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娘子是何許人也？”蔡薇兒還是第一次聽見楊凡喊一個女子的名字，不料楊凡側過頭去，望著窗外溫暖乾淨的陽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那個人啊，是個女大夫，靠著精湛的醫術，救治了無數人，也包括我，雖然性格古怪了些，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她是個好人。”

  聽說張小娘子救治過自己的心上人，立即來了興趣，拉了拉楊凡的衣袖，嬌聲問道“那個時候你生了什麽病？她又是怎麽救的你呢？”

  想起當初的細針，楊凡就感覺蛋疼，仿佛屁股上的那幾下，到現在還疼。無奈的給蔡薇兒講了一遍，當初的事後，樂的蔡薇兒捂著嘴偷笑，誰能想當叱吒一方的大員，讓一個女大夫治理的服服帖帖，笑過之後，見楊凡有些疲乏，給其掖了掖被子後，就輕聲的走了出去。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躺了兩天后，楊凡實在是不想躺在床上了，強行讓蔡薇兒把自己扶起來，說要出去走走，蔡薇兒知道楊凡的脾氣，隻好扶著楊凡緩慢的走出了大門片刻後，三十幾位便衣的漢子，若無其事的跟了上去.
  大街上吆喝聲，叫賣聲依舊不絕於耳，盡管所有的人都知道要打仗了，可是為了能賺幾銅板，不得不硬著頭皮走出來叫賣，走出來也許自己會突然死去，但是不出來賺錢，全家都會活活的餓死，一分錢難倒的不光是英雄漢，也有可能是平凡的百姓。

  楊凡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虛弱過，也許人只有在最虛弱的時候，才能認得清自己，看見幾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躺在街邊上胡亂的抓著虱子，然後雙眼無神的望著天空傻笑，楊凡就一陣的歎息，太平年間尚且有人吃不飽，穿不暖，更何況是戰亂的時候，幾百萬人的城裡，還不知道有多少人，生活在黑暗中，他們掙扎著向往光明，然而卻在黑暗中無路可走。

  還記得有一次與張孝純閑談時，問起此事的時候，張孝純一臉的悲傷，顫抖的說道“世間不平之事，非卿不明，非我不公，管不過來的。”

  楊凡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明日就會被扔死狗一樣的扔到亂葬崗，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綿延了千年之久，不會因為是大宋而停下來。

  “小翠，你聽我說，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已經在碼頭上找了份苦力活，每天可以拿到八個銅板，到時候我攢點錢，去你家提親好不好求你了。 ”

  楊凡兩人的前面，一個書生拽著一個女子的袖子，苦苦的哀求道。

  名叫小翠的女子，也許是真的喜歡書生，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個深愛的男人，一臉痛苦的搖搖頭，“韓濤不要這樣糾纏下去了，我和你不會有結果的，我雖然不在乎你落榜了，可是我娘親已經決定把我嫁給，太白樓掌櫃的公子了，你我還是斷了吧。”話雖決絕，可是神色卻一片悲傷，相愛的人不一定會在其一起。

  名叫韓濤的書生，神色一愣，憤怒的指著女子，顫抖的說“你你.，.你要嫁給那個花花公子？難道我對你不夠好麽，就因為落榜？”

  看著心上人一臉悲憤的模樣，小翠隻覺得莫名的悲傷，仿佛生命裡某些重要的東西已經離開了自己，可是一想到嫁給那個花花公子，家裡的爹娘就不用，頂著烈日在土地裡刨食，也不用一個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讓人家罵作泥腿子，頓時硬起了心腸，苦澀的說道“對不起，韓濤，也許以後的你會出人頭地，可是此刻你卻給不了我想要的，對不起，我等不了你了。”

  說完話，輕輕的掙開了韓濤的手，緩緩的離去，等到和楊凡兩人擦肩而過時，楊凡甚至看見了其緩緩流下的淚水，也許愛情在錯的時間裡，遇見對的人，注定會是黯然神傷的下場，等到楊凡和蔡薇兒看向書生的時候，書生才緩緩的抬起頭，血紅著眼睛裡，充滿了不甘心，以及深深的悲傷，良久之後突然苦澀的說了一句，“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呵..哈哈”漸漸的融入了人海之中.
  楊凡的鼻子帶著一點酸酸的悲傷，其實像韓濤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很多，自身條件很差，有著夢想，生活的卻極度卑微，他們沒有顯赫的家庭，也沒有很深的背景，科舉落榜後，注定著他要一生碌碌無為，他們的夢想，只有在深夜裡才會發出不甘心的呐喊，他們渴望光耀門楣，殘酷的現實卻無情的打碎所有的美好。

