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還未亮，顧念雲便已經被念雲從睡夢中喚了起來。

  洗漱換衣梳妝，直直折騰了兩三個時辰，看著銅鏡裡那個像是變了個人一樣的自己，顧念雲有些不悅地瞪了念雲一眼：“不是說了不要張揚麽？”

  “不張揚啊。”念雲不解，這素得都快沒半點顏色了，哪裡張揚了？
  “不張揚？”顧念雲無語，流仙裙，寒玉簪，紫金臂釧，確實不是每樣都如火舞星紗那般耀眼奪人，可卻是每樣都比那火舞星紗更為名貴！

  畢竟，那火舞星沙雖美，卻不是唯一，只要有足夠的金線，隨便那個手巧的繡娘都能做得出來。而這流仙裙……據顧念雲所知，好似這全天下也不過三件之數吧。

  據說，那另外兩件，一件在不死醫冷無悔手裡，另一件，卻是隨著冷無悔的師尊一起葬在了火海。而冷無悔為了祭奠師尊，親手將自己手裡的那件埋進了師尊的衣冠塚內。

  換言之，顧念雲手裡的這件，便是當今天下僅存於現世的一件。

  想到那個傳聞，及稍後花宴可能會遇到的人，顧念雲說什麽也不能穿這流仙裙：“去重新拿件衣裳來！”

  “是。”見自家小姐一臉嚴肅至極的模樣，念雲雖有些不解，卻還是依言重新拿了件較為普通的衣裳來。

  只是，就算是普通衣裳，那也是極其名貴的。

  因此，當顧玉柔在府門口見到顧念雲的時候，原本還有些不錯的心情立刻陰沉了下來。

  顧玉柔一襲緋色衣衫，峨眉淡掃，沒了往日的明豔，卻多了幾分大家的氣質。

  或許，連顧玉柔也沒意識到，她總是在潛意識裡模仿著顧念雲，不論是打扮穿著還是言行舉止，都在有意無意地向她靠攏。

  也正是因著這樣，她才會在外面有了個溫柔和善的名聲。

  也正是因著這樣，前世的她才能勾搭得上衛元巳，最終登上後位。

  “姐姐今日……怎的這般低調？”顧玉柔垂首掩唇，沒了往日的張揚跋扈，卻多了幾分顧念雲看不懂的……和順。

  顧念雲蹙眉，不由有些奇怪地量了顧玉柔一眼。讓她意外的是，觸及她打量的目光，顧玉柔卻不是以前那般立刻回瞪回來，而是低眉順眼地立在原地，任由她肆意打量。

  那順從的模樣，若是不知情的人看了去，倒像是她欺負了她一般。

  “妹妹今日這衣裳很好看，這顏色……靚麗得像是血染的一般，想來是大皇子費心了。”顧念雲忽然出聲，丟下這樣一句有些莫名的話，而後徑直領著念雲上了馬車。

  上到馬車坐定，念雲有些不安地量眼仍舊立在原地顧玉柔一眼，而後回頭對顧念雲道：“小姐，那二小姐……”

  “你也發現了？”顧念雲揚唇，明亮的眸子閃了閃，而後微微地咪了起來，“無妨，隨她去吧。”

  她不知誰是誰另她有了這樣的改變，可是，這樣才更有意思不是麽？

  若到了此時她還沒有半點長進的話，那她這仇報起來也沒什麽意思了。

  更重要的是，此時的她，還不配與衛元巳為伍。若她不能嫁給她，那她的那個計劃又要怎麽實現呢？
  “小姐，大小姐的臉色，似乎有些不怎麽好看呢。”府門口，見顧念雲徑直上了馬車揚長而去，翠香不禁笑了起來。

  聞言，顧玉柔的心情也立刻恢復成先前的欣喜模樣：“不錯，看來，你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原來，顧玉柔之所以有如此改變，全是出自翠香的功勞。

  之前，顧玉柔因著鳳紋之事大發脾氣，連帶著整個清風居的人都戰戰兢兢的。翠香擔心被連累又無辜挨打，因此便想了個勸她，勸她說上位者要喜怒不不行於色，要恩威並施，並且賞罰分明，這樣底下的下人才會真心且更加盡心的為你辦事。

  最後，翠香還拿當今的皇后做例子，並且還說皇后就是這樣做的，所以她現在才如此地受人愛戴。

  顧玉柔心裡本就存了做皇后的夢，可琉姨娘隻教了她如何拴住男人，卻沒叫她如何母儀天下。因此，翠香的那些話，立時便被她聽了進去。

  嘗試之下，原本說什麽也不同意用鳳紋的繡娘居然改了口，並且還答應她讓其他幾個掌櫃也改用鳳紋。這樣一來，顧玉柔更是對翠香的話深信不疑。

  而這事若是讓顧念雲知道的話，想必顧念雲只會送她一句話，這一切都是天意。

  皇宮，顧念雲到了之後，立刻有宮人迎了上來，核實名帖後領著她到了后宮的仙居殿。

  仙居殿位於皇宮西面，殿後有個巨大的園子，園子外面，便是這長興宮的禦花園。

  而這次的花宴地點，便是這仙居殿。

  這裡，也是顧念雲前世所居住的宮殿！
  看著這無比華美，卻又無比熟悉的殿宇，顧念雲仿佛回到了從前，回到了，當初初為人母的日子！

  當初，就是在這裡，衛元巳一腳踢掉了她的孩子！

  當初，就是在這裡，衛元巳親口告訴她他不愛她！
  “小姐，小姐？”

  念雲有些擔心地扯了扯顧念雲的袖子，將她從那噩夢一般的回憶中拉了出來：“您沒事吧？”

  說著，念雲暗中朝她使了個眼色。

  顧念雲會意，抬眼往旁邊的宮人處望了一眼，卻見後者一臉地不耐煩，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而後直接踏進了仙居殿。

  見狀，念雲趕緊跟了上去。

  仙居殿偏殿，早到了世家閨秀們早已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各自談笑。

  顧念雲站在殿門口掃了一眼，發現也就那尚書家千金自己稍熟一點，因此便直接朝著她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但，讓她覺得怪異的是，她才剛進殿，原本那些談笑著閨秀們便立時安靜了下來，即使仍有人交談，也是將嗓音壓到了極低。

  “小姐……”念雲再次扯了扯顧念雲的袖子，卻是有些怕了這種有些詭異的氛圍。

  “無妨。”顧念雲扯了扯嘴角，徑直朝著尚書千金走了過去。

  但，但凡她所經過的地方，那些閨秀便立刻退了開去，仿佛，她是帶了什麽瘟疫的瘟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