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元巳說完這句話，立刻又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一時間，這間宮室裡所有的人都向著衛元巳看了過去。

  衛辰舟靜靜地在心裡歎了口氣，當年宜妃為了自己兒子可是費盡心機，不惜暗算端妃，也要讓自己生下來的兒子是皇長子。可是，衛元巳居然在知道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母親拋棄了！
  就連此刻厭惡極了宜妃的長興皇，心中也覺得有一絲悲涼。

  衛元巳雖然跪在地上，可是卻將這些人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禁在心底冷笑。

  就算他母妃暫時被打入冷宮又能如何？只要他登上皇位，宜妃照樣是太后！現在他這麽說了，事後宜妃也一定會原諒他的！

  雖然並無把握母親會不會真的原諒他，但是從小到大都被宜妃灌輸了一腦子要做皇帝的想法，衛元巳怎麽會眼睜睜看著母親的錯事阻礙到自己？

  長興皇看著仍舊跪在地上的衛元巳，歎了口氣，看著一旁伺候著的大太監：“傳朕旨意，宜妃奪妃子封號，降為選侍。即日搬出懿和宮！”

  猶豫了一下，看著旁邊的衛辰舟，他恨了狠心：“貶入冷宮！”

  衛辰舟對這個事實並不滿意，不過他也知道，長興皇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畢竟還有個征西大將軍在京中，皇上不能不顧及著這位門生故舊滿將門的大將軍。

  不過，他從來沒指望過長興皇，報仇這件事，他自己來！

  衛元巳既然已經自己主動請求懲罰母妃，長興皇也不能再怪罪他了，畢竟，宜妃勾結馬賊擄走端妃的時候，衛元巳還並沒有出生。他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

  “你們都下去吧，朕想自己待一會兒。”

  幾名皇子依次行禮離開，衛元巳衛元庚都徑自離開，四皇子衛元廣卻站在原地等了登衛辰舟。

  衛辰舟對這名常常身先士卒勇猛殺敵的四弟也很有好感，見衛元廣停住腳步等他，也迎了過去。

  “四弟。”

  四皇子笑了笑，他的性格其實頗為爽朗，不然也不會被墨無瑕欺負了那麽久也無一絲芥蒂了：“大哥這話就說錯了，你應該叫我五弟。”

  衛辰舟愕然失笑：“對，是五弟。”

  他現在也顧不上再裝出那一絲拘謹，雖然扮演的是一名突然得知自己身世的舉人，可是他也沒必要把氣質弄得太像平民。畢竟怎麽說也是流有皇家血脈的，他適當做出一些氣勢來，反而會讓皇上和這些皇子們更加容易接納他。

  “您節哀順變……”衛元廣看著衛辰舟，隻覺得心中一陣親近，“當年我娘能夠生下我，就是受了端妃娘娘庇護的。雖然這麽多年沒有音信，可是端妃娘娘畢竟還有一絲生還可能的，好人必定有好報，你不要放棄1”

  衛辰舟雖然已經接受了母親逝去的事實，可是從來沒有過兄弟的他，驟然聽見衛元廣這樣推心置腹又親近的話語，也不禁有一絲感動。他拍了拍衛元廣的肩膀：“謝謝。”

  “大哥這就是見外了。”

  衛元廣笑了笑，他雖然號稱是最炙手可熱的皇位競爭人之一，但是本人卻真的對那張椅子沒什麽興趣。最多就是經過剛剛的一幕之後，不希望連自己母親都不在乎的衛元巳繼承那個位置。

  “我先去看望我娘了，改日有空再約大哥一起喝酒。”

  “好。”

  衛辰舟也不多說，剛剛在高台上他就看見了下面的顧念雲，當下也沒和衛元廣客氣，在小太監的引領下朝著宮外走去。

  顧念雲在人群中的時候，也注意到衛辰舟似乎是發現了她，心中抱著一絲希望，人群散去之後又返回了別院。

  如今她和衛辰舟見面的地點已經改在了這裡，畢竟，讓衛辰舟整日跳牆出入她的閨房也不是那麽一回事。

  果然，她在別院裡坐了一會之後，衛辰舟就施施然地走了進來。

  “恭喜大皇子，賀喜大皇子，不知道心情如何？”

  看見衛辰舟走進來，顧念雲笑著起身恭喜他，卻看見衛辰舟臉上的笑容之中卻帶著一絲悵惘。

  “怎麽了？”

  顧念雲問著，卻突然想起之前二皇子突然上了高台的事情，心中恍然：“皇上處罰宜妃太輕了？”

  “降為選侍，打入冷宮。”

  衛辰舟在顧念雲的對面坐了下來，頓了一頓，給她講起今日在宮中的見聞：“這件事我倒是早就料到了，只是讓我驚訝的是，衛元巳居然在衛元庚說出宜妃和馬賊的事實之後，第一時間就主動請求皇上審問宜妃！”

