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來了,是個高手,小心一些。”
黑虎突然開口提醒正在屠殺士兵的豺狼,這其中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你也不是對手嗎?”
狐狸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關鍵之處,本來他們的計劃就是豺狼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無面繼續遮蔽自己等人的氣息,而後讓黑虎將敵人一劍封喉,現在黑虎居然刻意提醒豺狼,可不就在說那個高手實力很強嗎?
“試過才知道。”
黑虎自家人曉自家事,別看他剛才一劍殺了那持槍超凡者,驚豔了同隊的三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十年未曾拔劍,他的手生了,他的劍鏽了。
“很強?”
無面開口,語氣中有著一抹擔憂。那個人分配給他們這個任務,或許就沒有想過讓他們活著回去,連黑虎都不能斷定能夠打敗的強者,大概就是手刃他們之人。
“很強。”
黑虎直言不諱,他並沒有把握擊敗來者,即便是偷襲。
“變更計劃,豺狼以假身與這些人周旋,盡力拖延時間,我們立刻去冰棺所在。”
狐狸當機立斷,不管接下來他們會死去多少人,完成那個人的任務最為重要。
“那豺狼……”
無面並非在為豺狼求情,阻攔那個黑虎都不一定能夠戰勝的強者,對於豺狼來說確實非常危險。
但無面擔心的是豺狼發現自己等人拋棄他之後,不再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轉身逃離,如此一來,深入敵軍陣營奪取布蘭德的他們三人,便成了甕中之鱉。
“他不會在這裡逃走。”
狐狸非常自信,對黑虎的威望非常自信,殺手界的三人之中,無影得到的是眾人的尊敬,那個人則是被眾人恐懼,而七殺,卻是被眾人崇拜。
興許像狐狸他們這樣的老殺手,對七殺的崇拜已經無法過多的影響他們的決定,但豺狼只是個年輕人。
一個年輕人有了在自己崇拜的偶像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他會選擇放棄呢,還是選擇全力以赴呢?當然是全力以赴。
“當我們完成任務時,他若未死,便會在這裡等待我們。”
“那個人來了,該走了。”
黑虎說罷,不遠處就走出了倆個人,正是黑衣人和蓋文。
“就是那個家夥引發的騷亂嗎?分身之法……”
黑衣人只不過是目光一掃,就分辨出了自己眼前正在鬧事的人使用的是分身術。
“需要分開行動嗎?”
蓋文目光一凝,大部分超凡者的分身對超凡者缺乏殺傷力,但對於未到宗師的凡人士卒而言,那就是一台絞肉機。
凡鐵無法劃破那些分身的皮膚,甚至在擊中超凡者的分身時,劇烈的反震會將他們手中的刀刃震碎。
眼下不知道有多少個超凡者的分身在肆無忌憚的清理著這些士卒,蓋文若是和那黑衣人一起行動,那不知道等他們解決掉鬧事者之後,此地還能夠剩下多少士卒。
“不行。”
“可是那些士卒……”
“死了便死了,帝國不缺少凡人,也不缺少凡人士卒,等這次任務結束,自然會有大批精銳補充。不用在意他們的生死。”
黑衣人不會保護這些凡人,他的一個重要任務是減少超凡者的傷亡,不久前才有一個超凡者因為獨自行動而死於非命,黑衣人不希望蓋文成為下一個。
“你這是草菅人命!”
