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晝夜兼程，連拉車的馬都被累壞了好幾匹，軒轅錚一路帶著顧念雲母子並幾個屬下越離京城越遠。

  返哥兒剛生下來的時候，顧念雲因為忙著太子府的事情索性喝了回奶的藥，軒轅錚不得不親自先去農戶家裡買了一頭產奶的羊回來。

  返哥兒已經是餓了好久了，本來路上也劫了一名奶娘來，可是軒轅錚怕暴露這一行人的行蹤，不過三日就把奶娘放走了。

  這還是在顧念雲的據理力爭之下，不然只怕那奶娘連命都沒了。

  “這也沒有什麽器具，索性直接讓你兒子在羊身上吸吧。”

  顧念雲皺起眉頭，可是也無法。一來這馬車一直顛簸，軒轅錚也不會讓馬車暫時停下來只為了給她的孩子喂奶；二來這車上的幾個人，估計也沒有任何人會擠奶。

  抱起剛剛大哭了一陣的返哥兒，顧念雲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了母羊的肚子底下。

  可是還不等返哥兒去吸吮，母羊就立刻瘋了一樣地躲開。如果不是顧念雲眼疾手快的話，只怕返哥兒就被踢到了。

  “這羊是怎麽回事？”

  軒轅錚在一旁看著，聽著返哥兒又大哭起來，皺著眉頭把母羊拎到了一旁。

  “你兒子又不是什麽猛虎野獸，不過就是個兩個月的小嬰兒……”

  顧念雲隱約想到了，可能是返哥兒身上還有閃電的氣味。可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她把返哥兒放在一邊，準備把羊奶擠出來，卻感覺到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

  軒轅錚伸頭向外看去，卻看見車夫跳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徑自拎了一隻狐狸回來。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顧念雲發現車夫同樣也有一身好功夫，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早就試圖帶著返哥兒逃跑了。

  坐回到馬車上，車夫一把把那狐狸扔進了車廂：“剛剛看見的，看這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這隻狐狸一被丟進來，母羊就更是驚恐地不肯老老實實待著了。軒轅錚看得心煩，直接把那母羊從車上丟了下去：“到了下一個村子，我再去找個奶娘算了……”

  顧念雲無法，也隻得這樣，聽著懷裡的返哥兒哭得厲害，她隻覺得心都有碎了。

  剛剛被車夫丟進了馬車裡的狐狸似乎是被摔得暈了過去，這會兒慢慢醒了過來，聽見返哥兒哭得厲害，顧念雲驚訝地發現，自己旁邊的狐狸竟然過來伸出舌頭舔了兩下返哥兒。

  那邊的軒轅錚看得好奇：“你們母子怎麽都這麽討狐狸喜歡，我記得以前你也養了一隻狐狸的吧？”

  顧念雲沒理他。

  這一路上，除非必要，顧念雲一句多的話都沒和軒轅錚說過。

  她伸出手摸了摸狐狸的頭，卻突然驚訝地發現，這隻狐狸的動作好像是要給返哥兒喂奶。

  狐狸奶？
  雖然顧念雲沒喝過，也沒聽說誰喝過狐狸奶，可是總比返哥兒現在餓得哭聲震天要好。

  趕緊把返哥兒抱好，看著他的小嘴有力地吸吮著，顧念雲懸了一路的心這才放下了。

  軒轅錚看得稀奇，從馬車旁邊的食盒裡掏出半隻吃剩下的燒雞：“這倒是沒想到……一會兒把這個給它下下奶吧。”

  看著餓壞了的返哥兒吃個不停，顧念雲隻覺得心疼得幾乎要心碎了。

  這麽小的孩子就長途跋涉……要不是軒轅錚會一點醫術，前幾日的發燒就足夠要了返哥兒的命了。

  看著顧念雲完全不搭理他，軒轅錚把燒雞在一邊放好，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你們顧家的女兒都這麽聰明嗎？我沒感覺你父母如何聰明，怎麽生的女兒一個比一個……”

  顧念雲扭頭瞪了他一眼。

  軒轅錚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去找你兒子的時候，先頭找錯了地方，一個老嬤嬤抱著一個小孩在亭子裡頭。我看也沒看就以為這個孩子肯定是你兒子，結果剛剛抱起來，卻聽見懷裡的小孩說返哥兒在小樓裡……”

  他陰險地笑了一下：“那小孩是你妹妹吧？聰明倒是聰明……不過這人品嘛……”

  提到顧玉柔，顧念雲恨得牙根直癢。

  不過是那麽大一點，就知道把平哥兒往地上推，看見陌生人來第一時間往返哥兒身上引。現在她被劫走了，說不得顧玉柔又要被送回顧府去，到時候還不一定又會出什麽么蛾子。

  幸好她之前曾經和衛辰舟說過這件事，顧半城也恍惚覺得小女兒有些不對勁。

  想到這些，顧念雲更對面前的軒轅錚添了三分恨意。

  這些日子裡，跟著軒轅錚一同上路的時候，她面上沒有多少反抗，不過是因為帶著兒子被逼而已。在她心裡，如果有機會能讓她一刀殺死軒轅錚，只怕顧念雲也會毫不猶豫地一刀刺下。

