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名義上來說，暗雪是顧念雲的侍女，可是事實上，暗雪只是顧念雲的一名屬下。

  字面上差距不大，可是實際上差距就大了——暗雪從小是作為殺手培養的，侍女需要做的事情，好多她都不會。

  宜妃雖然也給顧念雲派了兩名侍女，但是這兩名侍女身上肯定有著監視的任務，她包袱裡還有許多毒藥和銀票，肯定不能讓宜妃派的這兩名叫作春花和秋月的侍女碰。

  “奴婢見過小姐。”

  顧念雲看著兩名看起來頗為木訥的侍女，趕緊把二人打發了。

  “春花就管著我的飲食吧，秋月管著我平日裡梳妝洗漱。至於我帶來的暗雪，專管我的衣服東西也就是了。”

  她分好幾個侍女的活計，就打發了春花秋月下去：“你們先下去吧，我叫人了再進來。我平時喜靜，不要隨意進來打擾我。”

  春花秋月行了禮就下去了，顧念雲看暗雪滿頭大汗地整理著自己帶來的衣服，微微一笑，走過去陪著她一同整理。

  “小姐……我來就行了！”

  暗雪雖然不擅長做這些，可是也不敢讓顧念雲幫著做。雖然小姐平日裡是極和藹的，可是這種活計哪裡敢讓小姐沾手？回去念雲不撕了她才怪。

  “你行？”顧念雲笑著打趣暗雪，手上提起一條碧秋羅的裙子，“你看，這裙子又輕又薄，不能疊起來，只能掛著或者是卷起來，你這麽疊著收起來的話，要不了半天就全是皺褶不能穿了。”

  看著平日裡英姿颯爽的暗雪難得地窘迫了一下，咬住下唇，她故意逗弄著暗雪：“要是平日裡，這裙子十條八條疊著玩也沒事。不過在這宮裡頭，你家小姐我就算帶著銀票，也沒有地方去買衣服啊。”

  聽到這，暗雪也聽出來顧念雲是在打趣她：“小姐……那也沒有你親自動手的道理啊，你坐在那裡指揮我動手就是了。”

  “你啊……還是出去給小姐我摘幾支海棠花回來插瓶吧。”

  說完這句，顧念雲靠近了暗雪的耳邊，小聲道：“等你出去了，伺機看看附近的地形，看看能不能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偷聽到宜妃那裡的事情。”

  暗雪點了點頭，故意大聲地說著，好讓外面的春花秋月聽道：“小姐你慣會嘲笑我，我早就說不要我跟著進來了，我不像念雲和玉珠兩個那麽會伺候人，就只會按摩……”

  看著暗雪機靈的樣子，顧念雲笑了出來，也繼續說道：“不帶她們兩個，最多是我辛苦些，不帶你，我晚上腰疼得睡不著覺可就麻煩了。再過幾天又是我的小日子了。別的活做不了，你快去折些花來。”

  “是，小姐。”

  顧念雲轉身出了房間，顧念雲側耳聽著，似乎並沒有人攔她。想來宜妃倒是不太在意顧念雲的丫環的行蹤。

  銀票被念雲都藏在了荷包的夾層裡，想來倒是無礙。那幾瓶被偽裝成胭脂水粉的毒藥和解藥她也並沒看見，想來是已經被暗雪藏了起來，一會兒等她回來了再問不遲。

  也不知道這次宜妃會六她在宮裡住多久……她可不喜歡在這宮裡待得時間太長。

  至於之前和二皇子的約定，有衛辰舟在外面，她倒是不擔心。

  顧念雲進宮的時候就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可是事實上，她今天幾乎還沒吃什麽東西。之前在喜福來雖然點了滿滿一桌子好菜，可是她卻一口都沒有吃到。

  想到這，她叫了春花給她拿些點心來。春花才剛剛出去，暗雪就捏著幾枝海棠回來了。

  看著暗雪的眼神，顧念雲知道她定是得逞了。忙叫春花把點心並茶水都送進屋來，打賞了她兩塊碎銀子，叫暗雪關上了房門。

  隨意地把海棠插進花瓶裡，暗雪小聲地說出了剛剛的見聞。

  “這懿和宮看起來守衛眾多，不過可能是因為在宮裡，沒有幾個身上有功夫的。屬下剛剛從屋頂繞到了後窗，竟沒有人發現。”

  “這倒好了，以後你時常去注意著些宜妃，我們也不至於太被動。”顧念雲吃了一口剛剛春花端上來的山藥糕，問暗雪，“大皇子和宜妃都說了些什麽？”

  “剛剛屬下聽見的時候，大皇子已經快和宜妃娘娘說完事情了。宜妃娘娘似乎有些不開心，大皇子說起了河工的事情，說民間如今已經有人給他造了生祠，宜妃娘娘這才開心了一些。”

