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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女榮華》第三百八十五章 以牙還牙?
  盧以誠簡直想吐血!

  他這輩子,仕途上算是順風順水了。

  還沒參加科舉前,他就湊巧認識了顧韶,從此開始了顧韶指點之下的大睿官場攻略,早早抱上東宮的大腿,不費吹灰之力就做了從龍功臣!
  許是有得必有失的緣故,他的家眷卻沒有一個省心的!

  先是他發妻黃氏,原本靠著同衛皇后的遠房親戚關系,在衛皇后還只是太子妃時,就混成了東宮常客,深得太子妃信重——結果天知道黃氏發什麽瘋,不過是替女婿長女的婚事跑了兩回腿,回頭竟就瞞著太子妃也瞞著他,執意想將那跟盧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宋宜笑鏟除!

  然後下場就是宮裡直接送了杯鴆酒到盧府,乾脆利落的送了她上路。

  若非宋宜笑及時遣了芸姑去宋府,黃氏之死,怕不得連累得盧氏一屍三命!
  到現在想起這件事情,盧以誠都覺得鬧心。

  畢竟夫妻一場,黃氏又素來算是賢內助,他倒也不全是覺得黃氏不該去招惹宋宜笑——問題是,你要坑宋宜笑,單獨坑成不?
  那宋宜笑說句不好聽的,那是爹不疼祖母不愛,說是姓宋,宋家什麽時候有人給她撐過腰?親娘韋夢盈縱然是王妃,嫁到王府後又生了三個孩子,還能分給長女多少精力和關心?

  那會她又是才嫁到燕國公府,跟夫家親戚尚且處在客客氣氣的階段,遑論有什麽感情了。

  而黃氏呢?

  因著同東宮的關系,那會可是經常出入宮闈,在后宮幾位要人面前都很有地位的。

  她要是單獨對付宋宜笑,哪怕被發現了,憑著往日情份,未嘗沒有斡旋的余地!
  她偏偏要跟崔見憐攪和在一起,又叫裘漱霞等人抓到機會在朝堂上揭發出來,鬧得滿城風雨,連累整個東宮都灰頭土臉——那可是爭儲的時候啊!

  這麽一來,她跟皇家的那點情份怎麽夠用?

  沒牽累到盧家,已經是東宮念舊情了!

  再說盧以誠的女兒盧氏——盧以誠當初雖然是抱著給顧韶面子的想法,答應將寵愛的小女兒嫁給宋緣做續弦,還是第二任續弦,但實際上他本身對宋緣也是很滿意的。

  世家子弟,狀元出身,雖然成過兩次親,卻只有一個原配所出、不受宋家上下任何一個人喜愛的嫡長女。

  重點是這個嫡長女還不在宋家養,那麽女兒嫁過去之後,平常過日子跟原配有什麽兩樣呢?

  尤其龐老夫人記恨韋夢盈,在盧氏過門後,報復似的對盧氏特別和藹,哪怕盧氏最初也才生了個女兒,也被當成寶貝似的寵愛。

  事情到這兒一切正常,偏偏——因著宋宜笑同簡虛白成親之事,盧氏得知了這位繼女往年在宋家的經歷,既愧疚又擔心她往後會依仗夫家之勢報復宋家,決定采取與母親黃氏相反的做法:感化!

  當時盧以誠就勸她了:“那是宋緣的女兒,又不是你女兒,也沒叫你養過,你管他們父女之間的閑事呢?就算她嫁進了燕國公府,做了燕國夫人,可就一定能拿宋家怎麽樣嗎?你也不想想,你夫婿當年金榜佔魁,又素得顧公垂青,他日未嘗沒有封侯拜相的時候,為父官職亦不低,聯手起來,只要不落話柄,需要怕燕國公府?那簡家也不是簡單的人家,自己都鬥不過來呢!”

  又說,“何況宋氏到底是宋緣之女,孝道壓下來,她能奈何?你非要補償她做什麽?宋緣一點都不喜歡這個女兒,你就是不在他面前說,他知道了你私下裡一個勁兒的給那宋氏示好,心裡豈會痛快?到時候別沒哄好宋氏,反而同宋緣離了心!”

