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知道了軒轅錚越獄的同時，暗雪就緊張地開始片刻不離顧念雲身邊。

  衛辰舟甚至把身邊帶著的所有人，都派回到了文信宮保護顧念雲。

  “暗雪，你是說現在外面還有六個暗衛？”

  顧念雲一邊覺得有些過於興師動眾，一邊又覺得分外安心。

  在真正發現自己從足部開始慢慢地變得麻痹，甚至連走路都不行的時候，東方靈就交代了一切。甚至連軒轅錚和二皇子之間的合作條件都說了出來。

  得知他和二皇子合作的條件，居然是在扳倒衛辰舟之後帶走自己，顧念雲頓時覺得身邊的環境都開始不安全起來。

  “是的。”

  雖然足足派了六名暗衛守在外面，可是暗雪的臉上還是帶著些憂慮。

  在嘉興關葉家的時候，她曾經親自對上那個叫軒轅錚的男人，顯然她在那人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如果那個男人真的發瘋到跑來皇宮，她甚至不確定加上外面六個暗衛的情況下，能不能攔住他。

  看著暗雪臉上有些緊張，顧念雲安慰著她：“別擔心，這裡可是皇宮，外面還有數以千計的禦林軍，他再怎麽樣也只不過就是個從天牢逃出來的逃犯，闖不進來的。”

  暗雪的臉上仍然有著一層凝重，不過也是勉強笑了笑。

  讓顧念雲更吃驚的是，幾乎是還沒到午時，衛辰舟就帶著厚厚的一疊奏章回來了。

  “這麽早就回來了？”

  顧念雲把目光投向他手上厚厚的奏折：“你要處理這麽多奏折？不用擔心我……已經有六個暗衛守在外面了，你隻管做你的事情就好了。”

  “不是這麽多。”衛辰舟搖了搖頭，隨即有兩個小太監跟了進來，把兩摞更加厚的奏折放在桌子上，“這些都是。”

  他歎了口氣：“絕大部分奏折都是關於陵越的。如今皇上已經準了葉大將軍辭官，他也已經啟程回了京城。但是陵越方面……最近似乎有點蠢蠢欲動。”

  “我聽說，皇上似乎有意讓四皇子去嘉興關鎮守……？”

  雖然是顧念雲的臥房，不過也放了一張很大的紅木書案。顧念雲知道衛辰舟一向不喜歡小太監伺候起居，把人打發下去之後，親手幫著把奏折抱到了那張書案上。

  “不過元廣他肩上的傷口至今還沒好，至少也要等到他傷口愈合之後才能讓他出發。還有水災之後的免稅事宜……”

  衛辰舟嘴上抱怨著，可是手上卻熟練已極地把奏折分成幾個不同的類別。

  “雖然是過來陪著你……不過這麽多奏折，我也只能在這裡坐著而已了。”

  他伸手摸了摸顧念雲的臉：“我總算知道為什麽都說太宗是被累死的了，這麽多奏折都讓皇上親自審閱的話，每天連覺都不用睡了。”

  看著雖然分成幾摞可是仍然有一尺來高的奏折，顧念雲有些擔心地問道：“這些都是你自己處理麽？其他大臣呢？”

  衛辰舟已經看完了一本關於要求減稅的折子，迅速地用毛筆蘸著朱砂在上面批了一個可字，然後把奏折放在一旁等著字跡晾乾。

  “自從在大朝會上說立我為太子之後，父皇似乎就在給我更多的政務讓我處理……”衛辰舟已經重新又打開了一封奏折，匆匆地往下看著，“最開始把師父留下來的閻羅的勢力擴充到整個長興和陵越的時候，我甚至還沒有現在的十分之一累。”

  說到這，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顧念雲，笑道：“這下你可以不用擔心我趁著你有身子的時候出去做什麽了，我現在連睡覺的時間都覺得不夠用。”

  “說什麽呢……”

  顧念雲嘴上嬌嗔，心中卻是有幾分心疼。這幾日裡連她也發現了，衛辰舟眼眶下的那一片深青色甚至就沒有完全褪下去的時候。

  “你要是實在累了，不如就休息一會兒，我替你看著，睡一柱香的時間就叫你起來。”

  “不用，還有事情……”

  說到這，衛辰舟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回頭看向顧念雲。

  “原先的睿親王府已經修好了，不過因為可能要改製成太子府，府門和院牆都有要改製的地方，但是我覺得，搬過去太子府住著遠比在宮中要安全許多。”

  “雖然現在布置了很多暗衛，可是宮中畢竟是宮中，不能大張旗鼓地調閻羅的人來守衛，趁著現在先搬出去也好。只不過……到時候改建府門和院牆的時候，可能會稍微吵鬧一些。”

