去冀州以南,扼守各處險要,以備官軍南來。
張角此人或許有點軍事能力,知道排兵把手要道,就算守不住也能給官軍造成巨大傷亡,並且阻礙官軍的支援。
李孟羲聽完渠帥王路的自言身世,有些感慨。
將士在邊疆賣命,官府卻連其妻兒都保護不了,這官府,不值為其賣命。
如王路這般人,黃巾軍中不知還有多少。
話題沉重,席間眾人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