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冊封大典。

  雖然還是國喪當中，仍然不能開宴不能飲酒，但是整個京城之中還是萬人空巷。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去的，衛辰舟用十萬大軍陳列在百晉國邊境的事情，幾天之內就傳遍了京城。

  比起奇詭的政*治*鬥*爭和沒什麽曲折的勝仗，長興的百姓們卻對這種八卦更為感興趣。

  街頭巷尾不但已經傳說出了許多個版本，甚至還有戲班子已經把這故事排成了戲開演了，只不過，不管是戲班子還是說書先生，都要把男女主角的身份名字換上一換，以免被衙門找麻煩。

  這樣的情況下，冊封典禮真的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人人都想看上一眼。

  長興的皇后冊封典禮雖然不是十分奢靡，可是整個儀式還是十分隆重。而且如今是國喪期間，就算是衛辰舟再想給顧念雲一個最盛大的儀式，也不可能挑在這個時候。

  但是對於顧念雲來說，這樣就真的夠了。

  至少，她從此就是衛辰舟的原配嫡皇后，堂堂正正從正陽門一路抬進去的！
  按照儀式的規定，顧念雲需要在辰時之前就收拾打扮好準備出門，由禮部官員親自過來迎親。

  ——沒辦法，畢竟這是冊封皇后而不是真正的婚禮，總不能讓皇上親自從宮中出來吧？

  白詩詩沒叫小丫鬟動手，親自調了胭脂膏子替顧念雲勻上胭脂。

  本來應當先上鉛粉的，不過顧念雲的皮膚是整個京城小姐們之中也有名氣的，不但十分白皙細嫩，而且連一絲毛孔也看不見，哪裡像是生過孩子的人？光看皮膚，倒像是個小姑娘似的。

  “主子這幾日雖然瘦了，可是皮膚倒是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還是嫩得跟什麽似的。倒是叫奴婢們好是羨慕……”

  顧念雲笑了笑，斜著看了一眼白詩詩：“這嘴巴倒是越來越甜了，怎麽著，怕我把你在宮裡頭留得太久？”

  這幾日顧念雲才發現，她素日裡還操心著白詩詩，怕她耽誤了婚嫁。畢竟是跟過衛元巳幾天的人，說出去不好聽，可是嫁人的話又不能不提，總是要知根知底的才好。

  她這邊還為難著，誰知道白詩詩那邊竟然自己就和人好上了！
  聽暗雪說，連當年她跟過衛元巳的事情都已經告訴郭清韻了，兩人似乎早有意思，只等著顧念雲這邊人多脫出手來。

  雖然清明驚蟄她們還沒完全歷練出來，不過自打長興皇去了之後，顧念雲頓時覺得身上的壓力盡去。

  如果過去她還要提防著身邊混進來什麽人，可是現在卻絲毫不擔心了。

  整個天下如今都是她的了，她還要怕什麽？如今只有別人來討好她的份，哪個會再不開眼來對她做什麽？
  而且，如今因為國喪，七皇子和瑤華的婚事顯然暫時不成了，她倒是想著把瑤華帶入宮中幾年。

  這和之前的還不一樣。

  哪怕顧念雲的身份是太子妃，瑤華作為她身邊的侍女也不能直接嫁給七皇子。可是如果顧念雲是母儀天下的皇后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所以，現在就算是白詩詩嫁給郭清韻做她的舉人夫人去，顧念雲也不會攔著她。

  畢竟，當初衛元巳的事情，白詩詩雖然是為了贖身才答應了顧念雲，可是後來她也對顧念雲有救命之恩，讓她總覺得自己像是欠了白詩詩些什麽似的。

  如今看著白詩詩能嫁給郭清韻，她自然是高興的。

  白詩詩聽著顧念雲的調笑，臉上紅了紅：“我自然是不怕娘娘留我的，如今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皇上對娘娘是一往情深？就算是我留在娘娘身邊，難道他還敢反對不成？我倒是還想沾沾娘娘的光，跟著進那皇宮看看呢。”

  顧念雲笑道：“幾日不見，你這嘴皮子倒是越發厲害了，我說了一句你倒是能頂上十句，萬一我真的留了你，到時候豈不是宮裡頭只能聽見你一個人說話了？”

  幾人正調笑得熱鬧，顧夫人進來了。

  本來早上她就該過來陪著顧念雲的，不過這皇后冊封典禮事情委實事情太多，顧半城雖然一直在忙活，不過畢竟有些事情男人還是不夠細心注意不到。

  顧夫人忙活了一上午，雖然有些累得不像，可是心裡卻美得不行。

  畢竟，如今不但她的大女兒終於有了個好結果，甚至能做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皇后，甚至連被鬼上身的小女兒都恢復了正常。

  如今，這顧家可不就是苦盡甘來了？
  “母親，前面的事情盡管讓他們忙去罷，禮部的官員是做什麽用的？今天既然是我的好日子，您自然是隻管看著就好了。”

