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

  葉春和？
  顧念雲上下打量了一圈流雲公主，沒想到表兄竟然有這樣的緣分？
  本朝雖然尚了公主的駙馬都不能走入仕途，可是帶兵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她的舅舅本來就是軍功赫赫，葉春和也是從小兵開始做起，做個駙馬卻沒有任何問題。

  真是一門再好的不過的姻緣了……

  只不過，流雲公主要守孝這件事，卻是個大阻礙。如果要尚公主的話，葉春和就要等足三年才行，而且在公主守孝期間，自然也不好提起這樁婚事。萬一婚事最後不能敲定的話，豈不是白白地等了三年？

  看著顧念雲有些為難的神色，流雲公主自然也知道怎麽回事。她本來也沒打算自己把這件事敲定，畢竟如今還在孝期中，熱孝且還沒出呢。

  “我也只是想問一問，你那位表哥可有婚約……”一向大大方方的流雲公主臉上難得有一絲羞赧，“而且，如今我還沒出孝，這件事倒不好自己去說。我如今也沒有什麽長輩能說這件事，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嫂子，這件事我也就只能找你幫忙了。”

  說到這裡，她臉上有一絲苦澀：“雖然父皇如今為了彌補，一直很寵我，可是也不過是面上的賞賜罷了。他如今癡迷於煉丹，我已經是有許多天請安都見不到人了。”

  這事情……確實也是個難題。

  就算是流雲公主現在已經到了婚嫁年齡，最好趕在現在說好親事，等孝期一過就成親。可是親娘不在了，還有誰能替她惦記著這些事情呢？
  而身為正在守孝的女兒，又不能自己提出訂婚……那就是不仁不孝又不知道廉恥了。算來算去，她還真的是只能來找顧念雲說了。

  一方面，顧念雲算得上是她的嫂子，如今后宮之中是端貴妃主事，如果要定下這樁婚事的話，顧念雲又是在端貴妃面前說得上話的。

  而且，葉春和又是顧念雲娘家的表哥，她出面說和的話，再合適不過了。

  “嫂子，這次你幫幫我，我以後……”

  顧念雲出聲攔住了流雲公主的話。

  前生這個可憐的公主，因為長興在和陵越的戰爭之中戰敗了，最後被送去陵越和親，早早地就香消玉殞了。就算是今生流雲公主和她並不親近，她也會幫忙。

  “公主你這說得是哪裡話，就憑你叫我這一聲嫂子，我還能不幫你不成？更何況我還沒嫁給睿親王的時候，難道我們就不是好朋友了？”

  流雲公主這才笑了笑。

  先前她和顧念雲關系不錯，無非是看在了墨無瑕的面子上，雖然墨無瑕一直說顧念雲是個值得深交的人，但是她卻也沒有把顧念雲當成是真正的知己。

  可是現在看來，卻是個值得深交的人呢。

  “這件事，這幾日倒是不宜操之過急，想來端貴妃那邊也一定在準備過年的禮單。我這幾日天天都要去請安的，等看她心情好的時候，再提一提……”她看了看流雲公主，還是把心中想著的事情說出了口，“只不過，大表哥那邊，我還要問一問家裡邊的意見。”

  她這句話說出來，饒是流雲公主一向以來都落落大方的，也還是臉上緋紅。

  看著流雲公主的樣子，顧念雲試探地說道：“我那大表哥……說是後天才會回到嘉興關去，不知道公主有沒有興趣……”

  她這話，就只能說到這裡了。雖然打得是相看一二的主意，可是這話卻不能實打實地說出來，無非是說出個三分，然後等著對方意會罷了。

  流雲公主自然也聽出來了顧念雲的意思，無非是想讓葉春和自己看看她再做決定罷了。雖然皇家公主一般都沒有讓男方挑揀的定例，但是流雲公主卻沒因為這件事而感覺到被侵犯。

  雖然一般都是直接指婚，但是那些被指婚的駙馬一般也都是各個是世家的沒落子弟。她前頭還有一位庶妃所出的姐姐，駙馬整日裡只知道賭鬥，那樣的日子過得有什麽想頭？
  她看見葉春和的第一眼，就知道這位絕對不是和那位駙馬一樣的無能之人，後來讓墨無瑕的哥哥墨白玉幫忙調查之後，更是覺得這是個她理想中的夫君人選。既然是這樣，先讓對方相看一二，她自然也沒什麽意見。

  而且，她堂堂流雲公主，難道對方還會看不上她？
  臉上越發紅了，流雲公主輕輕端起茶杯啜飲一口，轉而說到了別的事情。顧念雲自然知道她心中羞澀，也沒繼續說這個問題，而是隨著她轉移了話題。

  只不過，能讓葉春和娶了流雲公主，那以後舅舅一生的仕途都絕對有保證了。而且，無論怎麽看流雲公主都是個好的，前世的時候，別的公主都哭哭啼啼地要求不要去和親，流雲公主確實主動站出來，為了和談去和親的。

