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那個人,一定是個惡魔。
逃走的劍客這樣想著,他只不過是睡了一覺罷了,被爆炸的聲音驚醒後,默默的關注著戰場。
他想著易的實力雖然強大,但是面對這麽多劍客的劍氣轟炸,活下來的可能性不高。
為了避免被多蘭事後清算,他即使醒了過來,也沒有動手的想法。
可是,最後的結局卻是那麽多匪夷所思。
易往前進,擋在他面前的劍客死了他可以理解,即便片刻間那些劍客就被易切開了身體,但是,在易背後的那些劍客,是怎麽死的?
易背後的劍客和他的距離至少有三四百米,一個劍客,能夠隔著那麽遠殺人?
他不相信易是劍客,那一定是冒名頂替多蘭大師弟子的惡魔,一定是這樣的。
沒錯,必須向他人求助。
“靜湖還沒有開門啊,再稍微等等吧。”
血腥味永遠無法刺激到易的感官,他用自己的意志,將這種令人厭惡的氣味屏蔽了,夾帶著鮮血的空氣,無法被他吸入體內。
易收好了自己的木心劍,回頭走到他之前一直站立的位置,仿佛這裡遍地碎屍,和仿佛被轟炸機清洗過的土地與他沒有任何一點關系。
他似乎看不見這種慘狀。
易的攻擊距離向來很遠,身後的敵人距離雖然遠了點,但不也是一倆道劍氣就可以砍過去消滅掉的敵人嗎?如果相距超過兩千米的話,為了避免誤傷太多的事物,易可能會讓身後的幽夢之靈出鞘,飛過去把被他意志標記過的敵人清理掉。
而他專門挑選的這個攔截其他劍客的位置,一方面是這裡有一條上山的道路,另一方面則是,在這個位置,他的意志既可以感受到峰頂的變化,也可以察覺山腳的動靜,這青竹峰的每一處都被他觀察著。
如果靜湖開門了,他定然能夠察覺,當然也不排除靜湖的入口無法被意志察覺的可能性,不過嘛,那些早早上山的人,都被易監視著,如果他們之中有誰突然消失了,那就說明,靜湖的位置就在那邊。
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任何動靜。
易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靜湖之中貌似發生了什麽大事。
不過,不管那裡面的人在做什麽,玉劍,他要定了。
“喂!你怎麽下山了?不是要爭奪玉劍嗎?”
一個拿刀的江湖人士,看向這名劍客的眼神裡充滿了貪婪,除了劍客以外的江湖人士,要麽是提前上山了,趁著劍客不注意的時候偷走玉劍,要麽是沒有上山,打算在山下追捕拿到玉劍的人。
不然的話,劍客絕不會讓傳說中的劍落入非劍客之人手中。
眼下這名劍客匆匆忙忙的跑下山,劍也沒有帶,但是,這名江湖人士記得這個家夥,那是最早上山的那批人中的一個,這麽匆忙,是拿到玉劍了吧?
“死了……都死了!”
仿佛是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這個劍客沒有理睬刀客眼中的貪婪,雙手搭在人家肩膀上,神色驚恐,時不時回頭看去,就好像有什麽人在追他一樣。
“死了?誰死了?”
刀客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他身處雙手擁抱了這個劍客,別想太多,只是在確認這個劍客是否在演戲,想要摸一摸這個劍客身上,有沒有玉劍。
“幾萬人、幾萬個劍客!都被那個惡魔殺死了!”
劍客從未見過那麽恐怖的事情,一個人屠戮上萬人,而且還是片刻中就處理完了,死在易劍下的人,絕大多數都還不清楚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絕大多數,還在聽從號令準備攻擊,然後……就死了。
別說沒有逃跑的機會了,連逃跑的想法都還沒來得及誕生,他們的生命便已經被奪走。
“不可能!”
刀客推開了劍客,劍客身上確實沒有其他硬物存在了,但是不排除玉劍這種神器可以變化成其他模樣的可能,說不定,就是這個劍客想要吸引他們這些江湖人士上去一探究竟,然後攜帶玉劍逃跑。
刀客不論如何都不可能相信這種胡言亂語。一個人,殺死數萬人?那數萬人又不是手無寸鐵的農夫,更不是第二階第三階的普通人,那些劍客,小到一個縣城知名,大到全國聞名,都不是尋常人能夠比擬的,就連尋常江湖人士,遇到那些劍客,都會致敬。
江湖人嘛,實力就是一切,實力強大就能得到尊敬。可那些值得尊敬的劍客,被一個人殺了?開什麽玩笑!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不要再上山了,那家夥就是個惡魔!”
