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暗地地睡了一夜，顧念雲這才覺得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些了。

  之前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她每日照樣是該吃吃該睡睡，可是事實上，顧念雲卻一直都為這二皇子這些事情擔憂，直到終於塵埃落定腦子裡的那根弦才終於松了下來。

  接下來雖然還有許多繁雜的事情要處理，但是就都不至於這麽累了。如今她最大的任務，就是把身體裡這個還不會動的小東西伺候好。

  把手放在小腹上輕輕的摸了摸，雖然她現在甚至還感覺不到身體裡有了孩子，但是這卻也足夠了。

  與之前大年夜除夕宴上，眾位夫人小姐都避之不及的情況相比，現在的顧念雲，則是一時間成了京城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

  不過昨天短短一天，就有無數張帖子遞了進來，想要見一見未來太子獨寵的側妃。

  “側妃您總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王爺就要急著去把楚大夫再抓進來了。”

  衛辰舟雖然一直在忙著，可是身邊的小太監卻時不時地就跑回到文信宮問一問，聽說側妃從早上睡下就一直沒醒，小太監急的腿都跑細了。

  顧念雲自己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不過就是一直都累著了而已，趁著瑤華幫她梳洗，她清了清嗓子開口“打發個小太監去和王爺說一聲，讓他別著急了。”

  “側妃別擔心，早就已經打發人去說了。”

  白詩詩看著顧念雲臉上的笑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湊趣：“側妃今天想梳個什麽發式，最近都很少帶正式的頭冠了，不如把今年春天打的那個百鳥頭冠拿出來戴吧？”

  戴頭冠是京城中這幾年才流行起來的風尚，用金銀並各色寶石打成一頂小小的花冠，梳高髻戴上，看起來既端莊又活潑，年輕的少婦，甚至是未出閣的小姐，許多都喜歡這種發式。

  只不過一頂漂亮的頭冠總要花上許多銀子才行，所以暫時還沒有大規模的流行起來，倒成了許多夫人小姐炫富的工具。

  而且這首飾雖然看著好看，戴在頭上卻實在是有些發沉。顧念雲本來不帶這些個東西，可是，之前顧半城為了彌補女兒特地打了足足有一箱子，他也就偶爾戴上一戴。

  “就知道作怪，那東西戴在頭上足足有五六斤重，等閑都抬不起頭了，誰耐煩戴它。”

  瑤華卻也跟著白詩詩起哄：“側妃您剛剛睡醒，所以才不知道，求見您的帖子，今天足足遞進來這麽高一摞兒，多少你也得見見幾個才是。”

  瑤華誇張的用手比著請帖的高度，顧念雲卻不相信。不過她才笑著搖了搖頭，就看見暗雪真的抱了一大堆請帖進來。

  “怎麽這麽多？”

  顧念雲也是吃了一驚。

  長興皇公開在朝會上宣布，要立衛辰舟做太子，這件事情顧念雲知道，可是卻也沒想到，居然激起了這麽大的反應。

  “是啊，您多少也得見幾個才是，王爺那邊也說讓您挑幾個順眼的看上一看，安一安朝中大臣們的心。”

  顧念雲順手拿起一遝帖子中最上面的幾張翻了翻，居然看見了有南安太妃。

  瑤華看見她臉色不對，飛快地伸頭過來看了看，看見南安太妃求見，也憤憤地啐了一口。

  “這人過去就一直幫著二小姐為難您，怎麽現在還好意思來求見？”

  “而且之前衛珠兒不是明明和東方靈在一起的嗎？現在東方靈失勢了，居然這麽快就倒戈來找側妃了。”

  顧念雲又翻了翻，卻是把這張帖子也一起挑出來了。除了南安太妃之外，還有墨夫人，和幾位曾經與顧夫人交好的夫人們。

  “側妃，您居然要見南安太妃？”

  顧念雲輕笑一聲：“不過是招她進來看看罷了，她既然敢求見我，想必也不會空手來，聽聽她要說什麽好了。”

  她看著白詩詩放在托盤上的幾隻頭冠，其中有一隻，上面用金銀打造了許多小鳥，看起來既華麗又活潑。她伸出手點了點，就這個吧！
  雖然衛辰舟說的是讓他隨便找幾位夫人見一見就罷了，但是他現在的身份仍然只是睿親王側妃。就算是有人把帖子，投到他這裡來，顧念雲也只打算挑幾個親近的人見一見便罷了，省得以後平白落人口實。

  畢竟真正應該出去待客的，應該是躺在正殿裡面等著癱瘓的東方靈。雖然現在收到了請帖，

  衛辰舟已經讓人把東方靈挪去了另外一個偏殿，雖然顧念雲暫時不能住進去，不過卻可以在這裡見客。

  “側妃……”

  “不不不，別這麽叫我。”

