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留下周倉領一千士兵暫時防守潼關,等待郝昭前來替換。潼關眼下沒有強敵來犯,不然呂布也不會將重要關卡交給周倉防守,周倉的能力堪當護衛,難勝主將之任,以他發達的四肢,強敵隨便幾句辱罵就會氣得從關上跳下去和敵拚個你死我亡。
呂布將張遼帶來潼關的兩萬兵力分成兩部,一部交給張遼支援新豐,一部由呂布帶去長安詐城。讓張繡挾持裴茂為人質領裴茂舊部攻打華陰。
呂布隊伍中裹挾著段煨部曲,繞過華陰,連渭藍縣令開城投降,呂布都沒做過多理睬,長驅逼進長安。他手中的段煨完全聽命於他,呂布不怕段煨部曲臨陣反叛,但是段煨將魂只有兩個時辰,呂布必須要把握好時間。現在段煨部曲被呂布裹挾在軍中,士兵們不明不白,呂布即不招降他們,又不滅殺他們,膽大的十分好奇。
靠近長安城三十裡處,呂布將段煨召喚出來,讓他帶領他的殘部在前朝長安逃竄,呂布率領大軍在十裡後追擊,造成假象來麻痹長安守軍。裹挾在軍中的殘余士兵才發現‘段煨’還沒死,以為呂布士兵是在追擊他們。
呂布在城外製造聲勢浩大,早驚動張既派出城外的探子,將呂布大軍消息報往城內。
長安城本十分巨大,快馬疾馳也需半個時辰才能橫穿整個長安。或許是呂布的時運不濟,鍾繇到了關中為避僭越罪,將辦公地點設置在城東南角的永樂宮,將西北角歷代皇帝居住的未央宮封禁起來。
鍾繇出於禮節的安排恰恰給探子將消息送回城,給守將從容布置爭取了短暫的準備時間。
“報!鎮遠將軍段煨逃竄而來,向城內發出求救信號,其身後有一支疑是呂布大軍緊追不舍。”
“快救,快救!”鍾進大聲道。呂布大軍突然來襲,恰巧又是他大哥西去之時,長安群龍無首,鍾進雖受鍾繇托付守衛長安,但是他六神無主,呂布的凶殘作風將他駭得不敢喘大氣。多一支友軍,就多一點守城力量,就多一份保全。
“等等。”張既眼中閃現疑惑,突然站起來止住傳令士兵前往城門傳遞開城命令:“段煨不聽調遣,若放如城中恐是禍害。某所疑慮,其人已降呂布,特來詐城爾。”
“張德容何出此言?若是鎮遠將軍誠心來投,拒之門外,豈不寒了欲來合力拒敵的各路將軍之心?”鍾進不悅道。呂布號稱世族克星,關中大族或許沒有多少感覺,鍾進一直身居許昌,對呂布這半年來四處屠殺世族畏如猛獸,任何一支前來支援長安的軍隊鍾進都十分歡迎。
“試他一試便可知段煨是否誠心來投。”堂上楊阜想了想道。
“如何試探?”鍾進問道。
有楊阜的提醒,張既很快就計上心頭:“只需將段煨大軍涼在城外片刻,倘若追兵退走又或殺上前來屠殺段煨士兵,那麽段煨必然是誠心來投,若追兵只在遠處虛張聲勢,那麽段煨詐城無疑。”
張既估摸著段煨既然是敗陣逃來,應該是選擇最近的東城門中間一門進入,也就是清明門,清明門也是整個城池最堅固的一門,張既帶著士兵前往清明門牆上暗暗觀察。
張既登上清明門不久,段煨帶著士兵狼狽不堪的直奔逃來,邊跑邊狼狽大叫:“鎮遠將軍段煨前來相投,後有追兵,速開城門。”
張既仔細打量這些士兵,在冷風中也渾身汗如雨下,丟盔棄甲,但是眼中的恐懼並不是那麽明顯,張既一時也吃不準這支是敗陣逃來的士兵,還是已經投降給呂布前來詐城的士兵。
“鎮遠將軍不是威風凜凜,不尊京兆尹號令嗎?今日為何來投?”城樓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呂布通過段煨的視覺循聲望去,城樓上挎刀立著一員劄甲小將,星眉朗目中流露出絲絲睿智,看不出對方是何意圖。
“難道此人就是張既?”呂布暗自猜測,操縱著段煨施壓:“某受丞相所托,駐守華陰拱衛長安,確保潼關,今潼關有失,乃某失責,焉有不奮力反奪,驅逐賊寇之理?若一兵不出,小小張既可敢擔待丞相怒火?”
小將嘲笑道:“那可有奪下。”
“慚愧,末將無能愧對丞相所托,兩軍對陣遭敵前後夾擊,功敗垂成。速開城門,追兵來了!”段煨突然提高聲音,厲聲朝城上叫喊。
躲在箭垛邊未露面的張既從楊阜和段煨的對話中,無法辨識段煨到底有沒有投降呂布,段煨說的話沒有一絲破綻,如果他丟了潼關不作為,曹操必定會惱羞成怒,問責段煨是必然,站在段煨的位置上他張既也會采取這種方法。張既小聲朝楊阜說道:“繼續責問,拖延時間。”
“大膽段煨,你欲詐城,如此劣拙手段,某豈能不識?”小將也就是楊阜突然朝城外呵斥:“給我亂箭射殺之!”
