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的，我知道這是你們的規定，軍人必須服從，我能理解，對了，趙伯伯還好嗎？”

  小警衛眼睛一亮，“您認識我師傅？”

  宋德音一笑，臉上浮上了懷念，“自然認識，趙伯伯就是我的一個親人，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聽說一年前他退休了，身子還好嗎？”

  小警衛咧開嘴笑了，平白顯露出幾分傻氣，“挺好的找小姐，每天都還能早前耍一套軍體拳，就是這嘴上每個門把鎖，愛喝幾口。”

  “沒事，過兩天，等我有空了，就去看看趙伯伯，專門送他幾瓶好酒，讓他喝個痛快。”

  “那感情好，回去我就跟師傅說！”

  “好”

  兩人的你來我往，盡顯親近，和慕晚晴剛才的風格完全是倆個作派，站在一邊兒看了好半天戲的慕晚晴有些不屑，這宋德音也只能是夠了，一天到晚地裝聖母，她不累，她看著還嫌累呢！

  見那剛才還對她冷著臉的小警衛現下一臉喜氣洋洋，心中頗有些不平衡，不禁呵呵笑了一聲，“大姐，這天兒可不晚了，我們不進去見見爺爺嗎？讓爺爺他老人家久等了就不好了。”

  宋德音聞言朝她一笑，“你說的是。”

  再轉過頭來看小警衛，此時這小子的眼神裡帶著些殷殷的光，看著各外討喜，宋德音心裡生出些歡快，連帶著童年裡那些斑斑駁駁的記憶也都被牽連了出來，本想和這小夥子好好交個朋友，奈何時間不等人，她還有件頭等大事在等著，所以隻得無視了小警衛那小狗般的殷切目光，主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好好乾！”

  “誒！”小警衛響亮地應了聲。

  慕晚晴嘴上又是一嗤，轉身走進自己車內。

  小警衛大手一揮，柵欄打開，車子於是順利朝內院深處駛去，經過小警衛身邊的時候，宋德音甚至還看見小警衛朝自己端端正正敬了一個軍禮。

  宋德音看見，眼裡露出詫異，心裡不禁對小警衛又是喜歡了幾分，下定決心一定要挑個時間去看看趙伯伯。

  他們上一輩的事情，她也還有許多想要好好問一問。

  幾分鍾後，兩人下車，甫一立定，那等得心焦了的周媽媽就迎上前來了。

  “大小姐，您總算回來了！可把我想死了！”周媽媽圍著宋德音打轉，左看看右瞧瞧，硬是要看出個花樣來，看完不禁連聲心疼地喊著：“瘦了瘦了，在國外也不好好照顧自己，成天盡吃些什麽？連自個兒身子都不顧了！”

  宋德音笑，站在原地任周媽媽打量，“這不是工作忙嗎？苗條點不是更好，符合時代審美！”

  “瞎說什麽！姑娘家家的，身上都沒二兩肉，成什麽樣子，我們什麽樣子人家能和外邊那些小門小戶的比？”

  慕晚晴聽著，心裡越是不平，完全無視我就算了，一口一個小門小戶的，難懂不是在故意嘲諷的？
  慕晚晴陰陰地笑，“周媽，大姐回來你激動一下也就算了，我們還有事呢，別擋著門好嗎？”

  周媽聞言，走開了一步，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半分，“哦，是晚晴小姐啊。您來看老爺？您隨意。”

  慕晚晴抬起頭，高傲地撇了她一眼，哼一聲邁步就進門去了。

  “大小姐，”周媽擔憂地看向她。

  “別擔心，翻不出什麽花樣。”宋德音朝周媽安撫一笑，“我們先上去，在外面跑了一天，都有些累了，等會兒我再去看看爺爺。”

  “誒，好，小姐我來幫你提行李吧。”

  “不用，我年輕力壯的，哪裡用得上周媽你，再說您腰不好，我可舍不得讓你來乾這活兒，我自己提著上去就行。”

  “小姐你還記得？”

  “怎麽不記得，我雖然在國外生活了那麽幾年，可這根還扎在這裡，不管怎麽樣，心裡都是牽掛的。”

  宋德音提著行李，慢慢上樓朝自己的曾經的房間走去。

  邊走周媽邊在她耳邊說起了近幾年的事情。

  “你走之後，家裡就清靜了許多，晚晴小姐也不鬧騰了，說要學什麽鋼琴，跑到也納進修去了。老爺成天的修身養性的，誰來也不見，你趙伯伯一年前退休，這院子就越發沒個人氣兒了。”

  “周媽你辛苦了，現在我回來了，一定在家多陪陪你。”宋德音推開門安慰她道。

  周媽笑笑搖搖頭，“說什麽呢大小姐，您回來我自然高興，哪裡用得著陪我這個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

  “別這麽說周媽，”宋德音面容正色道：“你知道這幾年，我是越發聽不得這種話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小姐，你看我，好不容易給您盼回來了，盡說這種喪氣話，真是！”周媽自責道，大小姐是從小沒了爹媽，是她奶著長大的，從小就金尊玉貴地養著，嬌嬌的人兒一個，哪裡想到待長大，會受盡那許多的苦楚呢？到後來還被生生逼出了自家，不得不遠遠避到國外去！真是造孽啊！
  “周媽，您別傷心，我回來了，你該高興才是，我依然還是你奶大的德音，但卻再不是那個只知道朝他人盡情索取的千金大小姐了！您知道的，我總要學著長大。”