蓋文怒火勃發,他現在忠於當朝宰相,哪怕眾人稱之為奸佞,蓋文也從未想過背叛。因為他不是英雄,顧及不到天下黎民,但是,他是一個將軍。
“這些將士跟隨我多年,每一個俱是百戰精銳,朝廷每年發下來的無數軍餉,不是為了讓他們死得如此毫無意義。”
“百戰精銳又如何?依然不是一個超凡者的對手,更何況,只要你還在,精銳自然還會有。”
黑衣人最為看重的便是蓋文,帝國缺少將軍,準確說是他家主人缺少將軍能夠訓練精銳帶領精銳的將領,目前多是在開陽侯手下。
眼下邊境局勢不穩定,一旦發生戰事,朝廷勢必要派遣軍隊出征,奸佞手下若不培養一兩個將軍,就只能讓開陽侯出征,這對於不停的打擊開陽侯聲望的奸佞而言,是一步爛棋。
所以,蓋文不能出事。
“不過,面前這三個分身,你大可以解決掉,不要戀戰。”
黑衣人最後還是讓蓋文出手了,但他的注意力始終圍繞著蓋文,之前那個超凡者死得太突然了,而且還有一絲劍氣泄露而出。
那是純粹的殺伐之劍。若是在其他地方,黑衣人還能夠跟著那一抹劍氣順藤摸瓜,找到潛伏在暗中的敵人,但這裡,是軍營,又在發生大戰,最不缺的就是殺伐之氣。
即便黑衣人本領高強,也不能在一湖水中找到顏色稍微深一點的那一滴水的源頭。
“哼。”
蓋文沒有和黑衣人繼續說話,先前黑衣人的決定已經激怒了他,眼下雖然讓他去戰鬥,也只不過是讓他發泄一下怒火,說到底,最後他還是不能竭盡全力的保護自己的士卒。
但見蓋文飛身而上,手中關刀一斬,那三個分身便裂成了兩半,轉而又化作一團灰塵消散。
“所有人聽令!撤出營地,在營地外列陣包圍!”
這營地之中還是太小了,軍隊若不列陣,便只是土雞瓦狗,若是陣勢過小,那也不過是超凡者手中的一塊石頭。
要徹底摧毀這一支隊伍有些困難,但這一支隊伍完全無法阻擋超凡者的腳步。唯有開闊處結陣,將一塊塊小石頭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塊巨石,那便不是尋常超凡者所能夠撼動的了。
蓋文不知道還有多少超凡者在營地之中,但只要將營地包圍,那不管有多少超凡者,都只能和他們硬碰硬。
今天就算是留不下那些闖營的超凡者,也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你還真是愛護士卒啊,大將軍。”
“這次任務結束之後,我不希望再在我的軍營看見你。”
蓋文聽得出黑衣人口中的嘲諷,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些不體恤士卒之苦的官吏,克扣軍餉,貪汙撫恤金,欺壓士卒遺孤,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說那些泥腿子就應該用他們的賤命做出一點貢獻。
“大將軍的脾氣可真大,可別忘了周圍說不定還有人潛伏著喲,我倆在此爭吵,豈不是讓敵人伺機偷襲?”
黑衣人的話讓巴利亞德的心臟陡然加快了跳動,隨後巴利亞德將把自己的心臟摁住——不能跳。
“……走吧,看看其他地方。”
見黑衣人和蓋文漸漸走遠,巴利亞德才松了一口氣,他隨手抓了一個正在撤離營地的士卒,拔下那個士卒的衣物,然後照著士卒的臉給自己換了一張臉。
至於那個士卒,當然是被打暈了,巴利亞德還順便給了一個催眠魔法,這人多半要明日正午才能夠醒過來了。
“麻煩大了啊。”
巴利亞德換了一身士卒的衣服,在營地中大搖大擺的走著,之前還以為那四個殺手是來這裡暗殺奸佞的手下的,結果,他們的目標是布蘭德。
原先還在一旁看熱鬧,現在好了,熱鬧看了,自己卻不得不攪和進去了,不管那幾個殺手到底想要做什麽,巴利亞德都不希望讓他們接近布蘭德。
巴利亞德將通過陰影窺探著關押布蘭德的那個地方,那裡在一個帳篷的地下,唯一的出入口被一道門鎖住,成了一個牢籠。
此時此刻,黑虎、狐狸以及無面已經來到了帳篷前。
“慢著!不要輕舉妄動。”
無面攔住了正打算走進帳篷的黑虎,神色凝重。
“怎麽?有埋伏?”