遠處操縱段煨的呂布做賊心虛,以為被敵軍識破了,又想不到什麽地方露出了馬腳,反正段煨早晚都得消失,被射死也就射死吧。
段煨無視城上拉開的弓箭,黑壓壓的一片箭矢,咆哮道:“某拚死出入敵陣,反被小人陷害,來啊……放箭啊,爾等反臣賊子無所作為,龜縮城內苟延殘喘,反誅殺忠烈勇士,有種你就放箭啊,某要死眨一下眼睛,就不是一條好漢!”
呂布心中十分著急,他的追兵已經越來越靠近城池邊了,如果再不開城門,他的追兵殺上前還是退走?進入兩難之境,殺上前將段煨的士兵全部殺了?段煨手下這些士兵已經是呂布軍中一員了,他怎麽舍得。若是退走,即便城門開啟,就憑現在在城門外這支段煨殘兵敗將根本就奪不下城門。
段煨決絕的話語讓一側的張既動容,但是他負責防務長安,不得不小心行事,長安是抗擊呂布大軍最後的依仗,若是呂布控制住長安城池,關中早晚完蛋。想到這裡,張既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仔細觀察遠處的追兵。
張既觀察半天,追兵好似放慢了速度,也在觀察城內的反應,一副想要退走又想追擊段煨的樣子。張既朝楊阜小聲說道:“讓他稍等片刻,就說某正在趕來的路上。”
“鎮遠將軍稍等片刻,此事事關重大,末將不能草率決定,請見諒。京兆尹正在趕來的路上。”
“怎麽樣了?”徐庶在一旁焦急的問道,他們已經大大的降低了追兵的速度,再降低就只能停下來了。一旦停在遠處,不追擊張既,除非守城的是一群傻子,不然輕易就看出有問題。
“敵將說張既正在趕來的路上。”呂布氣得吐血,這麽緊急的軍情,張既居然還磨磨蹭蹭的趕路。
“恐怕已經被敵軍看破了。”劉曄的話引起呂布、徐庶的驚訝。
“何以見得?”徐庶迅速問道。
“鍾繇此人行事本分,元直覺得他會在長安選擇那坐宮殿作為屯軍和辦公?”劉曄問道。
“未央宮是歷代皇帝所住宮殿,鍾繇為了避嫌僭越不會入住其中。甘泉宮和建章宮都在城外,不利於長安防務,也排除。那就剩下長樂宮了。”呂布對長安熟悉,回答道。
“長樂宮就在東南角,張既如何會姍姍來遲?如此推測,張既其實早到了城上,他只是在暗中觀察虛實。”劉曄對人心分析得十分透徹。
“如之奈何?”呂布問道。
“如果被張既看破,只有退走。”徐庶歎息道,好不容易有一個取長安的辦法,最終被人識破,心中滿是不甘。牽一發而動全身,長安奪不下來,呂布大軍就時刻面臨腹背受敵的凶險處境。
“今若退走,來日要犧牲無數士兵才能攻克。”呂布不舍的說道,決定冒險一搏:“追兵佯裝退走,等段煨詐開城門時,揮兵殺回。”
徐庶、劉曄兩人也拿不出更好的決策,心存一絲僥幸,決定冒險一次。呂布等人不忍屠殺段煨這支降兵,弄巧成拙,如果能狠心屠殺,假戲真做,或許就瞞天過海了。
張既看著遠處的追兵徐徐退走,心中疑惑,他的守軍沒做太多動作,為何追兵退走?難道追兵是怕守軍從霸城門殺出和段煨軍回頭夾擊?
“段煨是來詐城的,準備放下吊橋將他引到城門下滅殺。”張既咬牙說道。他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這支意圖不明的段煨軍進城,給長安留下內應禍患。
鍾進大聲說道:“使君先前不是說敵軍若退,段煨便不是詐城嗎?”
“此一時彼一時,追兵退走得十分蹊蹺,若放段煨入城為內應,長安不保。”
“長安兵力空虛,難以全面防禦城牆,再將段煨拒之門外,早晚必破。”鍾進是真心想要保住長安。
“鍾將軍無須擔心,我已開始組織城內民夫加入訓練。”
“民夫能頂什麽用?能見血,能殺敵?”鍾進嘶吼道。
“這是守城!本官才是京兆尹!民夫雖不能殺敵,確能運送物資,協助守城。有數萬民夫幫忙協守,呂布大軍除非能飛天,否則休想破城。”張既眼神一寒,咬牙厲聲說道:“就這麽定了,本官不會讓長安城內出現一絲不確定因素。”
張既換上一副笑臉朝城外的段煨說道:“某張既暫代京兆尹,對鎮遠將軍有所怠慢,還請見諒。請鎮遠將軍入城……放吊橋。”
呂布透過段煨視覺,城頭上一文官打扮的張既,菱角分明,渾身一股剛阿氣勢。聽到張既同意入城,呂布欣喜如狂,事情至少成了一半,只要段煨這支殘兵死死將城門守住,扼守到呂布大軍抵達之時,攻下清明門即可。
“準備進攻。”呂布朝身邊的士兵下達命令。
呂布操縱段煨朝城上張既傲慢的還了一禮,等吊橋全部放下,段煨率先踏上吊橋。段煨不怕死,反正召喚他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只要詐開城門,段煨的任務就算完成。
“砍吊索……”段煨突然朝士兵們下令道:“呃……等等!”
段煨驚詫的發現吊橋是放下來了,但是城門卻沒有開啟,及時喝止住士兵們的動作,仰頭朝城上張既責問:“張既是何意?”
“為防賊兵攻城,故而為之,鎮遠將軍休要疑慮,速速來城門下,等拉起吊橋某便開城。”張既一副小心翼翼守城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