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雲哄著返哥兒，甚至都顧不上回答皇后的話。

  剛剛皇后那用力勒住返哥兒腰的一下子，顯然用力不輕，不然返哥兒也不會哭成這樣。

  而且，這可是才滿月的小孩子，腰背什麽的還沒長成呢，一點力氣都沒有，哪裡禁得住皇后這麽大力氣？
  顧念雲隻恨不得趕緊解開繈褓看返哥兒身上有沒有事，可是當著皇后的面又不好這麽做。

  就在這時候，她卻聽到皇后那笨拙的解釋……

  這皇后當真是瘋了！這可是她的親孫子！
  哭成這樣不說過來看一看到底怎麽了，或者是哄一哄，第一句話倒是先開始推卸責任？
  就算是她本來有心讓返哥兒進宮去，這樣的情況下她也不可能同意了！

  見顧念雲仍舊不說話，皇后心裡有點急躁，可是卻也不敢就這樣對著顧念雲發發火，畢竟，現在是她自己理虧。

  慢慢走到顧念雲面前，看著返哥兒哭得通紅的小臉，皇后勸說道：“等到返哥兒進了宮，讓皇上看見了……心裡也記你一份功勞不是？現在辰舟下落不明……能夠讓你冊立為太子妃的，也就只有皇上了。”

  顧念雲幾乎忍不住要冷笑了，皇后自己貪戀權勢，就以為天下的女人都是這樣？

  先不說衛辰舟這次是詐死，就算衛辰舟真的不回來了，這樣的情況下她也只會緊緊地把返哥兒放在自己的身邊誰都不給！

  如果太子真的沒了，她一個太子妃又有什麽意義？
  以衛辰舟的能力尚且經常有人出來使絆子，這麽一丁點的返哥兒就算是真的被冊封為皇太孫，難道就能平平安安地到最後登基？
  “娘娘，返哥兒現在才剛剛一個多月，我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麽早就送他進宮的。”

  顧念暈本來很想直接說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送返哥兒進宮的，可是畢竟衛辰舟也在這裡，她不想讓衛辰舟過分對皇后失望，因此換了個折衷的說法。

  不過，她這麽說倒是一點也不顯得過分，畢竟，才剛剛滿了一個月的嬰兒就要進宮，不管怎麽看，過分的都應當是皇后那一邊的才對。

  聽著顧念雲這麽說，皇后還是有一絲不甘心。

  “眼下京城的局勢你應當也是知道……恭貴妃都快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上次的事情要不是你和流雲公主當場揭破了，太子手下的軍隊只怕就要穿著幾乎完全不能禦寒的棉衣作戰了，陵越那個地方，六月份就開始冰冷徹骨，七月初就可以下大雪了……”

  眼看著皇后嘴上說京城的局勢，但是不管怎麽說都是繞著恭貴妃說，顧念雲心中知道，說不定是皇宮之後恭貴妃給了皇后臉色看了。

  想到這裡，她把已經不哭了的返哥兒交給奶娘，叫奶娘先把返哥兒抱下去，轉身向要和皇后好好地說一下這些事情。

  皇后看著返哥兒被奶娘抱下去，心中也是有些無可奈何，如今的她可是不敢強行把返哥兒抱走的，只能一臉懊喪地坐回到椅子上去，一雙眼睛侃爺不看一眼顧念雲。

  顧念雲倒是不介意皇后這樣的態度，只是端坐在皇后一旁，慢條斯理地問道：“恭貴妃娘娘……如今可是在宮中十分跋扈？”

  饒是皇后本來不管顧念雲說什麽自己都不接口，聽見顧念雲問起這個，也忍不住抱怨起來。

  “原本恭貴妃最近就越來越跋扈，每日裡甚至連給我這個皇后請安都不去。結果今日越發誇張了，來我宮裡給我請安足足遲了一刻鍾不說，甚至還當著我的面訓斥小妃子……”

  皇后幾乎氣得想要拍桌子，可是畢竟是當著顧念雲的面前，一來不好太過生氣，二來也不想暴露自己是因為被恭貴妃折了面子這才來接返哥兒進宮的事實。

  “皇上可曾敲打過恭貴妃？”

  顧念雲並不太關心皇后和恭貴妃之間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更關心的則是皇上的態度。

  如今皇上上朝已經越來越少了，而諦聽就算是勢力再大也不敢滲透進皇宮裡面，萬一真的被皇上發現，只怕就是一次大清洗了。

  所以，她只能從皇后這邊側面了解皇上如今態度到底是如何。畢竟衛辰舟剛剛開始詐死……

  “皇上……”

  不提皇上還好，一提皇上，皇后似乎連眼圈都紅了。

  “皇上何曾關心過辰舟如何？先前辰舟沒有信息的時候，皇上還不是該做什麽做什麽？甚至還寵幸了宮人……”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皇后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天底下哪有兒子出事老子立刻跳出來搶功勞的？偏生在皇上身上就都……”

