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靠右走,此舉何意,關羽茫然。
李孟羲和劉備便認真給關羽東西這個規定的好處在哪。
大致來講,若能讓全軍習慣往右走,可讓調度程序簡單了一半之多。
好一會兒,關羽緩緩點頭,一雙丹鳳目中,精芒一閃。
此令雖然簡單,但效用強大,不輸於任何奇謀詭計。
還有士兵體力問題,若是守城戰,該如何安排人員輪換頻次。
關羽沉吟,“此還需依戰況急緩,兵員精劣,然後分做計較。”
關羽所想的,李孟羲也正是如此想的。
“還有一事,甚為關鍵。”李孟羲眉頭緊皺。
“何事(何事)?”劉備關羽忙異口同聲的問。
“關將軍,你還記得,那日晨間,於河畔練兵,當時你我研討陣略之所得為何?”
李孟羲問,關羽抬頭望天陷入沉思。
“有……錐陣破陣之究竟,錐陣與長蛇陣破陣優劣。
還有地趟刀破陣,盾兵衝陣之法,重車衝陣之法,還有……”
關羽想了半天,才終於想起,還有一個士兵抱著大竹衝陣,這一個稍有作用的戰法。
李孟羲不由搖頭,“還有,可使方陣為變陣之中間陣,這一點將軍好像忘了。”
李孟羲一提醒,關羽一拍大腿,他大腿一動,座下之馬就要跑,關羽拽著韁繩,安撫著馬匹。
“真是,孟羲若不提醒,某還真忘了。”關羽因差點忘了此事而懊惱。
不說關羽了,李孟羲也發現,隻隔了一日,再回想攻城守城之法,回憶起來已經有難度了。
正應了那句話,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前邊學著,後邊忘了,可怎整。
“我家老師跟我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等日日練兵夜夜讀兵書以求精進,可使每日所得記錄在冊,不時溫習,不使或忘。關將軍,可有紙筆?”李孟羲問。
“紙張無有,有簡。孟羲,去你身後,拿一青布包裹。”關羽向車後指著。
李孟羲還未回頭,磚頭就打著滾滾過去了。
“是債個嗎?”磚頭指著一個藍布包裹,睜著大眼睛,萌噠噠的問。
關羽他們很喜歡磚頭,關羽笑了,“左邊那個。”
“債個?”
“再左,好,對,拿給你哥哥。”李孟羲接過青布包裹,就要拆,然後想到了什麽,趕忙停手,把包裹遞給了關羽。
劉備看著目露讚許。
剛若是李孟羲不經允許就拆別個包裹,很失禮,少不得要再批評李孟羲兩句。
好在,李孟羲知道不妥,半途住手了。
關羽探身接過青布包裹,解開之後,從一包裹的衣服之中,翻出了一卷用細麻繩纏好的竹簡。
“孟羲,接著。”關羽把竹簡拋給了李孟羲,“竹簡全新,未刻一字,給你了,留著寫兵法吧。”
關羽讓李孟羲寫兵法,說的很理所當然,要是讓不知情的外人聽見,還以為關羽是說胡話呢。
李孟羲雙手接過竹簡,竹簡有比筷子籠還粗,比碗口略細,從外觀看,一根根竹簡殺過青了,竹片的顏色是黃褐色的。
竹簡長三十多公分,每片竹簡,寬二指,薄厚如竹席,微有弧度。
李孟羲拿到竹簡,高興的把玩了兩下,抬頭看了一眼關羽,迫不及待的把麻繩解開,攤開了竹簡。
竹簡嘩啦一聲卷開,圖窮匕見。
一把小小的精致刻刀出現在竹簡中。
李孟羲拿起一字刻刀,好奇的打量著。
“孟羲,你會寫字的吧?”關羽微笑著問。
“會啊。”李孟羲想都不想的回答。
不會寫字,上那麽多學是白上了嗎。
關羽點了點頭,“某練兵去了,告辭。駕!”