  顧念雲臉上早已堆滿了笑容對著吏部侍郎夫人走過去：“季夫人，您和我母親可是至交，我還記得小時候去您家裡玩呢。”

  雖然她這麽客氣，可是季夫人是吏部侍郎，自然也不會做出那樣失禮的行為。顧念雲這樣是為她臉上增光，她自然也知道投桃報李。

  “可惜你成親的時候，我沒能去。”

  兩人寒暄了幾句，顧念雲喚人上了些點心和茶。

  雖然她挑選的都是稍微相熟些的長輩，可是事實上也並沒有過多來往，不過是大家寒暄幾句，在一起坐一段時間，給朝中大臣傳達一個未來太子很友好的信息。

  南安太妃一直坐在左邊最外側的一個位子上，她之前在除夕宴上為難顧念雲的那一幕，幾乎所有人都看見了。雖然這次是老了臉皮來的，顧念雲也讓她進來了，可是還是一直訕訕地。

  她實在是山窮水盡了，不然也不會跑來見顧念雲。

  現任南安王爺，也就是那個被南安太妃哄得一直縱情聲色在各個妾室之間的繼子，如今似乎已經病入膏肓了。

  自從前幾日得了馬上風之後，他如今已經是整個人都癱瘓在床上不能說話了，她那個兒媳，甚至已經開始在娘家的親近旁支裡找適合的小孩過繼了。

  如果不能搶在南安王妃過繼兒子之前讓世子之位落在自己兒子的身上，那她這一輩子還有什麽意義？
  現在南安王妃已經開始不敬著她這個婆婆了，衛珠兒如今想要嫁個好人家很困難，她想給女兒多攢點嫁妝，還要看著兒媳婦的臉色……

  要是將來再讓這個兒媳婦過繼的孩子做了世子，她和她女兒、還有她親兒子，還怎麽在王府裡生存下去？

  更何況……她那個兒子自小錦衣玉食，自從南安王妃掌家之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的，如果真的……

  想到這裡，南安太妃努力地在臉上掛上個笑容，出聲道：“顧側妃，您頭上這頭冠看著可真別致……不過也只有您這樣端莊的長相才能戴得起這麽花俏的樣子。”

  顧念雲隻笑著看她不說話。

  之前和幾位夫人閑聊的時候，她還以為南安太妃不會再說什麽了，這麽看來，果然沒憋住。

  見顧念雲不說話，在座的幾位夫人自然也都知道顧念雲和南安太妃不對付的事情，你一句我一句地接了下去。

  “顧側妃從小就是個美人坯子，我還動過替我那個不成材的長子求親的念頭……只可惜，我沒有那個福氣啊。”

  “聽說側妃已經是懷上了？端貴妃娘娘當年也是有名的美人，這一胎想必將來也是個俊俏的小皇孫。”

  說到了顧念雲的胎象，在座的幾位夫人都是生育過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合不上了。各個有一肚子的經驗要告訴給她。

  如果是沒懷孕之前，顧念雲只怕聽到這些話題就要打退堂鼓了。不過現在，她卻是聽得津津有味的。

  顧夫人可還從來沒教導過她這些，聽著這些夫人們說著，她倒是想起來，自己身邊似乎也該弄個生產過的老成嬤嬤跟著了。

  南安太妃坐在一旁看著幾人聊天，心中有些著急。

  她自然知道自己和顧念雲之間不是幾句好話就能彌合得了的，這次前來，她可是另有準備。

  前幾日，南安王妃總覺得衛珠兒沒精打采的，身上更是經常帶著奇怪的檀香味道，她放心不下，就偷偷地搜了搜女兒的房間，誰料竟然搜出來一個寫著顧玉柔名字的牌位來！
  顧夫人對外放出的消息是，顧玉柔本來被送去皇覺寺清修，結果因為香燭著火，最後人死在了裡面。甚至還請了皇覺寺的和尚，做了幾天幾夜的法場。

  她當時就不放心地審問了女兒，為何要在家裡藏個這東西。衛珠兒一開始還強嘴不說，後來被她連哄帶罵地說了幾句，這才嚇得哭了，把什麽都說了出來。

  原來，當初她曾經給顧玉柔送過一次銀兩，當時顧玉柔還跟她說過幾句話，給了她一封信。上面寫著，如果她有朝一日死得很蹊蹺的話，就讓她拿著這封信去找二皇子。

  今天南安王妃來到這皇宮之中找顧念雲，手裡正是拿著那封信的拓本。

  她甚至有些慶幸，如果是早上幾天二皇子還沒倒台、衛辰舟也沒被皇上金口玉言立為太子的話，她說不定就真的拿著那封信去找二皇子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一切就都無法挽回了。

  倒是現在……

  她摸了摸懷裡貼肉放著的那張拓本，臉上重新端起笑臉來，準備等會兒其他人都走了之後，就親自去找顧念雲說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