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皇后帶著顧念雲去熙妃那裡施壓之後，三皇子似乎老實了許多。

  因為懷孕的關系，顧念雲變得越來越嗜睡，幸好最近京中一直都沒出現什麽事情，她得以在太子府裡面好好休息。

  如果衛辰舟沒有出征而是留在京城裡的話，她現在的日子簡直是太舒服了，每日裡不用理事不用去給誰請安，顧夫人隔三差五地會帶著平哥兒和安姐兒來看看她，整個太子府沒有任何人敢忤逆這位受寵又懷有身孕的良娣。

  “今天可有太子的消息了？”

  本來這樣的日子應該是十分愜意的，可是顧念雲卻發現，自己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雖然衛辰舟已經離開京城有一個月了，可是她仍然無法習慣這樣的生活，每天早上起來，看見身邊沒有那個熟悉的人，顧念雲都要恍惚一會兒。

  “今天早上諦聽那邊遣人送來消息說，太子殿下那邊已經開戰了。”

  在把這個消息告訴顧念雲之前，瑤華猶豫了好一陣，她生怕小姐因為這個消息緊張。

  不過，就算她真的要瞞住小姐的話，這樣的事情也是瞞不住的。想來想去，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直接把這句話告訴顧念雲。

  “開戰了？”

  顧念雲本來正靠在桌邊喝著燕窩，聽見這一句，幾乎驚得把碗都掉在了地上。

  “小姐，小姐……慢慢呼吸，沒關系的，太子殿下並沒有親臨前線，只是指揮而已……您千萬別急！”

  暗雪本來正拿著一疊情報想給顧念雲看，自從衛辰舟離開京城之後，這些事情就輪到顧念雲來看了。不過，她已經盡量先給這些情報做了整理，只有很重要的才拿出來給她看。

  看見顧念雲臉色有些不好，她是整個房間裡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趕緊一個箭步跑到顧念雲前面，伸手摸著她的脈象，慢慢地安撫著她。

  看著瑤華臉都白了，顧念雲勉強笑了笑：“沒事的，我自然知道太子殿下不會親自上陣，不過是有些吃驚罷了。”

  雖然是這麽說，可是顧念雲頓時覺得手中的燕窩粥像是千斤重一樣。她一點胃口也沒有地把碗放在了桌子上，盤算著最近幾日聽到的消息。

  其實衛辰舟半個月前就到了作為指揮部的肅州，不過要打仗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兵力直到前幾天才終於集結完畢。

  墨白玉如今重新聯絡起了衛辰舟在各部的人，前幾天一直把兵力調動的相關信息送來太子府。顧念雲雖然已經意識到就快要打仗了，可是真的知道前方開戰了之後，還是覺得莫名地緊張。

  “給葉府送消息了嗎？”

  “還沒有。”

  葉將軍此次跟著衛辰舟一起出征，少不了親自上陣。葉家雖然是世代將門，可是如今已經不住在嘉興關而是舉家遷入京城，消息肯定不如之前靈通。

  “一會兒把昨兒廚下新得的野鴨子點二十隻，再有新螃蟹十個簍一起送過去。還有前幾天皇后賞下來的高麗參也拿上十支。叫白詩詩親自送過去……如果舅母有什麽話，或者是要給舅父寫信，隻管給她捎回來。”

  “是。”

  白詩詩正在一旁伺候著，聽見顧念雲說起這個，趕緊找瑤華領了對牌出去了。

  見顧念雲仍然有些神不守舍地，暗雪把手裡的一疊情報送了上來：“良娣，您看看這些。前幾日索爾勒草原突然著了大火，如今陵越國內也是亂成一團，太子這次一定會穩穩地拿了戰功回來的。”

  “拿了戰功也未必就是什麽好事情啊……”

  顧念雲歎了一口氣。

  如今皇上身體越來越差，沒有功勳在身的衛辰舟尚且被這樣忌憚，萬一這次大勝而歸……

  之前長興皇明面上對太子就有一些苛刻，不過這種程度的苛刻暫時還不會引起什麽事情來，滿朝大臣也還只是覺得皇上是對太子格外用心罷了。

  畢竟，衛辰舟剛剛認祖歸宗的時候，長興皇對他簡直可以說是寵愛有加了。不過是一年，誰也想不到長興皇居然就開始忌憚起自己的兒子來，甚至因為這件事還疏遠了剛剛冊封的皇后。

  如今，皇后不複寵愛，生育了九皇子的恭貴妃寵冠后宮這件事已經傳得盡人皆知了。恭貴妃的父親本來只是個沒什麽實權的小官，如今連升三級，就連恭貴妃的妹妹也得到了賜婚的恩賞，一時間整個姚家在京城中簡直是風光無限。

  拿著暗雪送上來的情報翻了翻，顧念雲發現其中倒是很多八卦，忍不住笑著問她：“這是小四挑出來？還是你挑的？”

