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尋弟與劉找弟與劉求弟並非是傻子,連忙追問道:“爹媽,你們搞清楚,今晚請咱來吃飯,是不是又為了錢的事?”
劉苟氏氣惱道:“每家出五十兩幫襯你弟,如果他生個大胖小子,咱家也有後了啊。”
劉招弟道:“弟弟成家是好事啊,可是要我們四個姐姐幫襯也得拿得出啊,這些年連累我們倒貼了多少錢給娘家,我家房子漏雨也沒錢修呢。”
劉員外鐵青著臉道:“反了你們不成,姐姐幫弟弟是天經地義,難道我當年白養活你們?如今翅膀硬了,就想不管了。”
劉招弟氣得只顧抹眼淚了,自家窮得沒錢修房子,還要倒貼給娘家,這找誰說理去。
劉尋弟大聲道:“我手背的傷疤,是當年割稻子留下的,當年我還小,一刀割手背上,差點把手爛掉,奶奶還說治什麽治,本就是賠錢貨。”
劉找弟也哭 著道:“我連一件好衣服都沒穿過,奶奶說,老大的衣服改改還能給小的穿,每次我穿是破破爛爛,連佃戶家孩子也比咱齊整。”
劉求弟翻著白眼道:“我都連件沒補丁的衣服都找不出來,每次去衡陽城趕集,那些城裡孩子像看馬戲班猴子,圍著我起哄。”
一說到這兒,原來的團圓飯,成了姐姐們的控訴會,你說一句,我說一句。
劉員外氣得渾身發顫,大喝道:“早知你們如此沒良心,還不如當初就掐死你們,氣死我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顧喘氣,劉苟氏連忙替他捶背,“老爺熄熄火,我會叫她們四家每家出五十兩。”
四姑爺秦冬生立時跳 起來:“什麽?五十兩,你把我們全家賣了,也湊不出五十兩,來求弟咱們回家去。”
三姑爺周慕白突然將桌子一掀道:“回家去,吃什麽吃,就算回家吃糠也比在這吃強得多。”
劉找弟跟著站起來就走到了院外,劉苟氏發瘋似大喊道:“走吧,走吧,你們就是妒忌弟弟過得比你們好,巴不得他一輩子不成家。”
陳煥生大聲道:“媽,你說得是啥話啊,什麽叫妒忌?他這些年連累我們還不夠嗎?就算有金山銀山也得賠完啊。”
劉莊主氣惱道:“走吧,全走吧,出了門,不是我劉家人了。”
劉尋弟也氣惱道:“誰稀罕認這門親,斷就斷,誰也不靠誰,有你們後悔的那天。”
四個姑爺與姐姐頓時走個精光,劉苟氏在院裡哭天喊地地:“我劉家不幸啊,生了四個白眼狼,連親弟弟都不肯幫襯啊。”
這時隔壁鄰居也聽不過去了:“鬼嚎什麽呀?你家小子若是學個好,也不會將四個姐姐氣跑啊。”
如今五進五出的房子,只有最外面的是劉家的,全被典當給鄰居了,共住了五戶人家。
四戶人家早被煩得不行了,幾乎四個姐姐上門就是替弟弟背鍋,每次來都要大吵一架。
突然有人道:“可憐啊,這孩子倒是有些慧根啊,只要跟我上山學藝五年,這銀兩我可以出。”
說罷突然出現一個灰衣老者,長得慈眉善目,個子瘦高。
可是他風塵仆仆樣子,好像走了不少路的樣子。
劉莊主一聽,喜出望外,便叫下人重新整頓飯菜,挽留客人用餐。
那位客人果然大方,拿出四通錢莊的銀票,整整二百兩,兩位老人樂得找不到北,想不到問題迎刃而解了。
劉苟氏擔心道:“我家孩子自幼沒吃過苦,這位師父,你得多擔待些。”
客人捋須微笑道:“不妨,我找徒弟已十數年了,不會虧待他的。”
劉莊主道:“可是呂家要是見不到我家孩子怎麽辦?”