  她隻盼望著，這樣也是對前世舅舅一家最終貶謫遠方的補償。

  流雲公主又在文信宮坐了半晌，直到用完了晚飯才走。她走的時候，正趕上衛辰舟回來。

  衛辰舟雖然一直沒有在宮裡，可是因為流雲公主素來於墨家親近，對這個妹妹也是有好感的。

  “流雲，這麽晚了，叫肩輿來接你吧。”

  不由流雲公主拒絕，衛辰舟直接吩咐人叫了肩輿過來，又特地點了兩名侍衛送她回去。夫妻二人看著流雲公主坐著肩輿離開，這才轉身進了文信宮偏殿。

  看著衛辰舟眉宇間有些疲憊的痕跡，顧念雲也沒拿流雲工會組的事情出來煩他，親自拿了熏爐旁邊熱烘烘的帕子給他擦了頭臉，又替他換了家常衣服。

  “晚飯可吃了？”

  衛辰舟以前從來沒想到過，居然處理政務比練上一整天的蜈蚣還要累，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任憑顧念雲輕輕地為他揉著太陽穴。

  瑤華親自捧了熱水盆進來，顧念雲又親自替衛辰舟脫了靴子，把他的腳放進去。

  被熱水這麽一浸，衛辰舟立刻舒服得出了一口氣。

  “跟那些大臣們一起隨便吃了些。”

  上書房的夥食，顧念雲也多少知道些。因為上書房是機要大臣們處理事情的地方，因此飲食也是和禦膳房一起供應的。

  這本來是皇上施恩的法子，下臣們應該感激涕零才是。可是偏偏還有一個問題——禦膳房離上書房實在是太遠了，不管多麽新鮮出鍋的美食，送到了上書房都會變得溫吞吞的。

  不光素菜冰冷、米飯冷硬，就連葷菜上面也會飄著一層讓人看了就毫無食欲的冰冷的白色油花。

  這樣的飯菜，哪裡還有什麽食欲？不過就是勉強填飽肚子罷了。

  聽了衛辰舟說只是和大臣們一起吃了一頓，顧念雲自然知道他定然是沒有吃好。外面已經飄起了洋洋灑灑的白色小雪花，這種天氣，自然吃點熱的最好。

  “我叫個鍋子送上來吧？熱熱乎乎的吃一些。”

  怕衛辰舟嫌麻煩不同意，顧念雲摸了摸他有些冰冷的鼻尖，軟軟地抱怨著：“剛剛和流雲公主一起用晚膳，我也隻吃了幾口……我們一起吃點吧？小廚房那邊煮得好湯底，叫他們把牛肉薄薄地切上來兩盤子，再加些父皇那邊賞下來的新鮮小青菜，外面飄了小雪正好吃鍋子。”

  衛辰舟本來有些疲累，現在也被顧念雲勾起了幾分食欲，顧念雲看他有些意動的樣子，立刻叫瑤華下去吩咐了。

  “照我剛剛說的準備一份上來，再燙些黃酒。”

  瑤華輕應了一聲下去了，過不多久，小廚房的人立刻帶了人端上了一份碳火火鍋來，又有幾盤子切得幾乎透光的各色肉片。其中一個有眼色的小太監，擺放好了鍋子，先就下了一盤子羊肉片下去。

  “主子，小的又切了一盤羊肉給您試試，這大冬天的，還是羊肉驅寒。”

  顧念雲正親自拿了調羹給衛辰舟調蘸料，聞言吩咐道：“你們且先都下去吧。”

  她調了麻醬、韭菜花，些許腐乳汁進去，給衛辰舟擺在面前，這才又弄了一份只是多加些糖霜放在自己的面前。

  片得薄薄的羊肉早就已經熟透了，衛辰舟給顧念雲夾了幾片，自己也吃得渾身舒爽。看著顧念雲一個勁兒夾了許多片羊肉，便笑她：“現在能吃羊肉了？還在陵越那會兒，看你吃飯倒比吃藥還難過。”

  提到陵越，顧念雲突然想起來，軒轅錚的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和衛辰舟說。看衛辰舟這兩天忙碌的樣子，似乎也並不知道這件事。

  “對了，衛元庚推薦給父皇的那個道士……是軒轅錚。”

  “軒轅錚？”

  衛辰舟雖然知道了是軒轅錚，可是卻也並沒有過分吃驚。雖然在陵越的時候是敵人，但是上次軒轅錚救了顧念雲的事情他也知道，並且，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份隨時可能因為衛辰舟和顧念雲暴露，卻還來這皇宮……

  “他說，他是為了偷一樣東西才進的皇宮，這些日子裡給皇上吃的所謂丹藥，都是黃精之類的東西，不會對皇上身體有什麽害處的。”

  衛辰舟累了一天，聽見這個消息，倒是真的振奮了一下。他笑了笑，看著火鍋蒸汽氤氳之中顧念雲有些朦朧的面頰，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面頰，附耳過去，低聲道。

  “也是夜深了，娘子，不如我們就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