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快步跟上一扛著斧子的人,問,“你們是要砍樹的嗎?”
那人回過頭:“是砍樹。”
既然是砍木頭,那就是木匠營的人。
木匠們急著伐木,走的飛快,李孟羲和弟弟都是小短腿,正常的步子跟不上,只有撒開腿小跑才能跟上。
“哎吆吆,他們走那麽快。”磚頭跟哥哥一起追著木匠們跑覺得好玩,笑得咯咯的。
“他們走那麽快的嗎。”
人家走的不快,是你走的慢而已。
李孟羲抓起弟弟的小手,嗷吼一聲拽著弟弟向木匠隊伍前追去。
弟弟被拽的的跟頭流水的,笑得更開心了。
跑到了木匠營前邊,在這幾十人的木匠隊伍前邊,李孟羲見到了熟人,那個魯……魯什麽來著。
“魯班!”李孟羲脫口而出,就朝那人喊了一聲。
李孟羲一喊,所有人停下都停下看著他。
自之口誤,李孟羲摸了摸鼻子,“奧,魯犁!”
整天一副木頭旮瘩模樣,人木木的魯犁扶了扶肩膀上快要掉下來的一盤草繩,“有事?”魯犁小哥木然的回了李孟羲一句。
“沒事兒。”李孟羲嘿嘿一笑,帶著弟弟湊上去,熱絡的的跟人家聊了起來。
魯犁只會回“嗯”。
就這樣,魯犁嗯了幾十聲之後,木匠隊到了小樹林開始砍樹。
見樹林裡灌木藤蔓很多,刺刺秧秧的,李孟羲不想進去,和弟弟呆在外邊。
樹林邊有蒼耳,蒼耳一個個果實長熟了,成了灰色的顏色,弟弟見了蒼耳,像見到了寶物,小跑著去摘。
“這是蒼耳啊。”李孟羲手摘了一個蒼耳果,手指輕捏了一下,感受著渾身是刺的蒼耳帶給手指的壓迫感。
“是毛戧子。”磚頭一邊一邊摘蒼耳,一邊糾正哥哥的錯誤。
“啊?”李孟羲沒聽清。
“毛戧子。”弟弟見哥哥手裡沒摘幾個,把自己小手的蒼耳塞進哥哥手中,讓哥哥先拿著玩。
蒼耳,漢代的學名大概叫毛戧子,加個偏旁,就是毛戧籽,嗯,李孟羲聽懂了。
李孟羲看著手裡扎在一起成了一團蒼耳,有些無語,“磚頭,這個怎個玩嗎?”
磚頭停下了摘蒼耳的動作,熱心的手把手教哥哥怎麽玩,“可以這樣。”磚頭拿著字了蒼耳,往自己頭髮上按上,“看,粘著了吧,不會掉了。”
“哈哈!”弟弟這傻樣子,簡直了。李孟羲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
“還可以這樣。”磚頭又拿蒼耳,往身上麻衣去粘。
蒼耳的刺的有倒勾,一粘衣服就粘上了。
“是不是粘住了,你看。”弟弟扯著衣服,把衣服上掛著的蒼耳指給哥哥看。
傻弟弟把蒼耳當成裝飾品戴了,李孟羲笑得不行。
弟弟還非要給李孟羲也戴上一個別致的蒼耳胸針,李孟羲拒絕,最終拗不過弟弟,隻讓他戴了一個。
約一刻鍾後,李孟羲聽到了樹林裡有人在喊,叫李孟羲他哥倆往外邊走遠,要放樹了。
待確定李孟羲哥倆兒走遠,木匠們用草繩栓在樹上,七八個人拽著草繩一起用力一拉,哢嚓一聲,根部被砍的半斷的水桶粗的一顆大樹被拉倒了。
隨著第一棵樹被成功放倒之後,第二棵第三棵也被接連放倒。
到了傍晚,木匠營放倒了十四棵有大有小的樹。
看木匠們辛苦放完了樹,看樣子還得一棵樹一棵樹往外拉,李孟羲替他們感到辛苦。
於是李孟羲回去跟劉備說了一聲,呼啦一大群人來幫忙了。
不大一會兒,砍掉了枝枝叉叉的樹乾被拖到了樹林外。
在樹林附近,可就近打造攻城器械,不用把樹乾拖太遠。
李孟羲想看到的重頭戲來了。
木匠們聚在一堆商量著,李孟羲還以為木匠們是在商量做什麽攻城器械,走過去一聽,聽到鄉勇們原來是商量,做啥?