客人道:“我給他畫個像,到時憑這畫也可作憑證,訂婚也成立。”
所以第二天劉秀就跟著師父走了,沒想到這一走就沒有再回去。
劉家老夫婦以為媳婦能過門,整日裡歡天喜地,沒想到不久就傳來消息呂小姐離家出走了。
而呂員外雖然救出了小舅子,可是家產全敗光了,不久還遭了火災,更加一貧如洗了。
隨即與妻子先後去世了,於是那二兩百銀子就打了水漂。
劉莊主因為連年旱災欠收,日子越發難過了,整天飽一頓饑一頓。
有時女兒好心上門送點吃的,還被痛罵一頓,將東西全部扔門外。
老兩口寧願上街乞討也不願吃女兒送來的東西,最後雙雙倒斃街頭。
喪事自然全由姐姐們操辦的,可是劉秀始終沒有回來。
關於他的傳言很多,有說他可能被風花教拐買走了。
因為他雖然不學無術,還是長得一身好皮囊。
江湖上有好多三下濫門派,就靠皮囊賺錢。
可是有人反駁說,風花教全是拐賣那些七八歲小孩:
然後把他們整殘了,再上街乞討,如果討得少,就會皮肉受苦。
大孩子他們反而不會拐賣,不好弄啊,弄出人命,被官府通緝。
最後大姐夫陳煥生還是找到了劉秀,可是劉秀已經走不了。
他拿出契約,陳煥生一看就臉色大變,二話不說就走了。
哥舒燕笑道:“鬼書生,想不到你竟然隱居在這裡,聖手書生唯一傳人。”
劉秀的臉色真正的變了,他的身份異常隱秘,可是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是找到了。
哥舒燕將那隻生煎給自己吃掉了,打了個飽嗝。
女人的胃口真的很小,才二兩生煎就能充當一頓午餐了。
劉秀冷冷地盯著女人好看的臉頰,這個女人比沈桂芳年輕了十幾歲,而且滿臉英氣,有著別樣的美。
可是好看的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他突然想起那個自以為是的劉昊,竟然勸沈桂芳放手。
劉秀苦笑道:“我是個文盲,可能幫不了你什麽忙。”
哥舒燕突然笑了:“我又不要你趕考當狀元郎,只要你幫忙刻個印章。”
八臂哪吒項充原來竟然是個獨行大盜,而且他最厲害的本事就是刻印章。
他挖空心思要找個文盲來繼承自己的本事,就是不暴露自己行蹤啊。
原來刻印講究的是描,不識字,只要會描就行。
劉秀還有個本事,就是過目不忘,他雖然是文盲,可是看過的東西能夠一字不差描下來。
所以一個文盲也能夠傳遞消息,奧秘全在這裡,沈桂芳當然如獲至寶。
這樣一來,不會泄露她秘密,可是劉秀能夠將密信給她描下來,一字不差。
因為他是文盲,所以他一生的成就也止於此,他永遠只會描,而不會創新。
劉秀心裡已升起不好的感覺,連忙問道:“我又不識字,因此你必須有原印,否則我無法仿。”
哥舒燕嫣然一笑,突然從豐滿的懷裡掏出一張紙來,劉秀咕咚吞了口口水。
只見這張紙赫然寫著:“大赦令”。
哥舒燕道:“我只需要將這印章給我刻出來,然後我有大用場。”
劉秀微微一皺眉,哥舒燕突然掏出袋蘿卜來,笑道:“聽說你很需要這原料。”
劉秀不屑一顧道:“女人,蘿卜章會失真的,到時會敗壞我鬼書生十多年聲譽。”
哥舒燕撲閃著大眼睛道:“那你要我提供什麽原料呢?”
她無辜地睜大了眼,好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劉秀心神一蕩。
他舔了一下舌頭道:“和你說了也不懂的,原料算在加工費裡,你也不缺這點錢,因為找到我的費用已多出十幾倍了。”
哥舒燕肉痛道:“那女人宰得太狠了,竟然要八千兩銀子,可是我急需這個章,沒辦法。”
劉秀心想:大赦令,她究竟想幹什麽呢?
哥舒燕笑得很不自然道:“刻這個章要多長時間?我只有半天時間,有隻蒼蠅追我兩個多月了。”
劉秀也深表同情,誰若被呂海滔這家夥連追兩個多月,也會有這種便秘似表情的。
劉秀也很不痛快,他通常刻一章是用三天,可是若是趕得急,那工錢自然得翻倍算。
他伸出五個手指,哥舒燕道:“五十兩銀子,很便宜啊。”
劉秀生氣道:“女人,虧你說得出口啊。”
哥舒燕臉皮非常厚,笑道:“原來是五百兩啊,沒問題,只要在天黑前交貨。”
她爽快得掏出五張四通錢莊的銀票來,劉秀接過來捏了一下,聽見銀票發出清脆的聲音,便知道是真的。
如今的江湖,既然有刻膺章的,當然也有假銀票的。
若是收進假銀票,那吃得虧實在太大了。
江湖人闖江湖,一般沒人帶上千兩銀子滿世界跑,重都重死了。
可是銀票也不是萬能的,因為好多小地方是不收銀票的,找不開啊。
比如燒飯攤賣一隻燒飯是兩文錢,不可能找銀票。
而整個燒飯攤一天收入也不過二三兩銀子,做得是小本生意啊。
劉秀接過銀票,就開始趕工了,哥舒燕卻躺在他床上。
劉秀皺了一下眉頭,這是他第三次皺眉了。
他的被子已睡得發油發黑了,仿佛一百年沒洗似的,裡面是五味雜陳,可是哥舒燕竟然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