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舟看著那個白衣身影有些狼狽地下了高台逃走，嘴邊挑起一絲好笑的弧度。

  不過，他並沒有去追顧念雲。連閨房他都去過幾次了，暫時逃走又能如何？倒是現在追上去，說不定對方反而有些惱羞成怒。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顧念雲，而是皇上的賜婚和衛元巳！
  “這位公子……您看……”

  小二小心翼翼地看著辰舟，心中苦笑。打賭之前他看兩位公子的氣質，哪個也不像是不願意認賭服輸的人，這才刻意縱容這場打賭。

  可是沒曾想，最後結果出來了，輸家沒耍賴，贏家卻跑了！

  也不知道輸家會不會認帳？小二愁眉苦臉地看著台下正等著流水席的百姓們。

  要是這輸家不認帳的話，這些百姓一激動會不會砸了喜福來啊？

  被小二從思緒中喚醒過來，辰舟見他一臉擔心，隨即想到了對方的擔心，他取出一張三千兩銀票剛剛遞過去，卻被東方靈一把攔住了。

  “師兄，那人都跑了，我們幹嘛還要履約啊？”她不滿地嘟起嘴，看著小二，“既然她跑了，那陵越禦廚做的禦膳應該給我們吃了吧？”

  她不滿地跺了跺腳：“明明就是師兄看她是個……”

  “東方靈！”

  看見對方似乎要叫破顧念雲的女子身份，辰舟一口喝止她，嚴肅道：“靈兒，願賭服輸，明日師兄再帶你來吃也就是了。”

  小二看著這情形哪裡還有不懂的，既然這戴著面具的公子都能拿出幾千兩在喜福來大擺流水席，他自然也不會墨守成規：“公子說笑了，按照本樓的規矩，本來只要回答上三道題就能吃到這陵越禦膳的。今日雖然是二位決出一位，可是既然那白衣公子離開了……”

  他還沒說完，辰舟就一口打斷了他的話，“不必，你隻管吩咐那禦廚做菜，一會兒我自有安排。”

  東方靈還要抗議，辰舟卻徑自安排道：“你先回閻羅總部吧，接下來一段時間師兄可能會很忙，你自己在這京城之中遊玩吧，我會派手下陪同你的。”

  東方靈目中恨恨，可是見辰舟如此堅決，卻什麽也不敢多說，只是微微低頭應下。

  顧念雲帶著暗雪和念雲玉珠一路飛奔回自家馬車的地方，幾個人又重新擠在那輛窄小的馬車裡。

  玉珠和念雲不同，念雲算是府中的家生子，又是三歲起就跟在顧念雲的身後，多少也識得幾個字，讀過幾本書。而玉珠則就是幾乎隻認識幾個數字了。

  剛剛最後小二讀出的那一句話，她完全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看著顧念雲頭也不抬地飛奔回來，她也隻好跟著跑……

  但是，在玉珠的心裡，她可還是很惦記那喜福來的禦席呢！這可是她難得出來一次吃點什麽，結果馬上就要吃到了，小姐卻突然跑了。

  在馬車上扭來扭去了半天，玉珠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小姐，剛剛為什麽要跑啊，我還沒吃過陵越禦膳呢……哎呀，小姐你臉怎麽紅了？”

  顧念雲本來剛剛才平複了一絲情緒，被玉珠這麽一說，一下子又想起來剛剛被辰舟當眾告白的事情。不光是雙頰緋紅，就連光潔白皙的耳垂也染上了一絲緋色。

  念雲可是聽懂了那詩句的意思的，她一邊覺得心裡不安，畢竟小姐已經被賜婚了，一邊伸手去拉玉珠：“小姐不想吃所以就走了啊，瞧把你饞的……在府裡每天也都是雞鴨魚肉山珍海味一樣沒拉下呀，你怎麽偏偏就饞那一口？聽說那陵越天天就是吃各種牛羊肉呢。”

  “這樣啊……”玉珠頓時皺眉，她最不喜歡吃羊肉了，總覺得膻膻的，“那還是算了吧，不過，小姐，我們現在是去看那鋪面嗎？”

  “不去了，回府！”

  顧念雲隻覺得心裡亂得很，本來她一時氣悶上去和辰舟比賽就已經殊為不智了。畢竟，在此之前她曾經很堅決地拒絕了辰舟要帶她走的提議，可是，看見那黃衫女子和辰舟笑語的樣子，她的理智好像一下子都失蹤了。

  而且，比著比著……辰舟似乎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雖然最開始遇見辰舟的時候，對方也曾經口花花地調.戲了她幾句，但是後來相處的過程中，大部分時間辰舟都是沉默而且寡言少語的，今天怎麽會突然當眾告白？
  不過……這麽想來，那黃衫女子應該不足為懼才是……