  無奈盧氏堅持認為:“夫君素來寵愛寶兒,那位大小姐亦是夫君親女,聽宋家老人說,早先韋王妃沒有改嫁之前,她也是夫君的心肝寶貝。縱然這些年來夫君遷怒於她,不複當年珍愛,但天長地久之後,夫君萬一改了想法呢?到那時候大小姐卻與宋家疏遠已久,豈非遺憾?”

  而且,“夫妻一體,夫君欠大小姐的,他現在想不通不想理會大小姐,我作為他的妻子,合該代他斡旋父女之間!”

  盧以誠勸不住她,聽著頭疼也就沒管——現在想想,當初就該管到底!
  勸不住女兒就該親自找上宋緣!
  皆因當初韋夢盈遇刺後,他保下了女兒,前往宋府探望時,聽盧氏說了前因後果——盧以誠看著三個尚且年幼的外孫,再看看悲痛欲絕的女兒,一句話愣是沒忍心說出口:“你早點不在那宋氏出閣後一直想方設法的討好她,等若籍此反覆提醒宋緣韋王妃的存在,沒準宋緣即使一直恨著那母女兩個,天長地久的不相見,也就淡了呢?!”

  畢竟韋夢盈改嫁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她跟宋緣這些年來早已各自婚嫁,孩子都又有了,哪怕有袁雪沛攛掇,若無盧氏這幾年無意識的頻繁提醒宋緣往事,宋緣又怎麽會動殺心?
  到底他兒子才一個,且年紀幼小,為了江南堂的未來,哪怕他沒料到自己會死在韋夢盈手裡,也不該冒這個險!
  在盧以誠這種以事業為重的人看來,宋緣這個女婿簡直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白瞎了好出身跟好才華,明明振興家族的通途就在眼前,偏偏把心思都沉溺在兒女情長上!

  生生拖累了自己的女兒跟外孫們!

  萬幸的是盧氏之前討好宋宜笑的舉動,雖然未能讓宋宜笑與宋家化乾戈為玉帛,卻也給那位燕國夫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是以後來盧氏假托龐老夫人之名刺殺韋夢盈後,在袁雪沛的幫忙掩護下,居然當真蒙混了過去!
  只是盧以誠好容易松了口氣,這才幾個月?

  家裡人又出事了!!!
  這次的問題出在他的嫡長孫盧聽泉身上。

  盧聽泉就是當初宋宜笑與簡虛白去吊唁黃氏時,在孝簾後出言不遜,被父母呵斥的少年——他自幼養在黃氏跟前,與祖母感情非常深厚,所以哪怕曉得祖母之死其實是咎由自取,那會也忍不住遷怒了宋宜笑。

  只是他父母雖然也哀痛黃氏之逝,卻還沒糊塗,及時把他攔了下來。

  而無論黃氏去世之前還是之後,宋宜笑同盧家都只有場面上的來往,三兩年過去,這麽件小事,要沒人提起來的話,大家都忘記了。

  “聽泉雖然一直不喜燕國夫人,卻絕不可能下這樣的毒手的。”盧以誠的長子盧綠波跪在地上替兒子分辯,“何況聽泉乃是男子,除卻七歲之前隨娘進過幾回后宮,拜見諸位娘娘外,其他時候根本沒機會進過后宮,卻又怎麽可能收買得了長公主跟前的宮女?再者那宮女也不是傻子——聽泉是什麽地位?玉山長公主殿下是什麽地位?她憑什麽為聽泉背叛長公主殿下?!難道她不要命了麽?!”

  這時候盧聽泉已經被押走,盧家別院亦被禁衛圍住,雖然暫時還沒人衝進來搜查審訊,但想也知道,若無意外的話,這是遲早的事。

  眼下盧家上下,也只能指望盧以誠拿主意了。

  “你說的這些雖然有道理,但現在那宮女已經全部解釋了。”盧以誠看著他,沉默良久才道,“聽泉雖然不方便進入宮闈,但那叫喜雨的宮女甚得玉山長公主殿下喜愛,所以每個月都可以出宮探望家人。”

  如此一來,盧聽泉無法進入后宮接觸她,她卻可以在出宮時接觸盧聽泉。

  至於說喜雨為什麽為了盧聽泉這麽個算不得位高權重的人,背叛金枝玉葉的長公主,“喜雨說,聽泉已與她私訂終身,約定他日喜雨隨玉山長公主殿下下降之後,便求玉山長公主殿下將她賞賜給聽泉,好長相廝守!”

