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樂天扯了扯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讓小的為您代勞。”
將話說完,楊樂天走上前去,動作流利地將火盤掀開。
裡頭仍有一些灰燼,未完全燒毀的部分,仍可清晰地看見字跡與印章一角。
縱然這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已經無法辨認,卻已經讓丞相恨得青筋凸起。
自己燒毀的帳單,是假的!
“就如丞相大人您所想。”楊樂天湊近了丞相,細聲說道:“你手上的那些帳單全是假的。”
丞相渾身發抖,臉色刷白。
“混帳!”
他揚起手用力揮去,卻不及楊樂天閃躲得快,根本沒辦法傷他分毫。
“多謝你的信任。”楊樂天眯起雙眼,就像是一隻活生生的狐狸。
柳北北看在眼裡,覺得好氣又好笑——這小子惹不得。
丞相手頭上的帳單全是假的,除了靠趙辰出的主意,還需要楊樂天的見機行事。
其實只要丞相細想,就會發現楊樂天偽裝成陸大人時,都會趁他飲醉時要求蓋章審閱。
他利用丞相作賊心虛這一點,促使丞相不敢怠慢,即使神志不清也願意抽空解決。
這就讓楊樂天有機會將真假帳單對調,將一早準備好的帳單交給丞相,真的則自己收了起來。
然而,這一切,丞相已無從得知了。
丞相誓不罷休,認為自己還有一線生機:“好小子,這些都是你近柳北北身時刻意捏造的!黃天在上,你以為皇上會相信你的片面之詞嗎?”
好一個厚顏無恥。
丞相仿若說著肺腑之言,連“黃天在上”也說得出來,就是為了讓自己脫罪。
柳北北邪邪一笑,覺得這次丞相真的是玩完了。
若我們就隻準備到這裡,怎麽可能會有信心將丞相一舉鏟除?
重頭戲,終於來了。
“草民,參見皇上,參見丞相!”
一群黑壓壓的影子頓時出現在大殿外。
這一情景立即引起大殿一陣騷動。
本來大臣們的面色難看,畢竟在這些高高在上的高官眼裡,宮殿是神聖的,百姓怎可隨意踏入?
但這些百姓也知道自己身份,隻敢逗留在大殿外,所以這班高官才無從發作。
楊樂天揚聲說話,將所有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這些,都是丞相救回來的性命!”
那麽多人?幾乎全部黃河的難民都出現在這裡了,包括之前被楊樂天救下的那群難民,也混入了人群之中。
丞相瞪大雙眼,血絲顯現,正欲開口製止那些難民說話,卻什麽也來不及了。
一名看似村長的老者站了出來,一臉感激地說:“皇上,這是在論賞嗎?柳北北等身無分文,沒辦法好好答謝丞相大人的救命之恩,還望皇上施恩!”
站在老者後方的村民們一聽,紛紛表達自己的謝意。
“皇上,丞相解決了朝廷運輸的問題,竟在幾日之內為我們重建家園!”
“丞相大人出錢出力,使我們最終三餐溫飽!”
“那只是近幾日的事情啊,丞相大人的能力令人敬佩!”
村民們你一言柳北北一語的,毫不吝嗇地稱讚丞相的所作所為。
但這些話聽在皇上還有眾位大臣耳裡,卻馬上察覺出端倪。
幾日之內?
近幾日的事情?
自己出錢出力?
皇上心底的怒火一觸即發,當場呵斥:“這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聲雷霆作響嚇壞了那班村民,個個突然靜若寒蟬。
楊樂天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慢悠悠地解釋:“皇上,如您所聽見,丞相救濟,不過是近幾日的事情。”
頓了頓,楊樂天繼續說:“前段日子,大部分的時間,丞相都在飲酒作樂,不顧難民死活!明明朝廷有定期支援,卻一分一毫都沒有送達難民手中,而是去了丞相的口袋。”
這一番話,讓丞相冷汗直流,也如一幾響亮的巴掌,狠狠打醒了這班盲目的村民。
此時,混在人群裡,楊樂天救濟的村民開口了:“怪不得柳北北在營帳裡聽見歌舞聲!”
另一個村民立即附和:“柳北北就奇怪,那些士兵之前還欺負我們,一夜之間怎麽突然變了另個人似的。”
聽到了這些人的話,那些被丞相及時拯救的村民也怒了:“竟然是臨時救我們,以此瞞天過海!”
“皇上絕不會輕饒你的罪行!”
“奸臣!”
難民們的怒火瞬間爆發,在大殿上人聲沸騰。
“肅靜!”皇上的威嚴壓下所有聲浪,沉聲道:“朝廷之上,豈容得你們喧嘩?朕自有分寸。”
楊樂天聽了,揮了揮手,幾名小廝主動出來帶領這些人群離去。
這麽一場鬧劇,其實經由趙辰一手安排。
當時,趙辰得知丞相臨時出手救濟,選擇不阻止,就是為了這麽一出戲。
丞相終究還是自食其果了。
此時的丞相,像是個一隻戰敗的喪家犬。
他垂頭喪氣,雙目透露出絕望。
瞬間,蒼老了許多。
眾人看著他,不吭一聲。
殺一儆百的效果已經達到,丞相將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極大的代價。
“爹!”
大殿之外傳來了一陣嬌柔的聲音,帶著哭腔。
一眼望去,玉妃臉色慘白的步入殿中。
許久沒有說話的曉月一看到自己的主子,立即畏畏縮縮,不敢說話。
丞相落到這種境地,與她的供詞脫不了關系。
“皇上!”玉妃梨花帶淚,懇求道:“求皇上饒了爹爹吧,他歲數已高,受不了這樣的折磨啊!”
話是傳到了皇上的耳裡,卻傳不到皇上的心。
柳北北看著玉妃,更是看穿了這女人的心思。
她害怕的,不過是擔心丞相之事拖累了自己。
丞相從此權威不再,玉妃亦無依無靠了。
最後,皇上深深地看了眼前的玉妃與丞相一眼,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來人,丞相年事已高,念及多年功勳,賞黃金X兩,協其告老還鄉。”
皇上終究還是心軟了。
“微臣,叩謝皇上。”丞相的聲音顫抖,俯身跪拜。
玉妃身子一陣癱軟,無人知曉她在想些什麽。
“退下。”經歷這一切,皇上已經疲倦。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朝廷之上,膜拜之聲響徹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