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火光搖曳，宋軍也好金軍也罷都被染上了一層古怪的紅色，這讓他們身上的鮮血也不大看得出來了。

  關恆大口的喘著粗氣，他的關刀已經不知道扔在什麽地方了，現在他提著一柄單刀刀上全是鮮血，不是他更習慣用單刀而是實在太疲憊了，關刀已經舉不起來了，連續打了一天一夜就算是鐵人也扛不住了。

  當初的敢死隊隊員已經就剩下六個人了，而熊安上就在不遠處也是滿身的鮮血，兩個人都趁著金人攻擊的間歇快點休息一下。

  這一場大戰是從一天一夜之前開始，第一批金國軍隊到達之後根本就沒有等待便開了進攻，然後更多的金軍蜂擁而至，像潮水一樣不停的衝擊宋軍在天柱山上製作的簡單工事。他們根本就沒有停歇的意思，一撥跟著一撥不計生死的往前衝鋒，好像在這個地方根本就沒有人在乎或者還是死了，反正一衝進來人就會立刻被刺激的瘋狂起來似地。

  最開始宋軍利用火炮、土炮、連弩、弓箭、地雷等等一切手段進行防禦，本來他們帶來的物資很多，認為絕對足夠抵擋一陣了，可不到半天時間儲備就已經用了一大半，而他們之前想要用這些東西防守至少三天的。

  到了當天晚上的時候宋軍就只能用兵器和金人開始交戰了，這其中他們也多次發起反衝鋒，就為了能奪取一些箭支，不過收獲並沒有想象中的大。

  金人已經發瘋了，他們雖然上來一撥就被打下去一撥，屍體快要將山谷堆滿了，可竟然沒有任何人又要退出戰鬥的意思，他們還是肆無忌憚的發起了接二連三的攻擊，這些攻擊是完全不給宋軍喘息之機的。

  二十六軍不但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也承受了巨大的損失，一天一夜之後也已經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戰死了，而受傷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好在天柱山只有一條道路而已，要是有好多條道路的話，恐怕別說一個二十六軍是個二十六軍也都死乾淨了。

  熊安上把自己的水囊扔給了關恆，他拿著水囊猛往嘴裡灌，喝了一大半之後才一抹嘴，將水囊扔了回去，這才大口的喘著粗氣說道“這仗打得實在太慘了，我們三千多人現在就剩下六個能動彈的了，要是在這麽打下去敢死隊全都完了！不能這樣下去了，得給咱們留點種子呀。”

  熊安上把另外一半水喝個乾淨，將水囊往地上一扔，冷笑一聲“給你留點種子？本官的軍隊都沒有留種子，咱們師都已經快要死絕了。”

  “那咱們援兵呢？要是再不來咱們可就全都毀了！”

  “毀了就毀了，你知道咱們是為了什麽才拚命的嗎？那可是為了武王，就算咱們全都死光了，也沒有關系。”

  “可是這麽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一天一夜咱們就拚完了，咱們還屬於能打的，要是他們那個師上來能堅持半天麽？要是他們也都拚光了，誰能保護武王的安全？再說了你之前不是說只要咱們頂住一天就行了麽？他們天亮的時候就能上來換咱們吧？”關恆瞪大了眼睛，說出自己最後的底線。

  “換？”哪知道熊安上卻是一副很古怪的樣子“哪還有人可換了？咱們軍能上真的都上了，剛才連續的幾次反擊都是用預備隊的，預備隊傷亡也很慘重，剩下的人還要做最後的準備，所以不會有人來換咱們了，本官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你也做好這個準備吧。”

  關恆一聽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你說什麽？熊仲禮你說什麽？你要把這麽多弟兄全都拚死在這裡？你也太狠心了。”

  “我有什麽狠心的？我不也和你們在一起死麽？”熊安上也瞪起了眼睛。

  關恆一下子站了起來，呼呼的喘著粗氣，那樣子像是要吃人一樣。可還沒等他說話，就聽有人大喊“金狗又上來了！”兩個人立刻停止了鬥雞，馬上將視線轉移到了戰場上面，這一次和前些此幾乎沒有區別，還是漫山遍野密密麻麻全是金兵。

  “他娘的，怎麽就殺不完呢？這至少又有七八千人的樣子，他們是不是瘋了？”

  “這是多少次了？”熊安上到沒有太多的感觸，只是握著刀的手握得更緊了。

  “打了一天一夜，真的記不住這是多少次了。”

  “無所謂了，反正都得打下去，只有死了才能歇著！”熊安上說完一步跨出了工事“弟兄們，大家都還記得咱們出來的時候家鄉父老是什麽樣子的吧？他們就是希望咱們能多殺金狗給大宋報仇雪恨，今天這個機會終於到了眼前，說的再好聽也沒有用處，咱們今天就用手裡的刀告訴他們咱們弟兄也都是大宋頂天立地的好漢！”

  關恆也大叫“娘的，咱們當中還有不少人都曾經是禍害鄉裡的王八蛋，幹了不少壞事，現在就用咱們的血來洗淨咱們的罪惡，今天就是今天了，咱們爺們一起上路了！跟我殺金狗呀！”說著又是第一個衝出了戰壕。

  金人的弓箭立刻雨點一般射了過來，宋軍卻根本不在乎的樣子直接發起了反衝鋒，反正連箭支都已經告罄，除了手裡的鋼刀也沒有別的可用的了，只能拚命了，那還在乎什麽生死？不過他們佔據的地方還是非常好的，敵人向上的時候比較艱難，而他們向下衝鋒則比較容易，所以他們並沒有遇到多少損失便已經和金兵絞殺在一起。

  雙方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了最大的戰鬥力，他們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疼痛，忘記了所有一切，生死都以置之度外還有什麽事能夠和它相比呢？這一刻他們心中所想只有一個念頭，殺死對手，只要殺死對手，不管對手是誰，只要殺死他就行了。

  熊安上果然不愧為武狀元出身，手裡的鋼刀飛舞，眨眼間已經砍倒了五六個人，而身後的關恆更加生猛，他至少殺死殺傷十幾個金兵，完全就像是一頭才出籠的猛虎一般，哪裡有半點渾身是傷的樣子。

  就在關恆奮力拚殺的時候，忽然不知從什麽地方射出一支利箭正中他的肩膀，不過他看也不看一刀就講箭支露在外面的地方砍了下來，然後振臂狂呼“殺啊！殺！”比之前更凶猛了。

  他的瘋狂也激勵了身邊的戰士，所有人大喊著和金兵廝殺，殺的金兵接二連三的倒下，最後終於頂不住向後面退去。這種短兵相接，最重要的就是士氣，誰要是有必勝的決心誰就會取得最後的勝利，金人雖然凶猛人數又佔優勢而且正在精銳之時，但畢竟沒有宋軍那種拚命的狀態，所以他們還是只能無奈的向後面退去，只是這麽一退戰鬥也就快要結束了。

  熊安上看出了金兵已經產生了退意，不由大喊“弟兄們加把勁，將金狗趕出去，他們已經不行了。”宋軍的士氣更勝，更加拚命，這讓金人真的無法阻擋。

  可也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金人身後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牛角號的響聲，那是金人攻擊的命令，還沒等在戰場上的人明白過來，就看到從山口處又湧進來無數的金人軍隊，他們盔甲鮮明刀槍閃亮一看就是剛剛到達的援兵，而這支軍隊的加入也讓巨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馬上就要撤退的金兵忽然又一次生出了戰鬥下去的勇氣，宋軍再次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