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散去,呂府只剩下打鬧聲音。
呂布將郝昭迎進書房。郝昭此人一直不出仕,名氣反而高漲,在名仕中,名聲不小。呂布也不期望郝昭願意出仕,他打理好未央書院已經很難得了。
郝昭從白天主持完儀式,一直呆在呂布府上未離去,呂布便猜中郝昭有要事商議。
“孔明先生請坐。”呂布拉開胡椅,給郝昭斟滿茶水。
“在下此來有要事找大將軍商量。”郝昭先是拱手一禮,這才落座。他在長安呆了兩年之久,這是第一次和呂布當面交談。
郝昭才來長安時,只是抱著教書育人想法,讓天下寒士有書可讀,對呂布打擊世家的作風,長安的政策並不滿意。世家庇護百姓安危,百姓依附世家生存,是幾百年來形成的既定理念。他一直對呂布本末倒置的做法不認可。兩年的觀察,長安百姓豐衣足食,他的想法也慢慢改觀。
“大將軍,在下有一事相商。”
“請言。”
“書院中,目前學子都是長安轄內子弟。大將軍在長安開辦書院,天下皆知,可天下其他諸侯治下子弟來者甚少,愚以為是大將軍的‘霸王’政策所局限。”胡昭並不將呂布的感受放在心上,他也未效忠呂布,並不害怕呂布惱怒。
“書院中的學子,吃喝住宿全由官府負責,既然享受了權力,就應該盡義務。天下那有隻享受權力而不願盡義務的事?孔明告訴我,那裡有這種地方?我也去。”呂布嗤之以鼻。胡昭在抗議學子學業有成後必須留在長安效力這一霸王政策。
“也可以招收部分自由學子,費用由他們自己出,當然,學成之後也可以自由選擇去向,豈不美哉?”
能自己承擔昂貴的學費,這不是非富即貴的世家子弟嗎?呂布沉默不語。這等同於給其他諸侯培養人才。
“大將軍是想偏安一偶,還是王霸天下?”胡昭見呂布不說話,將呂布的心理想法猜了個正著。
“如果大將軍想王霸天下,向天下招收有識之士勢在必行。”胡昭不等呂布搭話,自顧自說道。
“何解?”
“我在長安兩年,雖是冷眼旁觀,也將大將軍的政策看了個通透。大將軍推崇‘民貴君輕’的思想,長安也正在一步步以此為目標前進。經過兩年時間的發展,這一政策快速的恢復著長安的繁榮。也得到將軍治下民、政、軍的支持,然,天下還有很多百姓不理解,這一政策的利弊。他們接受附庸世家而本能的排斥習慣外的一切,不分好壞。將軍何不讓天下學子,將所見所聞傳播於天下?”
胡昭的話,引起呂布的深思,不說太遙遠,就說剛剛從河內遷徙來的百姓,他們不是對未知充滿恐慌嗎?如果有他們信賴的人,提前在他們中間宣傳長安如何如何的好,他們有了心理準備,只會覺得長安是天堂,而他們生活的地方是地獄,他們向往長安的生活。不用呂布出兵損兵折將的出關擄掠人口,他們自己就想著逃往長安。
“你說動我了。這樣吧,用昂貴的學費來突出世家子弟的地位。而普通百姓的依然由官府供養。”呂布決定對其他諸侯領地進行文化侵略,以文化來同化他們治下的百姓。
看著胡昭匆匆離去的背影,呂布思緒萬千。胡昭不願出仕,更不願投效他呂布,未央書院名義上屬於獨立書院,其實,何嘗又不是呂布的幫凶。以他天下聞名的名仕身份,這一政策推出,不知道有多少平民子弟會奔赴長安求學!
呂布從書房出來,呂騎雲正在精神奕奕的在府內跑動。
“來,讓爹爹抱抱。”呂布抓住正像逃離的小家夥,不由分說的抱在懷中。
抱上小家夥,呂布徑直出了牙城。他要讓小家夥從小就看到世家百態,天下百姓的苦悶,而不是將他保護在深院。漢家天下葬送,不就是皇帝長在深宮,由一群沒見識的婦人帶大嗎?