劍客似乎忘了,他能夠逃下來,就算那個惡魔對他網開一面的結果,沒辦法,恐懼已經壓倒了他的理智。
“都死了?”
聞成湊了上來,他身後還有百來號挖掘隊伍,每個人手上還提著一桶火油,準備上山開始準備工作,畢竟天亮還沒有多久,起得晚的人,早飯說不定都還沒吃,這個時間,就算打起來了,也不會太慘烈吧?應該是來得及挖坑的。
不過,這個從山上下來的劍客說那裡的人都死了……是真的嗎?
即便聞成不懷疑無極道館弟子的強大,也很難相信在這麽短的時間裡,易就將那些人殺完了。即使在易面前的那些劍客,只有倆萬人,一秒殺一個的話,也得用五個半小時啊,這才多久?不可能的吧。
“沒錯,都死了,幾分鍾內,除了那個惡魔,其他人都死了!”
那就是人間最慘烈的場面。
遍地都是碎屍。
其實易也不想弄得那麽殘忍,但是誰讓他的意志太過鋒銳了呢?而且他現在對這種大范圍的攻擊,掌控力度還沒有單體攻擊那麽熟練,一擊下去殺死一片人,第二擊殺死另一批人的同時,又對在他身邊的那些屍體進行了攻擊,如此反覆進行著,那一個個劍客,就變成了一地碎屍。
就算沒有達到用來炒肉的程度,也足以拿到市場上售賣而不會被人要求再切小一點。
“都死了……這樣吧,兄弟你和我去酒館喝一杯,壓壓驚,山上的事情嘛,反正你已經下來了,估計也和你沒關系了,就算那是個惡魔,也交給其他人去對付吧,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其他人都沒有活著下來,而你成功了。”
聞成也懷疑這個劍客是不是拿到了玉劍,雖然玉劍對他而言沒有什麽實質性效果,當然,如果傳說中玉劍可以延長壽命的消息是真的話,他也不是不可以把玉劍藏在手中,但是呢,如果玉劍不具備那種能力,用這把劍去討好易的話,想必這把無情劍,就是他手中的劍了。
“你,帶著他們上山,把屍體處理完再下來。”
聞成轉過身對著他招募的工人說道,名義上是讓他們去處理屍體,可要是沒有那麽多的屍體需要處理的話,他派遣的那個監督工人工作的小弟,就會下來通知他,然後,他就可以想辦法把這個人身上可能存在的玉劍拿到手了。
至於為什麽不現在就動手……沒有十足的把握,作為貴族,怎麽能擅自作出可能導致意料之外結果的事情?
“是。”
小弟招呼著人手就上山了。
“不要上山!會死的!”
劍客還算是有點責任心,劍客最好行俠仗義,哪能看見別人去送死而不聞不問?如果是其他江湖人士打算上去的話,他還不會這麽激動,因為這樣的惡魔的結局,必然是被他們這些江湖人士討伐。
可這些人,只不過是平民,怎麽可以讓平民死在那裡!
“沒關系的。”
聞成對劍客的抵抗有些出乎意料,他試圖去拉著劍客進入酒館,但劍客就一門心思的打算阻撓那些工人上山。
“什麽叫沒關系?你是貴族吧?平民的死活在你眼中就那麽無所謂嗎?”
俠客從來都不是貴族和世家的俠客,他們是保護平民的俠客,為了讓那些不具備反抗的力量,無非為自己伸張正義的人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
而貴族,一個個醜陋無比,這個家夥,明知道山上有個惡魔,還讓這些平民上山,必然是貴族無疑。
“貴族哪會這樣呢,你放心吧,易雖然已經殺了很多人了,但是,只要這些人不打算對他出手的話,易就不會出手。”
嗯,修煉無情劍的劍客都是這樣,你不妨礙我,你在我身邊做什麽都無所謂,你要妨礙我,先給一次攻擊警告一下,不走的話,就把你弄死。
而易的實力太強,他對每個人警告一下的話,他所有的敵人就都死了。
“你怎麽知道的?”