  有道是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原本喜雨會聽盧聽泉一個尋常大臣之孫的話,十分可疑,但加上男女私情在裡頭後,就非常說得通了——尤其喜雨的主子,玉山長公主,自己就是個為了心上人差不多什麽事情都乾得出來的主兒!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喜雨有樣學樣,為了討情郎歡喜,假傳玉山長公主之命,唆使伊王小郡主陸凝夜對簡清越下毒手,有什麽奇怪的?

  而玉山長公主跟伊王小郡主作為到哪裡都一群人伺候著的貴女,是如何瞞過眾人耳目,弄到天花痘粉,以及及時打探到宋宜笑母女的行蹤,也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在衛皇后認出喜雨手裡那兩件昔年賜予黃氏之物前,誰會注意到盧聽泉呢?
  作為盧家嫡長孫,盡管他的地位與資質、才乾,尚且入不了貴人們的眼,然而手底下總也有些可使喚的人,弄點天花痘粉、私下盯梢一下燕國公府的人,有什麽難的?
  何況,黃氏臨終之前曾將妝奩分與諸子孫,由於盧聽泉是嫡長孫,又是她撫養長大的,是以分到得最多——給喜雨的那兩件,正在其列!
  “爹您也曉得,自從娘去後,聽泉一直鬱鬱寡歡!”盧綠波聽了父親的話,知道希望渺茫,可出於對兒子的愛護,他還是繼續央求道,“怕睹物思人,所以他把那些東西全部束之高閣,若非這回皇后娘娘認出喜雨那兒的物件,他也不知道那兩樣東西不見了——這必定是有人在陷害他啊爹!那是咱們家的嫡長孫!這回的事情又這麽大,您要是不幫他,不但他一準活不成,咱們家也……”

  “我怎麽會不想幫自己孫兒?!”正在思索的盧以誠怒極反笑,重重一拍案,喝道,“這件事情是栽贓那還用得著說?!幾個月前你妹妹才玩過的手段——現在看來你們娘生前所慮倒也不無道理!早知道,當初我也搭把手,好斬草除根!!!”

  盧以誠眼中滿是怒火,森然望向燕國公府別院的方向:他懷疑這一切都是宋宜笑的陰謀!
  原因很簡單,幾個月前,盧氏不就是安排龐老夫人左右的婆子,打著龐老夫人的旗號,反覆教會了年幼的宋宜嬌那番對韋夢盈、對宋宜笑滿是憎恨的話語,當著去吊唁龐老夫人眾人的面,嚷得滿城皆知,從而在韋夢盈死後,連輿論都一邊倒的認為,龐老夫人才是罪魁禍首?!

  現在盧聽泉的角色,與當初的宋宜嬌何其相似?

  只不過盧聽泉的憤怒與憎恨是發自內心,宋宜嬌卻是懵懂無知被哄了罷了——同樣是栽贓嫁禍,同樣是利用晚輩在靈堂上的不妥舉止,盧以誠覺得,這必然是宋宜笑已經知曉韋夢盈身死的真相,恨極了盧氏與盧家,只是自己的資歷與輩分,都不是她一個國夫人輕易能動的。

  正好她女兒染了天花,又經丈夫傳得整個翠華山都人心惶惶,宋宜笑所以將計就計,以牙還牙,欲為生母報仇!
  不然盧以誠作為端化帝的嫡系,前途遠大,平常做人做事也不張揚,從沒結下什麽仇家,誰會把這樣抄家滅門的罪名栽贓到盧家頭上?!

  “真當我盧家好欺負?!”本來雖然黃氏被暗中賜死、女兒又成了寡婦,盧以誠對宋宜笑有怨恨有遷怒,卻沒什麽殺心,主要他這種以前途為重的人,等閑是不會貿然同人拚命的。這也是他當初不讚成黃氏先下手為強鏟除宋宜笑的緣故。

  可現在,連端化帝的二皇子都染上天花了,盧家若坐實了這個罪名,一家大小怎麽可能落得了好?!
  盧以誠再不願意貿然招惹強敵,這會又怎麽可能不殊死一搏?!

  他拈著長須,一雙鷹目中,寒光閃爍,心念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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