  顧夫人坐在一邊侍女搬過來的繡墩上，看著鏡中如今已經完全脫去了稚氣的顧念雲，忍不住又濕了眼眶。

  “一晃之間，你可都這麽大了……連我的雲兒都是個娃娃的娘親了……”

  “這大喜的日子，您女兒我這次又不是著呢出嫁，不過就是補個儀式，怎地娘倒是悲傷上了？”

  顧念雲正在化妝，身子不好移動，隻得口頭上勸說道：“這樣大喜的日子，母親好好地享受就好了。”

  顧夫人不過也就是心中一時間有些觸動罷了，聽著顧念雲這樣說，很快地就收住了眼淚。

  見顧念雲已經穿上了那件嫁衣，她伸出手替女兒整理了一下領口，這才說道：“多虧這嫁衣最後趕上了。”

  雖然並不是由禮部官員負責製作，顧念雲這件嫁衣是由家裡的繡娘自己縫製的，但是看起來卻美輪美奐，一點也不輸於她當初看見的皇后身上的那件大禮服。

  顧家畢竟是富可敵國，這件嫁衣用了所謂繡滿地的技法，就是每一寸都用劈成幾十股的絲線繡滿了紋樣。深色淺色的紅色暗紋隨著顧念雲的稍稍動作，立刻顯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光彩。可以想象，等到顧念雲起身走動的時候，這一件嫁衣會看起來多麽光彩奪目。

  時間已經是快要到良辰吉日了，暗雪在一邊端著一碗小湯圓喂給顧念雲吃，白詩詩則是親自替她輸了頭髮，把那頂鑲滿龍眼一般大小的珍珠和紅寶石的皇后頭冠戴上。

  是的，只有紅寶石。

  按照長興的風俗，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只有正室才能穿上紅色，就連當年端妃那麽深得寵愛，也只能穿各色各式類似於紅色的海棠紅。

  而顧念雲這頂頭冠上的鴿子血個個都是一般無二的大小，還是請了大食工匠一顆顆精心雕琢出來的。

  本來尋常人家都不喜歡用這七彩的寶石做首飾，因為長興工匠的琢磨手藝不到功夫，一顆顆寶石看著都霧蒙蒙的也沒甚麽光彩。但是在大食工匠手裡頭雕琢出來的寶石，只是微微晃動，立刻就能在光線的照射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彩。

  幾個顧夫人帶來的侍女看著顧念雲頭頂熠熠生光的頭冠，幾乎眼睛都要紅了，顧念雲卻只是微微扶了一下頭頂，皺著眉頭抱怨了一句。

  “好重……”

  “重你也忍一忍吧！”

  顧夫人面上帶笑地嗔怪她，站起來繞著女兒看了看，臉上的笑容簡直幾乎要溢出來了。

  就算是當初顧念雲嫁給的是太子，可是看見女兒去給人做了側室，做娘的心裡怎麽能好受？她如珠如寶一樣養大的女兒，可不是為了給別人去當側室的。

  當時背地裡她也不知道垂淚了多少次，只是在女兒面前絲毫都不敢露出來，生怕顧念雲多想。

  當初顧念雲被賜婚給衛元巳的時候，那些曾經過來恭喜過她的夫人小姐們，後來在知道顧念雲不過做了個側妃的時候，多少人曾經在背地裡冷嘲熱諷過？

  如今，誰還敢嘲笑她女兒？
  伸出手摸了摸顧念雲的頭冠，顧夫人歎了口氣：“皇上能替你做這麽個儀式，顯見著也是用了心的。又將平哥兒安姐兒都封了爵位，還把你父親調去了翰林院那等清貴的地方。”

  顧夫人是過來人，感慨更深些：“現在看著倒是好的，不過你也莫要耍性子。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我如何不知道你的性子？皇上現在是獨寵你，你也千萬別驕縱起來，這份情意是最難得的……”

  顧念雲點點頭。

  雖然她並沒有因為和衛辰舟之間的情意而驕縱起來，不過這都是顧夫人的切身之痛，她伸出手臂摟住母親安慰道：“母親您隻管放心，如今安姐兒也好了，父親更不像是早前那樣……您的好日子在後頭呢，隻管享福就是了。”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顧夫人輕輕替顧念雲整了整衣服，扶著她站起來，“吉時快到了……”

  她這句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有小丫鬟迅速地從外面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跪在地上。

  “皇……皇后娘娘……”

  因為畢竟還沒進行正式的冊封大典，所以顧念雲特地吩咐了家中的婢仆們不要這麽稱呼她。聽著地上的小丫鬟叫著皇后娘娘，顧念雲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不過，她才要說什麽，就聽見地上的小丫鬟帶著一種又震驚又高興到極點的語氣大聲說道：“皇后娘娘……皇上……皇上他親自來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