劍客狐疑的看著聞成,那個惡魔殺性那麽大,怎麽會手下留情?雖然自己有幸逃過一劫,但那可能是因為那個惡魔,忙著碎屍,沒空處理他這個小蟲子。
真要讓這些平民上去,那個惡魔指不定會殺人滅口呢,屠刀一旦舉起,就很難再放下了。
“你能夠從他手底下跑掉,不就是因為你沒有對他出手嗎?這些工人可不傻,沒有對易出手的膽子。”
聞成更加不信任這個劍客了,易修煉的是無情劍,眼下的這個劍客能夠跑下來,就說明這個劍客沒有對易出手,只是在一旁旁觀。
明明就自稱易殺死了幾萬劍客,偏偏連自己怎麽活下來的都不知道嗎?太扯了吧?他是不相信這個劍客的胡話,但,以防萬一,還需要讓人去確認一下,反正,這些工人也是要上去給劍客們收屍的,
“你們都聽好了,如果你們覺得危險的話,可以立刻下山,我不會扣你們的工錢。”
不管怎麽說,既然聞成在知道山上有危險的情況下,還讓這些工人山上,必須得有個表態,不然,這些工人要是不小心死在了山上,在這些江湖人士的悠悠之口下,他很可能就變成一個草菅人命的紈絝子弟。
那樣可不利於他奪爵。
“好的公子爺。”
工人們應了一聲,聞成在他們之中的風評還算不錯,這個集市之中,有好幾家酒館都是他雇人修建的,這些工人,大多數都是當時被雇傭的家夥。昨天和易遇上的那個酒館,實際上也是他派人修建的,不過,修建好之後,他就把酒館賣了出去。
他是個貴族,手底下雖然有專門的廚師,但那是家裡的廚師,誰出門要專門帶廚師啊?只聽說過睡覺認床的,可沒聽說過吃飯認廚師的。
“你看,這位劍俠,如今可放心了?”
聞成說著,就把劍客拉入酒館。
“你們記著,有危險的話,立刻就跑,手上那些東西,都可以扔掉,大不了,我賠錢就是!”
說實話呢,劍客們雖然一個個喜好伸張正義,但是,對於素不相識的人的生命,也不是特別在意,畢竟人各有命,他不可能一直守在那些人身邊。
但是……死在那個惡魔手中的話,下場就太慘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
“都聽見沒有?就按這個劍俠說的辦,有危險的話,東西都可以丟掉,我不差那點錢。”
不論心裡的想法是什麽,真正的貴族,從不會將對平民的鄙夷表現出來,事實上,越是體貼民眾,愛護百姓的貴族,內心鄙夷平民的概率和程度更高。
但貴族們一個個都喜歡好臉皮,怎麽可能會做敗壞門風的事情呢?雖然說,他們想要處理的那些家夥,經常會被路過的匪徒殺掉,但是他們可以保證,絕大多數傳承數百年的貴族,在自己家的領地上,非常受人尊敬。
命可以丟,但是家族的名譽不能被敗壞。
因為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掌握著超凡力量的人了,他們乾那些醜事不加以掩飾的話,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路過的半神清理掉了?那可是真正意義上不受法律約束的存在了,就算是對帝國而言,只要半神沒有叛國,那他們做出的事情就沒有不可以容忍的。
“你還真是好人呢,和我知道的那些跋扈的官員、員外郎可不一樣。”
劍客第一次遇到這樣的貴族,在他的家鄉,那些員外郎是真正意義上的土霸王,一個個草菅人命,欺男霸女,無惡不作,在他眼中,貴族貌似就是那個樣子了。
而那些官員,無非就是一些一朝得勢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人罷了,出了命案有人擊鼓鳴冤,堂堂縣令,居然還要擊鼓之人獻上“起床銀”才會升堂。
“他們可算不上貴族,請不要把貴族、世家與那些家夥相提並論。”
地方小官和員外郎是幹什麽吃的?不就是這些貴族和世家為了算計人而準備的工具人嗎?而且,就算沒有人可以算計,但只要這些工具人不怎麽聽話了,他們還可以堂堂正正的為民除害,刷風評,這種玩意兒,也配和他們相提並論?
“額……是我失禮了,那些人和你這樣的貴族比起來,的確什麽都算不上。”
劍客頭一次認識到了真正的貴族模樣,心底有了追隨聞成的想法。
半個小時過後。
“那些工人下來了。”
一個小弟湊上前來,向聞成通報消息。
“下來了?主事人給我叫來,我要問問詳細情況。”
聞成毫不意外,他沒有把那個劍客的話當真,現在這些工人雖然是下來了嘛,但並不一定是因為山上的那根惡魔太危險了,還有可能是劍客們正在和易激戰,這些工人上去挖坑的話,很容易被誤傷。
看看酒館外面的那些江湖人士,一個個都等著結果呢,聞成把這個劍客拉到酒館裡留住,可是遂了他們的心意。
在不知道玉劍是否在這個劍客身上時,他們不想貿然出手給自己徒添惡名,但只要確定了這個人身上有玉劍。
自古寶物都是有德者居之,這個劍客何德何能想要藏匿寶物?