  “好好好，我的德音長大了，周媽高興，心裡啊比誰都高興！”周媽牽了宋德音的手走進房門，“你看看，都還是你臨走前的布置，東西都沒移動過，但我每隔兩天就上來掃掃，被子也還是昨天剛曬的！你就放心用吧。”

  “謝謝周媽！
  宋德音環顧了一圈這熟悉的房間，果然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兒也沒變化，就如同她只是出門走了一趟，這四年出走他國並沒在這房間裡留下任何痕跡。她臉上浮上笑容，丟下行李，啪一下將自己摔進柔軟的大床裡，鼻間嗅著充滿陽光味道的被子，笑得像個得到了禮物的小孩。

  “周媽，謝謝你！回家見到你可真好！有家的感覺！”

  周媽滿臉笑容地看著，那雙滿是風霜的眼裡，此刻盡數化為了慈愛。她家從祖輩開始，就跟在宋家身邊，歷經了亂世硝煙，走過了腥風血雨，也看透了勾心鬥角，從前能在京都權傾一時的宋家早已經不存在了，這些年越發的銷聲匿跡。

  為什麽？
  還不是因為那些權利之爭，金錢之誘？宋家互相傾軋，拚命互傷的結果？原本擠擠攘攘，那麽大一家子人，現在死的死，走的走，傷的傷，剩下的不過都是些跳梁小醜！

  一個慕晚晴又算什麽呢？不過是宋家老大在外邊留下的一個野種！和她那個上不了台面的媽一樣，成日裡只知道爭風吃醋，丟人現眼，偏偏，還自視甚高，不知骨氣為何物？

  哪裡還有一點宋家人的樣子？可惜了老爺越來越糊塗了，被人家撒嬌賣癡地一說，他還就能當真，一條一條給你辦了，當真是的氣的人無可奈何，隻歎不如歸去，可惜這麽些年過去了，不管這宋家如何敗落，不管這大宅裡如何人走茶涼，她總是不能走的，她在這裡長大，歷盡人世，看透炎涼，已經和這地方不能分離，尤其還有她最放心不下的大小姐。

  大小姐心裡苦啊，這世上也唯有她最懂了！

  大公子當年糊塗，犯下了錯誤，害得少夫人車禍離去，大小姐從此性情大變，再也不複從前那活潑伶俐的嬌俏模樣，更可恨，大公子還領了那罪魁禍首進了宋家門，老爺呢？一看那對鳩佔鵲巢的母女倆就傻了眼，再不肯放開了。

  呵，你又要問為什麽？
  哼，你道宋家如何能在京都深入權力中心，呼風喚雨多年？靠的還不是老夫人娘家的助力？只可惜，老夫人娘家後來站錯了隊伍，上下被肅清了乾淨，老爺那時候可撇得一乾二淨呢！哪裡還能瞧見一絲一毫和老夫人當年鶼鰈情深的樣子？

  他當年之所以會娶老夫人，不過是為了那一腔所謂的鴻鵠大志罷了，心裡的那抹蚊子血早就已經根深蒂固在心裡頭了。

  還有，當年逼得大小姐不得不避而出國的那件事……，唉，總之，一本亂帳，怎麽也算不清，還不完，她這把老骨頭啊，可是經不起折騰咯！
  “對了，周媽，我二叔最近還好嗎？”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躺了會兒，宋德音忽然想起什麽，問道。

  周媽點點頭，“二公子一切都好，就是那性子，你知道的，太寡淡了，唉，就差沒戴個木簪子修道參佛去了。現在比老爺還深居淺出，輕易不會露面。”

  宋德音知道自家二叔的心結，也只能無奈的搖搖頭，“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二叔還是壯年，人生路還長著呢，怎麽就這麽想不開。”

  “誰說不是呢！就為了個女人，唉。”周媽也跟著感歎。

  宋德音蹙著眉，陷入了往事的回憶當中。

  一時間，室內一片沉寂。

  忽的，門外傳來敲門聲，“大小姐您在嗎？老爺聽說你回來了，正叫您去見呢！”

  “知道了，我這就來。”

  宋德音猛地站起來，嘴角微微綻開一朵笑靨，“來了。”

  周媽擔憂地看著，雙手捏緊成拳，“大小姐，您剛回來，已經失了禮數，待會兒說話的時候可別再強了，老爺在不好，好歹也是血緣至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說話才是。”

  宋德音並不在意，朝周媽揮了揮手便朝外走去，“知道，老爺子的那性子我早就摸透了，哪能再讓人給排頭吃？你就看著吧周媽！我宋德音該得的，一分都不能少！”

  周媽長了張嘴，想說什麽，但見大小姐那毅然而去的背影，心口又是一堵，隻歎了口氣，朝廚房走去，雖然現在也不晚了，但大小姐剛回來，舟車勞頓的，消耗太大，不好好吃一點再睡對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