  前段時間她特別愛看戲本子，日日裡拿著看個不停。不過這戲本子本就良莠不齊，看了幾本好看些的，剩下的不過也就只能翻上幾頁了。真要聽戲的話，顧念雲又嫌棄太鬧。

  眼下看著小四送上來的這情報，倒像是比那戲本子還好看些似的。

  “小四哥先挑了些，然後我又把無關緊要的都拿下去了。不過這些個八卦看看倒是挺有趣的，我就自作主張都給您拿過來了……”

  顧念雲翻著用簪花小楷謄寫的情報本子，時不時地笑出來一聲。

  這個小四也不知道是促狹還是怎的，這本子上連誰家兒媳婦是個河東獅、跑去青樓親自把相公一路揪回家的事情都寫了。

  “我倒是不知道她還這麽剽悍……上次宴會上看著，明明看起來秀秀氣氣的一個人，居然還能上青樓抓人？”

  顧念雲翻著情報本子，一頁一頁翻著，卻突然停在了一頁。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姚安安是不是恭貴妃的妹妹？”

  “是的，小姐。恭貴妃本名姚敏敏，她的妹妹閨名姚安安，剛剛嫁給了蘇州豪商的長子。”

  顧念雲冷笑一聲：“是的，皇上還特特地給了賜婚……一個小官的庶女嫁給商人的庶長子，居然還能勞動皇上親自賜婚……”

  顧家雖然也曾經從商，如今又富可敵國，可是畢竟是儒商，顧半城如今又是正三品，早就已經從商家圈子裡脫了出來。

  倒是姚家這個吃相，也太難看了些。

  “怎麽了？小姐怎的突然關心起她來了？”看著顧念雲不再想動桌上的燕窩粥，瑤華叫了小丫頭來把桌上的東西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些新鮮水果，“我還記得前段時間那個姚安安還來太子府拜訪過，小姐可是連見都沒見，今兒怎麽說起她來了？”

  顧念雲揚了揚手裡那一疊情報：“這上面說了，姚安安這幾天去工部趙*維山趙侍郎家拜訪了幾次……看來，我們這位九皇子或許開始不安生了。”

  “趙侍郎？這是……”

  瑤華雖然一直能把各家小姐夫人的名字都記得很清楚，可是卻也僅限於這些而已，顧念雲不過提了個人，她自然是想不明白。

  顧念雲把那情報本子放在一邊，冷笑一聲說道：“姚安安嫁的既然是蘇州豪商長子，蘇州豪商是做什麽？幾乎都是販賣布匹起家的……最近工部的那一批棉衣剛剛交工……”

  “棉衣？！”

  瑤華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現在才是七月中旬，可是陵越邊境卻比京城這邊要冷上許多，再過一個月，和敵軍交戰的士兵們就應該穿上棉衣了。工部現在製作的這一批棉衣，正是馬上要送去肅州的。

  “難道連這棉衣她們都敢動手腳？如果邊關的將士們穿不暖和……那可是要死人的……”

  顧念雲冷笑一聲：“這些人哪裡管邊關將士是死是活？當初南安太妃給衛元巳出那個毒計的時候，先是要屠殺上千名百姓嫁禍給七皇子，如果真的成功了的話，又要死多少人？”

  這些爭權奪利的人，爭奪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位，可是卻也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雖然已經重生了這麽久，可是顧念雲依稀回憶起當初被顧玉柔追殺的時候，民間看起來已經是一副民不聊生的景象了。不然，怎麽會有那麽多乞丐聚集在一起供她藏身？
  就算是長興皇現在已經很久沒有親自處理政事，可是看起來仍然比那時候繁華得多。顧念雲現在回想起來，就算是她沒有重生回來，好好地在冷宮裡做她的不得寵愛的皇后，恐怕衛元巳在哪個位置上也坐不了多久了……

  聽了顧念雲一席話，瑤華嚇了一跳。

  “要不要給墨公子說這件事？”

  “自然是要說……”暗雪已經走過去給顧念雲鋪紙磨墨了，自從上次月影築那次有些尷尬的會面之後，顧念雲與墨白玉聯絡就改成了書信往來。

  顧念雲走到書案旁邊，提筆寫了一封信，信中讓墨白玉趕緊去調查有關於棉衣的事情。她懷疑恭貴妃與趙侍郎串通，這批要送達前線的棉衣都是以次充好。

  這樣做的話，不但姚家可以從中撈到大筆錢財，而且還能不聲不響地給衛辰舟使個大絆子。

  長興的氣候一直都不是很冷，相應的，比起陵越人來，長興的士兵可以說得上是非常不耐寒。一旦穿上這樣一批棉衣，下個月的仗甚至不用打，幾乎可以說是拱手給陵越送上一場大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