“這個渾濁的天下,光靠嘴皮是不能讓人安份,有時候還需要拳頭。”呂布也不管呂騎雲聽不聽得懂,將思想從小灌輸給呂騎雲。陸績已經進入呂布的黑名單,以後不讓呂騎雲和陸績玩耍。陸績是一個好孩子,他生錯了時代,如果在盛世,他是一員宅心仁厚的好官,卻偏偏生在亂世,他的理念與時局格格不入,如果失去庇護,死無葬身之地都有可能。
可憐天下父母心,呂布現在更在憂心呂騎雲的老師。這年代的老師,可不是後世的班主任,想換就換。老師等同於父母一般重要,師命不可違。呂騎雲乾系太大,呂布不得不仔細衡量。胡昭從師甚久,有才華,也有教育經驗,更是教導出司馬懿這樣的大才,本應該是當仁不讓的首選,可是未央書院已經超脫出長安官府的控制,如果呂騎雲再拜在胡昭門下,如果呂騎雲掌權後,未央書院將駕馭在長安官府之上,呂布不願意。
排除了胡昭,呂布的思路清晰起來,劉曄也是很好的人選,他的皇親國戚,拜在劉曄門下,有劉曄從中調和,呂布和皇族之間漸漸爆發的茅盾會得到一定程度的緩和。
蔡文姬、黃月英也是不錯的人選。蔡文姬經受顛沛流離,飽受摧殘,洞察世間疾苦,本身學識超越凡人,如果呂騎雲拜在她門下,又能籠絡蔡邑的學生,呂騎雲還能認識到世間百態。
呂布不甘呂騎雲隻習文,少了武人的熱血,又開始為他從武方面的老師發愁起來。呂布本身能指導他,可他逼近殺戮太深,如果天下天平,呂騎雲又繼承了他的性格,對天下來說就是一個暴君,傷腦啊。
呂騎雲髒兮兮的爪子在呂布臉上一陣亂抓。呂布見前方有個算命攤子,一個胡子邋遢的老頭,旁邊立一布褂:卜卦問讖。
不管呂布信不信,對於兒子,他寧可信其有。抱著呂騎雲來到算命攤子前坐定:“老先生可能幫我家孩子預測一番吉凶?”
“不知小公子出生時辰?”老頭強作鎮定,假裝不識呂布,聽了呂布報上的出生時辰,沉吟半響,摸著胡子,戰戰兢兢說道:“恩……根據老夫推算,這位一定是一位貴公子,貴不可言呐。”
“真神人也!”李大目驚奇的誇讚道。現在的人們,對鬼神讖語深信不疑。以前的天子不就在算命先生慫恿下自稱火德,將洛陽改成‘雒陽’;袁術不就是算命先生慫恿下立杆子造反,自稱‘仲氏’嗎?
呂布鄙視地看了李大目一眼,都帶了他們這麽多隨從,能不貴嗎?
算命老頭臉上慢慢浮起不可思議面容,突然瞪大眼睛仔細打量呂騎雲的五官,驚呼道:“天呐!老夫有生之年,能為貴人推算命格,死而無憾。公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貴不可言呐。”
即便知道算命先生是信口開河,呂布依然壓抑不住眉梢上的喜色:“怎麽個貴法?”
算命先生倒也識趣,見呂布瞪著雙眼,不敢將心中所想的誇讚之詞說出來。
“是不是天機不可泄露?”呂布提醒道。有些話現在不能說,卻可以刻意誤導世人,讓世人先認可,比自己說出來讓世人認可能使人容易接受得很多。
“對對對……天機不可泄露。”老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伴君如伴虎,一言不合就人頭不保,他可不想說出僭越的話來拍呂布馬屁導致人頭不保。
呂布讓身後的侍衛丟了幾吊錢給算命老頭,轉過街道,向李大目說道:“這個老頭有意思,暗地裡多扶持一下。”
呂布當然是讓老頭將呂騎雲的‘貴格’在百姓中通過吹牛的方式落實下來,先讓下城百姓認可。
呂布身後的侍衛,一個個神采奕奕,他們對呂騎雲‘貴格’深信不疑。只要呂騎雲命運通達,這些跟隨呂布賣命的將士就有一個好的盼頭。
當小家夥哈欠連天,爬在呂布手腕沉沉睡去,呂布才結束了對他的折磨,轉道回府。呂布決定要增加牙城守衛防備力量,將魏越也調來守護牙城,好有多余人手經常帶著呂騎雲到民間體會疾苦,讓他從小了解自己應該承擔的責任。
“父親,是不是又要出征了?”
剛走到牙城,呂玲綺一身戎裝攔住去路。呂布手下武將越來越多,她漸漸上不了戰場了。而呂布的休沐時間也要結束了,呂玲綺擔心明天就不見他父親的蹤影了。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個事情你得和伯言商量,為父做不了主。到底要不要用兵,向何處用兵,我還得召集部下商議才能決定。”
呂布雖希望呂玲綺上戰場,這樣來,繼承人選就不只有一個呂騎雲,如果他是又一個‘阿鬥’,呂布還有得選擇。呂綺玲手握軍權,呂布也不用擔心造成後人爭權局面,呂玲綺始終是女子,她手握軍權在沒有呂布允許下,也不會造成擁兵自重的局面。
只是呂玲綺已經嫁給了陸遜,這相當於她們的家事,呂布不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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