黑虎沒有往其他地方想,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刻,無面卻攔住了他。
“有陷阱。這個帳篷被施了法術。”
“什麽樣的法術?”
“閑人免入以及度日如年。前者是一個記錄性的法術,會記錄允許進入此地的人的氣息,並成為後者的引發條件。”
無面最是擅長術法,由此一觀便知道無面乃是一文人。堂堂文道修行者卻成為了一個殺手,若要說其中沒有什麽隱秘,恐怕都無人會信。
“那後者呢?”
狐狸當然聽明白了,一旦他們這些人走進了這個帳篷,名為“度日如年”的法術便會生效。
“那是一個范圍性狀態法術,所有在帳篷之中的生命的所有感官會延遲十到五十倍,如果我們原本需要五分鍾的時間將布蘭德的冰棺奪走,那麽現在我們走出這個帳篷至少都會花費一個小時。”
無面的話黑虎和狐狸心頭一緊,一個小時的時間,且不說豺狼能不能支撐那麽久,等到他們三人走出來,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伏兵了。
“可有破解之法?”
“有倆種辦法,穩妥一點的是我花費半個小時的時間將這個法術抹除掉。”
“不行。豺狼支撐不了那麽久,那個高手在十五分鍾之內必然會來到這裡,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
蓋文剛才的喊話可不是只有那些士卒才聽得到,黑虎當然也聽見了,眼下軍營內的士卒都在迅速撤離,沒有了那些人擾人耳目,黑虎等人的位置很快就會被發現。
無面僅僅只能遮蔽氣息,而不是遮蔽身形。
“那就只有用另一種了——摧毀這個帳篷。不過一旦摧毀帳篷,施術人就會有所反應,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超過五分鍾。”
“夠了。”
黑虎當即拔劍,劍光一閃而過,待到黑虎收劍入鞘時,眼前的帳篷卻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變成一地方方正正的碎布。
“不好!他們的目的是布蘭德!走!”
與此同時,還在營地內收拾著豺狼的分身的黑衣人感受到了他的術法被人強行摧毀,眼下哪裡還顧及得到豺狼。
“大人自己去便可,我留下來收拾這個屠夫。”
蓋文拒絕了黑衣人,在他看來,黑衣人實力高超,又能夠借用那個惡魔的力量,再加上還有凱特斯在那裡,已經足夠去應對那些人了。
“……速度解決,不要耽擱了大事。”
黑衣人哪裡還不知道他之前視士卒如螻蟻的行為惹得蓋文不滿,但現在沒有那麽多時間與蓋文爭論,而且他也知曉自己的實力,沒有蓋文便沒有吧。
“你是何方賊寇?”
蓋文拔出了自己的劍,關刀雖好,卻是不利於步戰,他指著最後的幾個豺狼,他相信豺狼的真身就在其中。
“小爺可是殺手,不是你們這幫賊寇。”
豺狼也不做掩飾,那個黑衣人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不敢去阻攔,而且,若不是那個黑衣人始終沒有對他出手,他可能已經死了。
眼下那個黑衣人離開了,只剩下蓋文一個人,心底思索一下,豺狼決定在這裡解決掉蓋文,然後去幫助黑虎等人。
“我等是朝廷兵馬。”
“朝中狗賊的兵馬。”
“休要侮辱丞相大人!”
蓋文說不下去了,原本他想先從豺狼口中套出一些消息,但現在,給豺狼留一口氣依然能夠獲得情報。
他拔劍而出,一個箭步衝到豺狼面前,身後數個豺狼的分身已然被砍成兩半。
“劍法倒是不錯,可惜了。”
豺狼往後一退,右手食指與中指扣在蓋文劍上,蓋文的劍居然不能撼動豺狼分毫。
“如此年輕,又有如此實力,定然不是無名之輩,誰派你來的?”
