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明天一早顧姍姍要走，顧念彬特意推了應酬趕回家吃晚飯，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夏曉婉坐在沙發上正跟方雅茹有說有笑。

  見他進來，夏曉婉落落大方的站起來打招呼：“顧先生你好。”

  顧念彬朝她點點頭，“夏小姐你好。”

  “這麽生份幹嘛，叫名字就好了嘛，”方雅茹拖了顧念彬過去坐：“你回來得正好，陪曉婉聊聊天，我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有。”

  等方雅茹出了大廳，夏曉婉看著顧念彬笑：“可以嗎？”

  “什麽？”顧念彬微微揚眉，隨即反應過來，很紳士的說：“當然可以，名字只是個符號，怎麽稱呼都可以。”

  “但是我的名字……”夏曉婉想了想說：“如果你介意的話，還是……”

  “沒關系，”顧念彬說：“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我不介意。”

  “顧先生是個豁達的人。”

  “還叫顧先生嗎？”

  夏曉婉笑起來：“我自已倒忘了。”

  顧念彬看著她也是微笑，始終保持著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說：“我沒想到母親會請你來。”

  “我也沒想到，”夏曉婉抿著嘴，眉毛輕揚，顯出幾分俏皮的味道：“接到阿姨的電話，我都懵了，不過想到這是個接近你的好機會，所以我就來了。”

  她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倒令顧念彬笑起來，他的聲音低醇悅耳，充滿磁性，象電流一樣竄進了夏曉婉的心裡。對面坐著的男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顯得無可挑剔，玉樹芝蘭一般高貴，又散發著成熟男人的魅力。作為G城呼聲最高的鑽石王老五，他的確名至實歸。

  正要再說點什麽，突然聽到樓上傳來聲響，兩人不約而同都抬頭看，卻是顧姍姍站在二樓朝顧念彬擠眉弄眼。

  “你下來，”顧念彬揚了聲喊顧姍姍。

  顧姍姍不吭聲，卻一個勁的招手讓他上去，顧念彬隻好抱歉的朝夏曉婉笑了笑，起身上了樓。

  顧姍姍站在樓梯口，等顧念彬一上來，拖著他往角落裡走了兩步，輕聲說：“哥，我今天才知道這位夏小姐不但名字和小宛一樣，連長相也相似，這是不是太巧合了點。”

  顧念彬脫開她的手：“巧合就巧合，你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

  顧姍姍兩眼一眯，狐疑的看著自家大哥：“你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答應和她交往的吧？你想讓她做小宛的替身？”

  “你想多了，”顧念彬淡淡的說：“她是為給你餞行才來的，下去陪她坐坐。”

  “我才不去，”顧姍姍撇撇嘴：“雖然小宛不靠譜，但我告訴你，這位夏小姐更不靠譜，大哥你要小心點。”

  “管好你自已吧，少操心我的事。”

  顧念彬懶得理她，轉身就走。卻被顧姍姍一把拖住：“大哥，我看這位夏小姐不簡單，你真的要小心啊！”

  “你憑什麽說人家不簡單？”顧念彬瞟了顧姍姍一眼。

  “憑女人的直覺。”顧姍姍伸脖子朝底下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哥，你可不能因為這位夏小姐，把小宛忘了啊！”

  看顧姍姍一臉焦急的樣子，顧念彬“哧”了一聲：“看有人用了小宛的名字，甚至連相貌都相似，你著急了？她如果在乎的話，早就回來了。用得著你在這裡為她打抱不平？”

  “你！”顧姍姍叫了起來，意識到下邊有人，又把聲音壓了下來：“不是還沒到五年嗎？你這就等不及啦？就算要找，也別按著小宛的樣子找，你這叫做自欺欺人！”

  “不關你的事。”顧念彬正要走，聽方雅茹在下面喊：“你們在樓上幹什麽？快下來吃飯。”他拖著顧姍姍下樓，叮囑她：“下去別亂說話，別惹媽不高興。聽到沒有？”

  顧姍姍嘟著嘴說：“也別惹你的夏小姐不高興，是吧？”

  “找抽！”顧念彬伸手在妹妹頭上拍了一下。

  顧姍姍衝下面怪叫：“媽！哥打我！”

  “打得好。”方雅茹仰著頭瞪了顧姍姍一眼，又對夏曉婉說：“別介意啊，他們兄妹倆從小鬧慣了。”

  “當然不會，阿姨，”夏曉婉也站起來，看著正下樓的兄妹倆：“我沒有兄弟姐妹，看著他們這樣我很羨慕呢！”

  方雅茹笑著說：“你要不嫌吵，以後常來，姍姍久不久回來一次，每次她一回來家裡就熱鬧了。”

  說話間，顧念彬拖著顧姍姍下了樓，“介紹一下，這是我妹妹顧姍姍，這位是夏曉婉。”

  “你好，姍姍，”夏曉婉微笑著看著顧姍姍。

  顧姍姍卻是故作驚訝的說：“你叫小宛？好巧……”，話沒說完，方雅茹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行了，先吃飯，菜都涼了。”

  顧姍姍“哎喲”一聲，朝顧念彬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往餐廳去了。

  正式吃飯的時侯，顧姍姍倒是收起嬉皮笑臉的一套，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和夏曉婉有說有笑，半個字也不提夏小宛。顧念彬吃不準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只要她不作怪，也就懶得去理。