  表面上軒轅錚似乎沒有把她們母子捆綁起來，也沒有帶著什麽鐐銬之類的東西，可是這幾日顧念雲注意觀察的時候，卻察覺到馬車行進的過程中，兩側的叢林裡面也有許多高手埋伏。

  看來，軒轅錚恐怕已經在百晉國找到了幫手。

  看著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返哥兒喝奶的軒轅錚，顧念雲突然開口問道：“你是要去百晉國重興摩尼教麽？”

  對顧念雲猜出了他的目的這一點，軒轅錚一點都沒有詫異。

  他之所以一定要帶著顧念雲走，一方面是因為他想這個女人每日裡都想得要發瘋，另外一方面是因為他也想借助顧念雲的思維。

  這些日子裡他監視太子府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的，他愕然地發現，如今已經取代了閻羅隱隱成為四國第一大勢力的諦聽，居然是顧念雲一手組建起來的！

  而所謂的“真正的情報都是公開的”這一理念，更是聞所未聞，細細想來，卻是十分有道理。

  就算是顧念雲不可能讓諦聽為他所用，但是只要有這女人在手裡，還愁沒有第二個、第三個諦聽？

  “怎麽，難道在陵越輸給了你和衛辰舟一次，我就應該從此一蹶不振，再也不思進取麽？”

  他伸出手摸了摸返哥兒的小臉蛋，顧念雲警覺地一把把他撥開，卻正好看見返哥兒似乎是吃飽了，紅潤的小嘴吧唧了兩下。

  這隻母狐狸身上有一道傷口，看起來頗為陳舊，像是被什麽大型動物咬傷的。顧念雲本來一直牢牢地按著這隻狐狸，防止它傷害到返哥兒。

  母狐狸的頭無法動彈，就用著白色毛絨絨的大尾巴晃動著，在返哥兒的頭上晃來晃去。

  這一幕對於返哥兒來說十分熟悉，每天閃電都是和他這麽玩的。此刻又剛剛吃飽喝足，幾天都沒有笑過的返哥兒伸出手抓住了那隻大尾巴上的一撮毛，咯咯地笑了起來。

  看著兒子的笑容，顧念雲不禁有一點心酸。

  她轉過頭問軒轅錚：“已經晝夜兼程地趕車趕了好幾日了，難道你還沒有一絲安全感？就算是你們能承受得住、我能承受得住，返哥兒這樣小小的一個人，哪裡還能受得住？”

  她冷笑：“不管你是要用我和返哥兒威脅衛辰舟，還是有其他的目的，想看見的都不會是屍體吧？”

  “那是自然……”

  雖然顧念雲從聲音道態度都不怎麽樣，可是軒轅錚也沒計較這個。如今顧念雲沒有直接上來殺了她，已經是因為顧忌到兒子的安危了。

  “前面還有一條河，過了河之後就找個地方休息一天，好好吃點東西。”

  他看了一眼躺在顧念雲腳邊正吃著燒雞的狐狸：“也給這奶媽子治一下傷。”

  雖然雇傭奶娘也可以，但是奶娘自然是比不上送上門來的這隻狐狸保密。等到了百晉國地頭，只需要把這隻狐狸殺掉或者養起來也就是了。

  聽到軒轅錚這麽說，顧念雲也不再問他，扭頭朝著馬車外面看去。

  雖然一直都是長興人，但是顧念雲對長興的地形並不熟悉，雖然軒轅錚說著馬上就要渡河，可是她卻也猜不出來到底是哪條河。

  這一路上，她一直都想借著什麽機會給衛辰舟留個印記或者字條之類，可是實在是被軒轅錚看得太緊，而且又一直都在這分外顛簸的馬車上晝夜兼程地趕路，甚至連安安穩穩地睡覺的機會都沒有。

  他手下也有女性暗衛，就連顧念雲去方便的時候都要貼身跟著她。這樣的緊迫盯防之下，顧念雲愣是一次可以留下訊息的機會都沒找到。

  而這幾天，她甚至連馬車都沒下，也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軒轅錚知道顧念雲手下有著像是諦聽這樣的利器，因此一路上一直有意避開人走。諦聽的勢力范圍雖然說已經越來越大，可是卻是重點布局在大城市之中的。

  她從車窗望出去，隻覺得到處都十分荒涼，就連馬車行駛的道路也是一路塵土飛揚。

  顧念雲的心越發沉了下去，這樣的地方，只怕是諦聽也不會把勢力安插進來。而這幾天軒轅錚帶著她晝夜兼程的趕路，只怕就是知道了消息現撒網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