  當初皇上身體尚且健康的時候，對端妃可以說是千般寵愛萬般聽從，可是一旦他的身體狀況開始不好，立刻就疏遠了皇后衛辰舟母子，這種態度也實在是令人齒冷。

  不過，顧念雲還是不相信，馬上陵越使團就要來和談的情況下，皇上居然還能坐視恭貴妃繼續囂張跋扈下去。

  “皇后娘娘，您千萬別急……之前雖然皇上的態度確實是有些漠不關心，可是那時候畢竟……”顧念雲說不出來那時候衛辰舟畢竟還有希望的話，只能把這一段沉默過去，“如今恭貴妃再這麽跋扈，皇上定然不會坐視不理的。您如果現在把返哥兒接回宮去，反而會讓皇上覺得您……”

  顧念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太子殿下剛剛傳來不好的消息，您就把皇孫接進宮去，這只會讓皇上覺得您爭鬥之心日漸濃重……要是您不這麽做，恭貴妃跳出來自然有皇上收拾她。”

  聽了顧念雲這一番話，皇后不再說什麽，擦幹了眼睛默默地坐在那裡想著。

  她自然看得出，今天無論如何顧念雲都不會讓她帶著返哥兒回去，再加上之前按照顧念雲的說法去做的那些事情，幾乎每一件事都被她料中了。

  先前雖然因為最終沒有讓王家小姐做太子妃而被王丞相厭惡了，可是轉天皇上就親自在朝會上給王丞相一個沒臉。

  “可是我今天已經出宮來了……”

  皇后還有三分遲疑，在她看來，自己的長孫這麽聰明可愛，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孫輩，自然是能給衛辰舟加分的。

  顧念雲忍不住說了幾句重話。

  “娘娘！”

  “您想，皇上如今身染重疾，最怕的就是別人說他老，連自己身強體壯的兒子都因為這件事遭了厭惡……”

  “當初返哥兒生下來的時候，皇上可沒怎麽親近，就是為了這一樁——連孫子都有了，他豈不是更老了？您現在把返哥兒接回去，只能讓皇上更加顧忌這件事而已。”

  皇后一心想著自己喜歡孫子皇上就會喜歡，可是她卻沒有想到，從返哥兒出生到現在，皇上不過就是意思意思賞賜了些東西，甚至連個名字都沒給返哥兒取呢！

  這哪裡像是一個喜歡孫子的爺爺？

  皇后若是就這麽把返哥兒抱進皇宮裡去，先不說返哥兒的安全問題，這等於是直接就給皇上上了眼藥了！
  立皇太孫？怎麽可能？

  “返哥兒直到滿月，皇上都沒給取個名字呢！”

  顧念雲見皇后一臉渾渾噩噩的樣子，也顧不上其他，隻想著點醒她。

  自從回到了皇宮，端妃就從那個她一開始覺得善良的女人慢慢地變成了現在這個貪戀權勢的皇后娘娘。

  若是單純地貪戀權勢也就罷了，偏偏皇后到現在好像還對皇上心存幻想……

  皇后自己心裡頭其實也是想過顧念雲所說的這些話的，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深入地想過。

  在她眼裡，自己親生兒子的孫子怎麽會不討人喜歡？雖然皇上現在處處看衛辰舟不順眼，可是畢竟兒子都已經……

  “罷了，我這就回宮去。”

  皇后歎了一口氣，如同直接老了十歲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時候，甚至連背都有些挺不直了。

  “皇后娘娘您慢些……”

  顧念雲如今已經出了月子，自然沒有那些個忌諱了，親自一直送了皇后到太子府的門口，她這才折回到了小樓。

  慢慢地上了三層，一進去她就看見衛辰舟一臉凝重地抱著返哥兒坐在那裡。

  顧念與心中知道，剛剛皇后的表現一定讓他有些接受不了。她放慢了腳步走進去，也不說皇后的事情，甚至也不提剛剛皇后讓返哥兒嚎啕大哭的事情，只是走過去摸了摸返哥兒已經安靜下來的小臉蛋。

  前幾日滿月的時候，顧念雲特意沒有請顧夫人和顧半城過來，而是單獨和衛辰舟返哥兒一家三口慶賀的。當時衛辰舟還說起，等他這次事情結束，就親自上奏請皇上給返哥兒賜個名字。

  可是現在，臥室裡這張碩大的書案上卻攤著一張宣紙，上面寫了十數個單字，一看就是返哥兒的名字備選。

  “你看看，可有喜歡的？”

  衛辰舟才說出這句話，又皺了眉頭，“我看哪一個都不太滿意，等我一會兒把《說文解字》搬出來，再多多地找幾個。”

  他不提剛剛的事情，顧念雲自然也不會主動提起。她只是走過去，輕輕地在衛辰舟的臉上親了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