  一場晚宴下來，賓主盡歡，方雅茹對夏曉婉是越看越喜歡，才貌氣質學識都不錯，接人待物落落大方，對長輩又有禮貌，簡直就是無可挑剔。方雅茹恨不得當場就要把婚事定下來才好，暗示了幾次顧念彬，見他沒反應，隻好自已開口：“曉婉啊，有空常來家裡坐坐，姍姍一走，阿姨就寂寞了，你來陪阿姨說說話，好嗎？”

  夏曉婉笑而不語，抬眼看顧念彬，顧念彬卻低頭喝茶，並沒看她，方雅茹趕緊說：“不用管念彬，他忙他的，你來你的……”

  “阿姨，我和念彬……”夏曉婉抿了抿嘴：“只是朋友。”

  “對啊，正因為你是念彬的朋友，阿姨才這樣說啊，”方雅茹又朝顧廣賢使眼色。

  顧廣賢清了清嗓子，說：“曉婉，你阿姨喜歡熱鬧，有空多來家裡陪她說說話。”

  夏曉婉隻好笑著點頭：“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有空我一定來。”

  坐著喝了一杯茶，又說笑一陣，夏曉婉就告辭了，顧念彬把她送到車旁，略帶著抱歉的語氣：“不好意思，我母親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她對我的事有些操之過急。”

  “我明白的，”夏曉婉低頭看地，突然抬起頭來，象鼓足了勇氣：“我們現在只是普通朋友，但是我希望如果那位夏小姐沒回來的話，你可以考慮我。”

  “好，”顧念彬點頭：“真到了那時侯，我會考慮的。”

  夏曉婉輕笑了一下，從他肩膀望過去，方雅茹和顧姍姍站在台階上遠遠看著他們，她躊躇了一下，又說：“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能再來嗎？剛才我答應了阿姨，不想失信……”

  顧念彬默了一下，沒作聲。夏曉婉趕緊說：“要是你不方便，我可以跟阿姨解釋，我……”

  “沒關系，姍姍走了，家裡的確冷清很多，你來陪她說說話也好，只是要麻煩你不好意思。”

  “不麻煩，”夏曉婉輕聲說：“那我走了，謝謝你的款待。”

  顧念彬笑著說：“應該謝我母親，是她請你來。”

  “對，我很感激阿姨，她在為我製造機會。”夏曉婉開了句玩笑，衝顧念彬俏皮的笑，朝遠處的方雅茹揮了揮手，轉身坐進了車裡。

  顧念彬退後兩步，目送夏曉婉的車子遠去。他的表情有微微的冷凝，看得出夏曉婉是對他認真了。

  掏了根煙叨在嘴上，並沒有點火，轉身看著夜色中那棵高大的梧桐樹出了半天神，終於還把煙點著，深吸了一口，濃冽的煙草在喉間留下苦澀的味道，一如他現在的心情。

  有風吹過，枯葉慢慢墜落，夜色中象黑色的大蝶在飛舞。顧念彬把吸了一半的煙丟在腳下踩熄，慢慢朝屋裡走去。

  上了台階，他突然頓住腳步，又退了回來，彎腰看了看右邊的灌木叢，那裡似乎有人。

  拔開低矮的枝條，露出一張尖尖的小臉，怯生生的看著他：“少爺。”

  “你在這裡幹什麽？”顧念彬眉頭微皺：“怎麽不在屋裡躺著，傷好了嗎？”

  “好了，”杜小仙把身子縮成一團，雖然和顧念彬慢慢熟絡，但她還是很怕他，只要他小小表示不悅，她就緊張，“我躺累了，想出來透透氣。”

  顧念彬看邊上還有位置，也沒多想，跨過枝條也坐了進去。

  “喜歡坐在這裡？”他歪著頭看她。小姑娘的眼眸在黑夜裡似乎蒙著水光，讓他又想起清澈的溪流。

  看顧念彬的臉色緩和了，杜小仙稍稍放松了些，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的浴女雕塑說：“我喜歡看她。”

  “哦？”顧念彬揚了眉，“為什麽喜歡看她？”

  “她很美，”杜小仙的聲音輕輕的：“看著她，我會覺得安寧。”說完又不好意思的笑：“可是我剛來的時侯，一眼都不敢看。”

  顧念彬笑了，有淡淡的香氣縈繞在他鼻腔間，似有若無，不是洗頭水的味道，象是從杜小仙的身上散發出來的，他靠近了些，那香氣卻仍是極淡，引得他一再靠近，直到杜小仙有微微的躲閃，他才回過神來。忙坐正了身體。

  杜小仙有些窘，沒話找話，“少爺，你女朋友很漂亮。”

  “是嗎？”顧念彬漫不經心的問。

  “是啊，和少爺很般配。”杜小仙一臉肯定的表情。

  顧念彬側臉看她：“你喜歡她？”

  “喜歡。”

  “為什麽？”

  “因為她是少爺喜歡的人。”

  顧念彬不說話了，直直的盯著她看，把她看得低下頭去。

  杜小仙繞著手指，心裡七上八下的，少爺的眼神很怪，看得她心裡發毛，是她說錯話了嗎？
  正胡思亂想，顧念彬在她頭髮上揉了一把，淡淡的說：“夜裡風涼，回屋去吧。”

  杜小仙嗯了一聲，抬起頭來，卻看到顧念彬已經跨過那些低矮枝條朝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