  顧念雲忍不住笑了出來，忙喝了口茶，這才順了氣。

  他也好意思大言不慚！

  長興民間有給人立生祠的傳統，顧名思義，就是給還沒死去的人建立祠堂、燒造塑像，然後每日祭拜。

  一般能有生祠的人，幾乎都是大忠臣，為過牧守一方的人物。

  而衛元巳的這座生祠，卻是顧念雲出銀子，讓諦聽偽裝成災民湊前建成的！

  可笑的是，就算這座生祠真的是民眾自發修建而成，也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連墨無瑕都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特地寫信給她勸她讓衛元巳收斂一些，偏偏這對想要坐上龍椅的母子卻恍然不覺。

  等到那河工修完之時，就是衛元巳終於要開始倒霉的日子了！這皇帝夢，他也做不了多久了。

  直看到小姐笑完，暗雪這才繼續說：“大皇子還和娘娘抱怨了二小姐的事情，說回去就要給二小姐禁足，還說小姐才是真真一心一意為他好的人，讓宜妃娘娘對你好一點。”

  聽到這句話，顧念雲臉上的笑意瞬間不見。

  就算不聽暗雪往下說，她也知道宜妃必然會不悅。

  宜妃本來就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如今聽到自己的要求不但被駁回了，兒子還口口聲聲地稱讚駁回母親的兒媳婦才是對的，怎能不生氣？只怕接下來在宮裡的這段時間，宜妃要想盡辦法來磋磨她了。

  “宜妃娘娘……臉色很不好。雖然沒說什麽，可是……”

  聽著暗雪果然這麽說，顧念雲擺了擺手：“不必說了，衛元巳既然已經說出口，宜妃娘娘不高興是肯定的。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更何況，四皇子已經動身班師回朝了，再有一段時間就要到達京城，到時候宜妃肯定就沒有心情再拿捏我了。”

  這方面的事情，暗雪比顧念雲更熟悉一些：“按照諦聽的情報，八月初十之前四皇子就能帶著大軍回京。”

  “今日已經是初六，眼看著又要到了八月十五中秋團圓之日，宜妃就是再不喜歡我，也不可能中秋節都不放我回去。”顧念雲算了算，也放下了一顆心。她雖然不怕宜妃找她麻煩，但是也不希望一直呆在宮裡。

  她突然想起剛剛沒瞧見的那些毒藥：“那些藥物你都藏起來了？”

  看見暗雪點點頭，顧念雲這才徹底放松下來。剛要叫秋月替她準備沐浴，就聽見春花進來通報。

  “顧小姐，大皇子殿下請您到正廳一見。”

  衛元巳居然還想見她？
  顧念雲站起身，看暗雪還想跟著她，趕緊伸手按住她。

  她今天一天沒吃什麽東西了，暗雪也是一樣。而且，練武之人本就比普通人飯量大一些，平日裡在清涼軒，暗雪一個人就能吃四個人的份例。

  “你別跟來了，今天先委屈委屈你，你先吃著糕點。明日開始我會叫春花去多叫些份例給你吃的。”

  看著暗雪坐了回去，顧念雲這才跟著春花往外走。她低著頭想，剛剛宜妃既然已經對於她有所不滿了，那麽她接下來就就應該刻意和衛元巳拉開些距離才好。

  反正她也不喜歡接近衛元巳，這樣倒是正投其所好。

  懿和宮其實並不大，就算是以宜妃如今宮中最得勢的寵妃的身份，懿和宮的正殿不過也就只是兩側各有三間房間，正殿後面有四五間房間而已。

  衛元巳正坐在正殿的椅子前等顧念雲，看見她走了進來，眼睛一亮，就走上前來，似乎想要拉住顧念雲的手。

  顧念雲趕緊半蹲下身子做了一個中規中矩的福禮，順便躲開了衛元巳熱情的雙手。

  “臣女見過殿下。”

  “免禮！”

  她一轉臉，正看見這正廳裡擺了一桌頗為豐盛的宴席，雖然看著不如喜福來的豐盛。可是，如果不是衛元巳的話，在這宮裡頭過了用膳時間之後想見到這麽一桌熱菜，可比登天還難。

  “聽母后說，不久之前剛剛把你接進宮。想來一路上頗為勞累，不如陪我吃點東西吧。”

  看著一桌熱氣騰騰的宴席，顧念雲卻一絲胃口也沒有，仿佛面前這一桌子菜是一桌子毒藥似的。

  一來，她跟著李太監回來之前，可是說自己一直在母親面前承歡膝下的；二來，她現在和衛元巳做出如此親密的舉止，豈不是更加讓宜妃嫉恨？

  “臣女謝過殿下的恩賜，只不過，男女七歲不同席……”

  衛元巳今日也頗為疲倦，因為顧念雲說的事情跑進宮裡，腹中饑餓這才想要在這宮裡頭吃上些東西。他本來就是個妄自尊大的性子，看見顧念雲拒絕了他，臉上立刻表現出不快來。

  正待他要說些什麽，宜妃的聲音卻從裡面傳了出來。

  “皇兒，顧家小姐說的這才是正理，你瞧……我先前就說了吧？”

  看著衛元巳的臉色因為宜妃的話更加陰沉，顧念雲面上有些驚惶，心裡卻反而送了一口氣。

  這樣的話，宜妃心中的怨氣想必應該會少些。

  不過，這才是第一天而已，接下來在這懿和宮的日子，想必要處處留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