“這個……恐怕暫時辦不到。”
小弟有些遲疑,他是比較機靈的那種,知道聞成需要第一時間知道那些工人的消息,便打算過去找那些工人,可那些工人現在的狀態,沒法跟他過來,他隻好傳個信了。
“辦不到?為什麽?”
聞成有些疑惑了。
“他們受傷了嗎?那個惡魔,居然對平民下狠手!”
劍客有些憤慨,但是他對易已經產生了心理陰影,躲在遠遠的地方咒罵易幾句,就是他能夠做的極限了。
“受傷倒沒有,只是,他們都吐了,一個個吐得七倒八歪,有幾個人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導致自己身上還沾上了那些汙穢之物。”
小弟很機靈,他知道自家老大平日裡是個什麽樣的人,那些工人現在狀態不好,他還強行把人帶過來詢問消息,那麽,他不僅得不到賞賜,還會受到嚴重的懲罰。
“吐了?還好沒有發生什麽大事,不然,我的罪過就打了,這位劍俠,不如和我去看看他們的狀況?”
聞成依舊沒有完全相信劍客之前的話語,一幫子工人嘔吐,說明上面的情況確實有些慘烈,但是,萬一是激戰時,有一坨碎肉飛到他們面前呢?或者有一具屍體在他們頭上被打爆了呢?被淋了一身屍體的碎肉的話,正常人都會吐吧。
不過嘛,這個劍客之前說的那種慘狀,也可以讓這些工人嘔吐,一會兒到底是對這個劍客出手呢,還是不對這個劍客出手,就要看那些工人的答覆了,這個時候,聞成怎麽會丟下這劍客一個人去呢?
外面可還有一大群江湖人士在虎視眈眈呢,要是把這個劍客留在這裡,等會兒人家派個跑得快的人傳遞消息,等他再回來時,這家酒館可能就已經不在了。
“正有此意。”
劍客也想去確認一下那些工人的狀況,希望是真的沒有出現什麽問題,而不是這個小弟,故意隱瞞了消息。
片刻後,他便和聞成來到了那些工人歇息的地方,那裡,是青竹峰的山腳處。
“你們的情況怎麽樣?”
為了顯示自己的貴族風度,聞成第一個問題是詢問這些工人的狀態,哪怕他不在意這些工人,但是,姿態要做好。
“不用公子爺費心,沒什麽大事,就是,嘔——有些嘔吐罷了。”
說著,工人將頭轉向一邊,乾嘔著。
在聞成來這邊的那段時間裡,這些工人能吐的都吐完了,現在就只有那種嘔吐的欲望,而沒有可以吐出來的東西。
“你好好休息吧……山上的情況怎麽樣?”
聞成沒有再和這個嘔吐的工人說話,找了一個看起來狀況比較好的工人問話。
“山?什麽山?那分明就是地獄!一地的碎肉,內髒、腦漿、黃白之物,各種各樣的東西混在一起,血腥味裡似乎有亡靈在哀嚎,即使是做夢,我也沒見過那種場面。”
這個工人回想起山上的那一幕,也有了嘔吐的欲望,但還是忍住了。
“原來是這樣,辛苦你們了,放任那些屍體不管的話,可能會引發瘟疫,之後,還需要你們去處理那些屍體……工錢我會翻倍的。”
這麽多工人的話是做不得假的,原本跟在聞成等人後面的江湖人士,一個個的都散了。
聞成這一手既表現出貴族的責任感,又能表現他愛護民眾的場面話,倒是在對牛彈琴了。
“不必了,我們是開陽城的民眾,有發生瘟疫的可能性的話,我們本就不能坐視不理,就不應該收工錢的,更別說還讓工錢翻倍了。”
這個工人是開陽城的人,而聞成的行為舉止和談吐,都像是一個貴族,他們沒有聽說過開陽城還有這樣的貴族,應該是外地的。
一個外地的貴族,雇傭他們解決本地的問題,哪有這樣的道理?生活在開陽城的人又不是人家,即使爆發了瘟疫,人家也不一定會受到什麽影響,這樣一個善良的貴族可不多見。
收下工錢就已經很不合理了,翻倍?那是絕對不行的。
“聽你的話,似乎不像是一個工人。”
聞成有點好奇這個工人的身份了,一般的工人,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不過,也就只是一點好奇而已,這個工人沒有回答的意思,他就沒有繼續問下去了。不過,這是開陽候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