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榮嘿嘿一笑“我當上土司的第一天我老子就告訴我，以後只要發生大事就一定要緊緊的跟著阿舅，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我們岱家發展下去，再說我們價值是個小小的部族，有我不多缺我不少。”這話一出口四個人一陣大笑。

  楊舍是很了解這兩個人的，岱榮自不必說，他一直都緊緊跟隨自己，徐魔卻又是另外一種人。這個人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很多人都覺得他是個紈絝子弟罷了，徐家讓他做土司實在是因為徐家沒有別人了，可楊舍卻清楚他能坐上土司完全是因為這個人的能力。

  表面上他好像什麽也不懂什麽正經事也不乾，但實際上卻是個心思縝密對事對人都有獨到見解的高人，論起才能來說他比很多土司要強的太多了。他的老巢在百色地區，那裡是廣西道最著名的貧窮之地，曾有人評論此地為其地山多田少，俱無水利，十日不雨苗立槁，一月不雨水就涸，農田歲一稔，四月蒔秧，九月刈稻，以余暇負販營生，搏蠅頭利。

  而且這裡民族混雜，地形險惡，簡直就是個標準的窮山惡水，但也就是這麽一個環境自從徐魔做了土司之後，竟然幾年之中沒有出現餓死人的現象，更沒有出現之前經常出現的對抗和械鬥，各個種族相處得非常融洽，這些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乾的出來的。他現在敢於站在自己這一邊說白了已經和其他六家土司勢成水火，如果不經過深思熟慮，徐魔是絕對不會做如此決定的。

  可是有個問題楊舍也想不明白，是什麽給了徐魔這種勇氣呢？他憑什麽認為晁節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自己能做出這個判斷是基於見識過了晁節的能力，可他呢？他連桂州都沒有去，又是怎麽知道晁節的手段的？

  “阿舅，照您看，晁節是不是真的想要徹底將我們所有的土司都抹殺了呢？”其實岱榮還是有點不安的，畢竟百年的基業他也不願意毀在自己的手裡。

  楊舍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之前也說了，這個晁節是個高人，不過沒有說的一點是晁節此人我完全看不明白，一點也猜不出來他究竟想要幹什麽，面對他的時候，我甚至有點恐懼，他到底對我們是什麽態度我真的不敢說。”

  “什麽？晁節竟然有如此的能力？”岱榮不禁皺緊了眉頭，楊舍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是知道的，能讓他產生恐懼感那會是個什麽樣的人？這一瞬間岱榮也不禁產生了一些恐懼。

  “他很明顯是不喜歡奴隸製的，要不然也不會那麽輕易地將整個得清的奴隸全都恢復了自由身，還無常的提供給他們土地和種子，連韓家的牲口他都可以全都分給那些奴隸，而且還開了一個批鬥會，讓那些奴隸上台去控訴韓家人的暴/政。我聽說在這個批鬥會的過程裡面，有好幾個韓家的人都被那些瘋狂的奴隸直接打死了，從這些來看他應該是非常厭惡奴隸製的。可奇怪的是他親口對我說他支持奴隸製，而且還說了不少關於奴隸製的好處，這一點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楊舍緊皺著眉頭，慢慢地將自己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這些事情他根本就沒有在剛才的會議上說過。

  可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身後楊天就輕輕地叫了一聲，他回過頭“你想到什麽了？”

  楊天輕輕一躬身“爺爺，我看這件事有文章。他既然說他喜歡奴隸製又在行動上厭惡奴隸製，會不會是說，他討厭的是奴隸自己人，而喜歡的是奴隸別人呢？”

  “什麽奴隸別人？你說的明白點。”楊舍一時也沒有反應過來。

  徐魔卻是眼前一亮，撫掌大笑道：“我兄弟果然是個人才，一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哦？那你來說說。”

  “晁節自從進入桂州之後我就已經非常注意他了，派了不少人在桂州收集他的言行。他知道他剛進入桂州就曾經說過，不管是漢人、壯人、苗人還是其他的民族，都屬於中華民族的大家庭，只要是這個家裡的人那就是兄弟姐妹，誰要是欺負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那就是他的敵人。”

  “對，這話我也知道，但這和奴隸有什麽關系？”岱榮還是想不明白。

  “很簡單，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奴隸存在與否他根本就不關心，他關心的是誰做奴隸。如果是咱們自己人，也就是他的兄弟姐妹，那麽他就會毫不猶豫的進行攻擊，如果是別人那他根本就不會在意，反而還會甘之如飴欣然接受。”

  “那是誰呢？”

  “當然是外面的人了，比如交趾人了。也可以是遼人也可以是任何人，只要不屬於他口中的中華民族就行了。”

  岱榮一下子蹦了起來，眼睛瞬間變得血紅“難道說他想要對交趾人用兵？”

  楊舍也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當初在德清他的確說過一年之後要和交趾人算帳，當時我沒怎麽在意，現在想起來，他難道真的想要這麽乾？”

  岱榮猛的一揮拳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如果他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岱榮就算是把命交給他也無怨無悔了，你們都知道我們岱家和交趾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他要是能幫我報仇，就算是讓我給他當奴隸，我也不皺一下眉頭。”岱家當初在抗擊交趾人入侵的戰爭當中死了不少人，這裡面就包括岱榮的父親和兩個叔叔，他的大哥也是死於南寧屠城當中，所以他才會如此衝動。

  徐魔慢慢地站了起來“叔爺，關於交趾他還說過什麽？”

  楊舍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輕輕地搖搖頭，忽然臉色一變“對了，他還說過一句話。他問我是不是想學交趾人背叛故國？我當然沒有這個想法了，他很滿意，但沒有再多說什麽了。”

  “哈哈哈…”徐魔大笑起來“咱們沒有後顧之憂了，晁節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將土司制度抹去，不但是這樣，他一定還會重用我們的。”

  “此話怎講？”

  “很簡單，他現在的實力想真正控制廣西道根本就不可能，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要通過我們這些土司來支持他才能完成，所以他才願意和咱們一起做生意，恐怕最開始他是希望用金錢將我們連接在一起的，可後來韓祿被伏擊打亂了他的步驟，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之下，他只能出手。但他的心裡還是希望我們這些土司站到他那一面的，屠了韓家不過是殺雞儆猴，更是想盡快的看到誰想要反對他，誰想要幫助他。”

  “可如果我們都不幫助他，那他怎麽辦呢？”楊天忽然問道。

  徐魔微微一笑“那麽他就會將所有的現有土司全都乾掉，然後再重新樹立一群土司，這個世界想當土司的人有的是。”

  “那是什麽意思呢？”楊舍問了一句。

  徐魔馬上就明白了他問的是什麽，於是嘿嘿笑道：“其實晁節不是覺得廣西道的土司太多，而是覺得這裡的土司實在太少了。你們想一下，什麽樣的廣西道才是最容易掌握的？”

  楊舍也站了起來“我懂了，一個被幾個人控制的廣西道遠遠不如被一群人控制的廣西道掌握起來容易，如果這一群人還都是忠於他的那就更好了。”

  “對，他根本就不想要我們和他做生意，他其實就是想要我們站隊，然後再利用各種手段將我們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到時候就算我們想要反對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可如果這麽說，那麽韓祿被伏擊是不是太巧合了，所謂側虎山到底是什麽又人在背後指揮？”楊天的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