敢情他們一點頭緒也沒有。
“聽說明日要打的城是個小城,樓車井欄這些大物件不好做,且做起來耗費時日,就隻做雲梯和攻城椎吧。”李孟羲在一旁給了這些空有一身技術,卻沒什麽主見的技術人才一點建議。
雲梯就是梯子高一點的梯子而已。
對木匠們來說,做個梯子不太難。
於是木匠們吆喝著相熟的人,一起解木頭。
除了細一點的兩三根樹能刨刨鋸鋸,直接用樹乾做雲梯的兩根主軸,其他水桶粗的那些樹,可太粗了,必須得破開。
李孟羲還以為得把木頭解成木板,沒想到木匠們的思路比自己還靈活。
木匠們用斧頭砍,把鍥子打進木頭裡,把木頭劈開,然後再用鋸子從樹乾一頭開鋸,雖然依然麻煩且費力,但到夜幕徹底降臨時,李孟羲已經看到木匠們把其中一棵樹,豎著破開成了四半。
盡管破的並不太筆直,毛毛糙糙,粗看幾乎跟沒有加工過的破木頭一樣,但做雲梯足夠了。雲梯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造的越快越好,性價比越高越好。
李孟羲特意到破開成四半的樹乾那裡看了,水桶粗的樹,破開之後,每份樹乾雖然還粗,但應該在攻城士兵們承受的重量之內。
抗雲梯攻城的可不只是三四個人而已,而是十來個人甚至更多人,一起扛的。
李孟羲還要看木匠們是如何把破好的木條組裝成梯子,老鐵來叫他吃飯了。
李孟羲朝照著火把作業的木匠們看了看,問,“你們不先吃嗎?吃完再乾也不晚。”
木匠們頭也不抬,“將軍有令,攻城器械必須今晚做齊,違令者罰。”
李孟羲再勸,“磨刀不誤砍柴工,一頓飯時間,能耽誤多少事,走,吃完再乾!”
見木匠們無動於衷,李孟羲一個個去拉。
軍令讓今晚趕製攻城器械,但軍令沒說不讓吃飯啊。
不吃飯哪來的力氣乾活。
李孟羲好算把木匠們勸去吃飯,他自己也跟老鐵回去吃了。
劉玄德來相邀,見李孟羲跟鄉勇們說說笑笑,氣氛融洽,不好立刻把他叫走。
“孟羲,飯後過來一談。”
劉備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奧……好!”李孟羲忙回頭應到。
其他鄉勇們也忙起身,連稱將軍來了。
劉備手向下虛按,示意鄉勇們不必多禮,趕緊趁熱把飯吃了。
劉備跟鄉勇們寒暄了一會兒,,他跟每個人都聊了兩句,沒落下和忽略任何一個人,直讓所有鄉勇都如沐春風。
明日就要打仗,戰兵敞開了肚子吃,糧放的很多,小米粥煮的很稠,稠的跟乾飯一樣。
李孟羲一碗剛好,磚頭那一碗,吃不太完了,李孟羲拿過磚頭的碗,三兩口磚頭的剩飯扒拉完了。
真好,哥倆兒從快要餓死,到現在飯都要剩下的程度,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篝火旁,劉備等到李孟羲前來。
“孟羲,坐。”劉備示意李孟羲隨便找個地方坐下聊。
篝火的火苗搖曳著,火光中,李孟羲看到了劉備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孟羲沉吟,“玄德公可是為戰事憂心?”
“哎,”劉備歎氣,“某亦知,兵法有雲,十則圍之,我軍能戰之兵不如黃巾眾,況攻城非野戰,也不知明日,我軍是否能一戰克城。”
李孟羲雖知劉備軍其實很佔優勢,關張二人之勇,就是勝利的保障,但這是義軍第一次攻城戰,劉備心憂戰事很正常。
李孟羲看著火苗橘黃的篝火入神,“我軍沒有攻城經驗,傷亡勢必不小。卻是麻煩。”
“不如趁今夜……(不如趁今夜)……”
劉備和李孟羲兩人心有靈犀異口同聲的說到,然後兩人皆是一愣,然後相視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