  聽到衛辰舟這麽說，顧念雲也倒抽了一口冷氣。

  實在是太狠了！

  連自己的母親都能下得去收，衛元巳這個人還有什麽不能做出來的？
  衛辰舟也開口：“你和衛元巳的婚約這件事，一定要盡快解除才行，連自己母親都能毫不猶豫地丟棄的人，怎麽會對你好？”

  顧念雲也想到了這一點，到了現在，她也用不著再對衛辰舟瞞著自己的行動了，當下把自己做的布置都和盤托出。

  “我剛剛得到消息，衛元巳指揮下的河工犯了大錯，曲麗雪蠱惑了工部侍郎李書文之子，把本該用堅固的鵝卵石的地方都換成了一搗就碎的黃頁岩，只要汛期一到，那大壩必定會決口無疑。”

  聽到這句話，衛辰舟也倒抽了一口冷氣，他一樣是聰明人，聽到了曲麗雪的名字，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我在災民之中布置了人手，只要皇上一因為這件事斥責衛元巳，就立刻鼓動災民抗議……”

  她的畫還沒說完，衛辰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接了下去：“鼓動災民去替衛元巳伸冤？”

  他鼓了兩下掌：“好計策！如果事情真的這麽走的話，衛元巳就算徹底失寵於皇上了，就算皇上再喜歡這個兒子，這樣的舉動也足夠讓他丟棄衛元巳了。”

  顧念雲抿唇一笑：“衛元巳連自己的母親都能夠丟棄，怎麽會甘心坐不上皇位？到時候必然會拉起大旗謀反，再加上他那個征西大將軍的外公……只要他謀反的旗子一舉起來，他就死定了！”

  “你就不怕他謀反真的成功了？”衛辰舟看著顧念雲信心滿滿的樣子，忍不住出言詢問。

  顧念雲白了一眼衛辰舟，眼波流轉間，居然有一絲嫵媚：“都已經知道他要謀反了，難道你還能讓他成功？”

  衛辰舟大笑：“當然不行，你可是要給我當皇后的人，他不死，我怎麽接手？”

  聽著衛辰舟這句話，看著他大笑的樣子，顧念雲忍不住又是伸出腳狠狠地踩了他一腳。可是她忘了之前的遭遇，著狠狠一腳下去，隻徒然弄得自己腳底痛了一下，衛辰舟倒是一絲反應都沒有。

  看著顧念雲踩人不成嘟起嘴的樣子，衛辰舟心中一蕩，十分想在那張櫻色的雙唇上親下去。可是念及之前顧念雲對他的態度，生怕操之過急再讓對方反感，隻得硬生生地忍了下去，放松腳上的肌肉伸了過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練武之人……現在我準備好了，來踩吧！下次你要踩我之前，先告訴我一聲我放松些……”

  他還沒說完，一朵緋色就飛上了顧念雲的雙頰：“誰要你故意讓著我？我才懶得踩你！”

  她原地站起來，瞪了一眼衛辰舟：“事情我都說到了，今天回去南城辭就會上奏彈劾衛元巳，大概明天或者後天皇上就會下旨斥責衛元巳。我會叫諦聽看著些衛元巳的動作，等叛亂的時候，你一定要保證自己在長興皇身邊。”

  聽到顧念雲這麽說，衛辰舟也不再繼續玩鬧，點了點頭。

  他自然懂得顧念雲這麽說的道理，謀反的時候他伸在長興皇身邊，是最方便擭取功勞的位置。又能提醒皇上，宜妃害了端妃的事實，好讓皇上不至於再次對衛元巳心軟。

  說完這句話，顧念雲也準備離去了。雖然顧半城和顧夫人並不介意她出門，但是作為一名理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她今天也實在是出來太久了。

  “我回去了，你也離開罷。這地方你少來些，你是剛剛被皇上找回的皇子，一定許多眼睛盯著你。今天就罷，最近還是少見面吧。”

  說到這，衛辰舟突然想了起來：“給你做的那張易*容面具我也做好了，明天我會遣人送過來。”

  顧念雲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句話說出了口：“你……小心些。”

  衛辰舟點了點頭，看著顧念雲快步離開，忍不住又叫住了她：“雲兒……”

  雲兒？

  這還是衛辰舟第一次這麽叫她，顧念雲臉上一紅，站在原地，卻覺得額頭上飛快掠過一絲溫軟。

  是衛辰舟的唇！

  她跺了跺腳，可是臉卻燙得什麽也說不出來，隻得含羞帶嗔地瞪了一眼衛辰舟，轉身離開。

  出了院子上了馬車，顧念雲還覺得心口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連連吩咐豆腐快些駕車離開。

  直到馬車離開，別院旁邊的小巷子才折出來一個人，一臉鐵青地不是衛元巳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