蓋文劍身一偏,借力後退,此時他的眼中已然沒有對豺狼的任何輕視,什麽人有實力驅使這樣的一個強者?還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少年強者。
“告訴你也無妨,就是那個排行第一的殺手,小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反正小爺來了。”
豺狼還是不服那個人,頭都不露一下,就想讓自己為他賣命,這世上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要不是黑虎,也就是七殺都聽令於那個人,豺狼才不會繼續待在這裡。
“是那個人!”
蓋文瞳孔一縮,殺手界的第一人已經十數年沒有動靜了,大多數人都認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那個人居然在暗地裡謀劃著一些事情,並且有著這樣的號召力。
“閣下乃是天縱之才,何必曲身於一個舊時代的古董呢?那個人已經老了。”
“曲身於他?”
豺狼身形變幻,周圍立刻出現了三個分身,但他本人卻出現在了蓋文的後面,五指抓向蓋文的後背。
“鏘——”
劍與手相撞,蓋文卻被豺狼擊飛,撞倒了一個帳篷。
“那個老東西有什麽臉面讓小爺跟隨他?”
“好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摧魄手。”
蓋文用劍撐著自己,口中鮮血溢出。他也是官,有自己的敵人以及不好下手的目標,而且還經常成為其他人想要暗算的對象,自然不會對殺手界沒有一點點了解。
尤其是那些有能力暗殺超凡者的殺手,哪怕銷聲匿跡十幾年,他們的名字都不會從殺手界消失,畢竟誰能說得清這些毒蛇什麽時候會竄出來咬一口呢。
“可是,你就不怕成為第二個七殺嗎?”
“第二個七殺?實話告訴你,七殺也來了,我自覺還沒有他那一份實力。”
豺狼沒有繼續動手,蓋文的話讓他有點飄飄然了,自打見了黑虎一劍殺了那個持槍超凡者,豺狼就不對黑虎的真實身份抱有懷疑,但是他也認清楚了他和黑虎的差距。
“七殺也來了麽……他不是金盆洗手了嗎?”
蓋文暗自皺眉,他雖然也是超凡者,但是他的實力也就是比那個偵查情報的超凡者以及心如死灰的凱特斯好上那麽一點,他的強項是在領兵作戰上,而不是江湖廝殺,
“你知道七殺為什麽會金盆洗手嗎?”
“嗯?”
豺狼眉毛一挑,這事他還真不知道,業內傳言七殺不見了蹤影是被朝廷派出了大量超凡者絞殺,又有人說七殺自覺罪孽滔天,已經遁入空門,還有人說七殺原本就有金盆洗手的打算,消滅清河營便是他的最後一個任務,
“為什麽?”
“因為他殺錯人了。”
“胡說八道!”
豺狼再一次出現在蓋文身後,一記飛踢將蓋文踢倒在地,甚至手中的劍都在途中墜落。
殺手,斷不可能殺錯人,殺錯人的殺手根本算不上殺手,蓋文說七殺殺錯人了,便是在侮辱七殺,在侮辱豺狼的偶像。
“或許他接下的任務確實是殺掉清河營,但他不該殺清河營。”
“一夥叛軍而已,七殺殺的就是那些不忠不義之人,還有你,也不過是一個奸佞的走狗而已,該殺。”
豺狼輕蔑的看著倒在地上的蓋文,江湖最重忠義,哪怕是豺狼他們這些當殺手的,心中也有一杆忠義的天秤。
當然,天秤上忠義的另一端則是錢財、名望,有些人他們可以隨便殺,有些人哪怕重金之下也沒有殺手行動,還有一些人,哪怕只是懸賞一枚銅錢,糾集的殺手也不會少。
就比如說奸佞,他的人頭被懸賞三枚銅幣,每年都有無數殺手前去赴死。
“呵呵,你以為清河營是叛軍嗎?”
蓋文的語氣越發不對勁了,這不像是一個奸佞的手下會說出的話,因為清河營就是被丞相以及輔相共同認定的叛軍,還得到了皇帝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