  聽著衛辰舟這麽一說，顧念雲也覺得搬出去是個好主意。

  長興的禮製中對各級官員爵位的住宅尺寸都有嚴格規定，包括院牆的高度、大門的高度和其上銅釘的多寡，甚至還有門口的台階有多少階、石獅子身高幾何。

  睿親王府的規製等到明日衛辰舟受封為太子之後自然是不能用了，不過到時候只需要加高些院牆就可以了，內院倒是不受影響。

  “而且，等到我們從皇宮搬出去，等顧夫人能……出門走動的時候，也可以去看你。”

  忽略掉衛辰舟想說顧夫人出了月子時候的不自然，顧念雲興奮起來：“真的嗎？到時候可以讓我母親去看我？”

  雖然按照這一世的實際時間看起來，顧念雲已經在家裡住了十六年，但是事實上她是十六歲生辰那天重生回來的。在顧念雲的心裡，從前世冷宮之中出來之後，她只在家裡短短地住了幾個月而已。

  而且，這幾個月裡還常常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各處奔波，如果住在太子府裡能常常看見母親的話，那就太好了。

  “不過暫時還不行……平哥兒安姐兒還那麽小，又都是早產，暫時還離不了母親。”顧念雲歎了口氣，“不過那樣的話，我去看母親倒是方便了許多。”

  見顧念雲有些心動，衛辰舟轉身把她攬入懷中：“既然是這樣，一會兒我就去拜見父皇，他不會拒絕的，你叫侍女們先把你的東西收拾出來，今天我們就搬出去。”

  如果不是有軒轅錚越獄的這件事情的話，他或許不會這麽急著搬出去。但是如今既然已經知道暗處可能藏著個可怕的敵人，他怎麽還放心住在這個到處都是漏洞的皇宮裡？
  幾千名禦林軍有什麽用？別說是他，就算是暗雪都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偷偷潛入皇宮好幾個來回，這種情況下，在皇宮之中住著，反而是累贅。

  把幾本要給長興皇看的重要奏折先看完，衛辰舟用黑色寫上了自己的批示，準備等下拿給長興皇看完之後，讓皇上親自寫上朱批。

  乾元殿的太監早就被衛辰舟喂飽了，再加上如今他的位子也水漲船高，就算是再忠心於長興皇，也沒人不想和太子打好關系。

  “睿親王，您來得真真是巧極了，皇上剛剛打了個盹，現在正精神著，小的這就為您通傳。”

  這句話表面上沒什麽問題，可是聽在衛辰舟的耳朵裡卻不一樣了。

  給他通傳的這位大太監可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等閑不會說一句閑話，這裡說的這幾句話聽著像是閑聊，可是卻透露出了好幾個消息。

  現在不過才是巳時，長興皇怎麽就打了個盹？更何況，剛剛那位收了他不下十萬兩外加兩座京城中的宅院的大太監，還特地強調了一下“現在正是精神著”。

  現在精神著，是不是就是意味著，皇上有時候並不精神？
  雖然並不願意往那個方向去想，可是衛辰舟還是不得不覺得，剛剛太監和他說起的這句話，似乎從方方面面來看，都在暗示著皇上此時的身體大不如前了。

  “睿親王，皇上召見，您請跟我來。”

  衛辰舟走進乾元殿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乾元殿中的熏香似乎換了一種，而且濃度也更高。他走進來的時候，差點一個噴嚏就打出來。

  這麽濃重的香味……並不像是平時長興皇的做風。

  和端貴妃一樣，長興皇一向是喜歡薄荷腦、笑蘭香之類的有些清淡的香味的，而且尤其不喜歡香味過於濃鬱。

  現在這乾元殿之中的香味這麽濃重，難道是在掩飾藥味？

  一旦想到這一點，衛辰舟似乎覺得面前的長興皇看起來格外孱弱。他雖然只是精通毒藥，對醫理並不是特別精通，可是卻也能看出來，長興皇的面相並不是一個健康之人的樣子。

  不過……

  如果是在普通的人家，他定然要上前去問一句父親身體如何。

  但是奈何他不是生在普通人家，而是親情比紙還薄的皇家。

  本來就已經被冊立成了太子，如果現在這個時候貿然地去問長興皇的身體狀態，只怕他立刻就會被皇上在心中當成想要謀朝篡位的不軌之人。

  收斂了情緒，衛辰舟做出一副謙恭的守禮姿態，目光規規矩矩地盯著自己靴子前面三尺的地方。

  “父皇，這次兒臣求見有兩件事。其一是這幾封奏折，還需要父皇您親自定奪……”

  他規規矩矩地把奏折遞給走過來的小太監，耳中卻捕捉到了長興皇不易察覺的松了一口氣。

  看來……長興皇的的確確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