  暗雪看著顧念雲坐在那裡，臉上一忽兒歡喜一忽兒怔忡，心裡也覺得有些複雜。

  如果小姐和閻羅大人在一起的話，那真是最好不過了。可是……當今皇上的賜婚哪有那麽容易解決？

  看著小姐發呆得幾乎要去咬手指，暗雪輕輕咳了兩聲，說起另外一件事來。

  “小姐，剛剛屬下已經去打探過了，正好下面有人來報信。”

  “有消息了？”

  聽見暗雪的話，顧念雲也是一振，她猜到曲麗雪會盡快動作，可是卻沒想到會這麽快。今天上午才剛剛舉行過及笄禮而已！

  暗雪臉上一絲冷笑，她不屑地道：“屬下本來想去跟蹤那曲麗雪，可是正趕巧遇見顧玉柔和曲麗雪在一間茶樓密謀什麽，那茶樓正是諦聽用作總部的……”

  顧念雲撲哧一笑，這顧玉柔還真是倒霉……

  “茶樓裡本來就有各種偷聽的機關，屬下就偷偷潛伏聽了這二人的計劃，她們準備明天顧玉柔與衛元巳幽會的時候動手。曲麗雪先偷偷地藏在床下，顧玉柔先與衛元巳喝酒，待得春藥起效之後，再換成曲麗雪。”

  饒是已經大概猜到了顧玉柔會用的方法，顧念雲也沒想到，顧玉柔真的會答應著移花接木之計。顧家雖然不是什麽世家，但是好歹也是幾代書香門第，養出來的女兒怎會如此恬不知恥？
  暗雪臉上紅了紅，她沒說，那顧玉柔還當場交給了曲麗雪一套幾乎沒什麽遮蓋作用小衣……說是衛元巳格外喜歡這樣助興……

  “小姐，那明天還要不要照計劃進行？”

  “要！當然要！等我考慮考慮怎麽改一下。”顧念雲冷笑，“不過，曲麗雪的事情必須要鬧大、鬧出來，而顧玉柔的事情，到時候你看著盡量遮掩一二。”

  並不是她不想讓顧玉柔身敗名裂，只是，長興風俗，格外重視女兒的家教，顧玉柔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的話，外人提起的時候可不會說顧玉柔如何如何，只會說顧家女兒如何。

  那她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好，只是那男人人選……小姐現在心中可有定計？”

  按照顧念雲的計劃，她本來是打算找個人絆住衛元巳，然後讓本來準備給衛元巳下藥的曲麗雪也吃下一份春.藥，隨便找個乞丐讓她失身的。

  可是，如果按照現在顧玉柔的計劃來的話，這樣就行不通了。

  想到這，顧念雲扭頭看了看暗雪，問道：“暗雪，你手上有沒有什麽可以迷香？”

  顧府雖然豪富，但是真正好用的毒藥迷藥可不是有錢就能買來的，就像當初她給顧玉柔下毒的時候，那些毒藥求辰舟代為找來的。

  “迷香有，催.情.香也有……”

  暗雪大約猜到了顧念雲的計劃，有些結巴地又補充了一句，“我可以找閻羅組織的人幫忙弄到……都……都是幾息之間就能生效的強效藥物……”

  顧念雲見暗雪結巴，好笑地說：“不過是下個藥而已，你就結巴成這樣，到時候我要是讓你從屋子裡把中了迷香的曲麗雪偷出來，你能做到嗎？”

  暗雪雙頰酡紅，不過還是堅定地回答道：“小姐交代的事情，不論如何，屬下都一定會做到！”

  “好！”

  顧念雲微微眯起雙眼，回憶著頭腦之中的訊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你說起的顧玉柔和衛元巳幽會的這處所在，是不是在狗兒胡同？”

  “是的，就在狗兒胡同邊上。”

  顧念雲眼睛一亮，想到了一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狗兒胡同裡面有個暗娼，這個暗娼和工部侍郎李大人的長子正是相好，幾乎每天上午都會私會……”她拍了拍暗雪的手，“就是辛苦你一點，提前布置些人手，趕上李秀才從那裡路過的時候，把曲麗雪丟出門，最好將她衣服剝乾淨些……”

  暗雪點點頭記下，顧念雲這才滿意地笑了。

  那工部侍郎李大人正是負責河工這一塊的，又算得上是衛元巳一方的人，讓他娶了曲麗雪，也不算委屈了她。

  最好到時候鬧大一點……讓李大人知道這件事裡頭有衛元巳的原因在，那可就熱鬧了……

  馬車突然停住，已經回到了顧府側門。幾位侍女慌忙手忙腳亂地幫著顧念雲換起衣服來，直到把那身女子衣衫重新又套在了文士衫外面，這才下了馬車。

  這其中，顧念雲還不忘覷個空子把纏胸解開，她總算能夠呼吸了。

  下車進門，回到了清涼軒，顧念雲看見自己院子裡一個頗為忠心能乾的二等丫環正在原地急得跳腳。

  那丫環看見顧念雲回來，趕緊跑過來。

  “小姐，您可回來了！那喜福來送來了一桌什麽陵越席面，指名說是送給您品嘗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