  於是他們選擇了隨波逐流，得過且過，他們知道科舉之路，並不是誰都能走到終點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金榜題名的，他們終究會有一天，成為一個為生活奔波的凡人，會被生活的殘酷磨平了棱角，變得世故圓滑，唯唯諾諾，生活的沉重，注定他們要放棄太多的東西，比如熱血激情，或者為之奮鬥的理想。

  這樣的人楊凡見過了太多太多，如果不是上天的恩賜，也許楊凡的結局也是一樣的，楊凡甚至在某些時候，覺得自己就像俯視蒼生的白雲，看著下邊那些隨波逐流的落葉，莫名的悲傷。

  “小凡你知道嗎，其實當初我差點步了小翠的後塵，雖然我們知道錯了，可是有些事情，卻別無選擇，爺爺常說，宦海沉浮，人往往身不由己，我想感情中，有的時候也是身不由己吧。”

  楊凡臉含笑意的拍了拍腦袋，晃晃頭說道“溜達夠了，我們就回去吧，世間之事，錯與對哪裡分的那麽清，都是一些傷心人罷了。”

  暖陽下男孩女孩的背影拉的老長，可是他們之間的手卻緊緊地牽著一起，安靜而美好.
  等楊凡回到行轅後，一眼就看見滿面風塵之色的嶽飛，當即掙開蔡薇兒的攙扶向前走去，而嶽飛眼見多日不見的大人，如此憔悴，當即眼圈一紅，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嶽飛參見大人，大人可要保重身體啊。”

  楊凡顫巍巍的將嶽飛扶了起來，激動的說道“好好.一別多月，沒想到鵬舉兄，身子越發的魁梧了，非楊某所能及啊.快.快隨我進入客廳休息。”

  看著一臉激動的小凡將嶽飛拉進了客廳，蔡薇兒略感詫異的瞅了一眼，然後笑眯眯的去了廚房，等到楊凡嶽飛兩人入座後，楊凡才急忙的問道“看你滿身的風塵之色，想必是一路上沒有休息吧，不如先去睡會，晚上我們在多加的相談如何？”

  “多謝大人關心，末將還不要緊，這是宗澤知府讓我帶來的信件，您先看一看。”說完話，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鄭重的遞給了楊凡。

  沒有任何猶豫的打開信後，楊凡仔細的看了起來，不久之後，才神色凝重的把信放到桌子上，“宗老先生在信中說，天氣轉冷後，雲中地區的部隊，正往雲州集結，初步估計有六萬多人，而你們代州滿打滿算才八千人，做為大宋邊境第一關，他覺得根本守不住，因此向我要人、要錢、要糧，不過這之前，我想聽聽的你說的情況。”

  一說到正事，嶽飛立即站起來沉聲說道“大人，有所不知，代州說是州，實際上只是一個縣的規模，根本沒有多少兵員，更不會有多少錢糧，我們早就已經將此事報給了太原府，可是童貫根本不批，說天下太平的時候，搞這些，容易引起金人的誤會，因此就拖延了下來，而經過我們的一番努力，代州可以說被掏空了，及使這樣，也只是湊齊了八千人，還望大人明鑒。”

  “鵬舉兄快快請坐，對於你和宗老先生，我是信得過的，不知道你們打算要多少人和錢糧？”打仗就是打人和錢糧，這一點楊凡很明白，可是他身上也沒剩下多少了，因此有些緊張的看著嶽飛。

  當嶽飛毫不猶豫的說出“兩萬兩千人以及白銀二十萬兩的時候”楊凡的手還是哆嗦了一下，手裡的茶杯自然摔在了地上，變成了碎片。

  “大人可是身體疲累了？”嶽飛這邊剛說完話，就見楊大人哆嗦了一下，因此有些疑惑的問了一句。

  楊凡苦笑著搖了搖頭，知道嶽飛的要求並不過分，就算加上他們要的，雁門關也不過才三萬人而已，至於二十萬銀子，根本就是最低保障了，對於幾萬人的大部隊，跟本不算什麽。

  “沒什麽，你的要求我會盡量在這幾天滿足，你還是先吃點東西，睡會吧，我去給你想辦法。”說完便讓下人給嶽飛端上酒菜，自己則走了出去。

  呼吸了一口空氣後，楊凡才有些鬱悶的走向趙恆的房間，自從這家夥來了太原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吃飯與睡覺中度過的，當楊凡進去的時候，才睡眼朦朧的坐起來，問道“身體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