關羽為了早日練出精兵,一刻不願耽擱。
“孟羲,我去中軍照應,後軍輜重隊自有人管,若有事,讓騎兵告知於我。”劉備走前交待。
“好。”李孟羲點頭稱是。
“駕!”劉備一踢馬腹,縱馬前奔,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也只有不行軍,停下來的時候,劉備關羽和李孟羲才有時間聚一起探討兵法。
李孟羲拿著小刻刀,躍躍欲試。
竹簡做的很用心,每一片竹簡大小厚薄幾乎一樣,竹簡表面很光滑,一點疤痕和毛刺都沒有,摸起來溫潤如玉,手感極好。
要刻什麽呢。
對了,得幫那個小男孩兒記著他爺爺埋葬的位置。
“冀州河間郡文安縣南路向南十裡……”李孟羲低聲默念了一遍。
然後,竹簡放在膝蓋上,他一手按著竹簡,一手刻字。
覺得刻字好玩,第一個字,刻的就讓李孟羲感到頭痛,刻刀刻字需要技巧,沒刻過字的李孟羲用起刻刀很生疏。
第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好算刻完了。
李孟羲吹去竹屑,把字左看右看,怎麽看怎麽醜。
第二個,州,第三個,河,緊跟著的兩個字都較簡單。
刻了三個字,李孟羲覺得手捏的發疼。
“文安縣,就文安吧。”李孟羲自言自語。
因為捏的手疼,李孟羲想少刻點字,文安縣他隻刻文安,向南十裡,他隻刻南十裡。
然後他越刻越省事。
道,左,百,坡。
四個字,把道左百步荒草崗這那麽多信息給刻完了。
刻完了,李孟羲念了一遍,極別扭,省略到了極致。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什麽意思。
親自刻了一遍竹簡,李孟羲明白古人為什麽用文言文寫書了。
實在是竹簡太他喵的難刻了,不僅慢,而且手疼,眼也累。所以能一個字刻完,就絕不刻兩個字。
於是乎,物質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
在中華文化形成的關鍵的春秋時期,主要文字載體是竹簡,依托竹簡形式簡練的文言文,就成了書面語言的范式。
好不容易有了記錄的工具,李孟羲決定把自己的兵法,立刻記下來。
從最早的開始,錐陣。
方陣可為各種陣法變換的中間陣。
那就寫為,【方,中陣】。
當時研究,錐陣為何擅長破陣,總結的大概是兼顧了人力投放速度和人力集中兩個優點。
便記為,【錐,投且集】
古怪的文字組合方式,根本不符合閱讀邏輯和習慣,但李孟羲覺得自己能一眼看懂並且記錄的很快。
一個字一個字的刻著,李孟羲投入進去,廢寢忘食了。
比如攻城梯。【龜甲,方盾,方階,左抬】。
這幾個簡單的詞,分別就代表了——攻城梯可上覆盾牌;用來擋箭覆蓋用的盾牌應該用方盾,沒有死角;攻城梯的每一階橫杠,都應該是方的,防止圓形橫杠讓腳打滑;當到了城下,豎攻城梯之前,需要立刻把梯子上盾撇掉,應該是梯子右邊的人松手,左邊的人不松手抬著梯子。因為左側的抬梯人,是用右手抬梯的,手的力量更大。
至今為止,李孟羲學習兵法和陣略,只是見到什麽就學什麽,學習的點很零散,不成系統,於是記錄下來但時候,也是很零散。
刻了不知多久,李孟羲刻的手腕發酸。
他停下了動作。
“哥哥你在幹嘛嗎?”弟弟好奇的湊了過來,指著竹簡問。
“哥哥在寫字。”
“什麽嗎?”弟弟一臉的茫然。
看著茫然的弟弟,李孟羲突然想起,弟弟四五歲了,在前世,到上學識字的時間了。
“對了,磚頭,你還不認識字的吧?”
弟弟茫然搖頭。
“來!”李孟羲拉過弟弟,“哥哥教你識字。”
用刻刀,一筆一劃的,在一片新的竹簡開頭,並排刻了兩個“李”字。
然後,刻上了李孟羲三個字,和李磚,兩個字。
李孟羲手把手的教弟弟念,李孟羲,李磚。
弟弟開心的念著自己的名字。
他認識自己名字是什麽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