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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女榮華》第三百六十九章 追查
  宋宜笑接到曹憐秀病故的報訊時非常平靜,平靜得就好像這事兒根本不是她做的一樣:“我知道了!本來曹少奶奶是我表姐,她年紀輕輕的去了,我怎麽也該送她一送,但前些日子我娘才去,我這心裡……”

  說到此處神情一慟,左右趕忙連聲安慰——宋宜笑似控制了下情緒,才澀聲道,“所以我這會實在不方便,到時候著個管事媽媽走一趟罷!”

  栗玉不知就裡,想著曹憐秀雖然沒怎麽同自家主母照過面,但宋宜笑以前似乎頗給這表姐面子,如今她去了,宋宜笑自己尚在喪母之痛中無心前往吊唁,隻遣個管事媽媽卻有些怠慢了,便主動請纓:“要不到時候奴婢代夫人去吧?”

  “你一番好意我心領了。”錦熏聞言一怔,正要說話,宋宜笑卻先睨她一眼,和和氣氣的說道,“只是你們四個的婚期都已經定下,這會代我出門吊唁,萬一沾了喪氣,壞了你們的終身大事怎麽辦?”

  栗玉這才恍然大悟,自是感動萬分——卻不知道她們退下後,隻錦熏在宋宜笑跟前時,宋宜笑才冷笑出聲:“若非怕事情鬧大,我恨不得這曹氏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才好,還想我去給她吊唁?!派個管事媽媽都是念在我娘的份上了!!!”

  錦熏忙安撫道:“夫人何必為這麽個東西動氣?不過是一句話吩咐過去,薄媽媽不就給您辦好了?”

  ——前兩日,宋宜笑終於從韋夢盈母女之逝的哀痛中回過神來,再次推敲親娘遇刺前後,總覺得疑點重重!
  她正打算著手調查真相,這時候薄媽媽卻遣了人悄悄找上了門,告知她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當然只是薄媽媽知道的前因後果:曹憐秀與韋嬋、陸釵兒等人聯手出賣了韋夢盈,若非韋夢盈臨危不亂,只怕早已死於翠華山的那個山谷之中!
  但韋夢盈當時雖然就察覺到了除了自己身邊的女眷外,宋緣似乎還有其他盟友,卻始終沒能確定這個盟友到底是誰,有多少人——她只是懷疑,應該在金家、崔家以及博陵侯袁雪沛之中。

  去年宋宜笑登門賀她生辰,她問起簡虛白的朝堂地位,正是想以這個話題,引到金家、崔家頭上,了解下這兩家近來在朝中的舉動,從而進行判斷。畢竟韋夢盈以前也沒怎麽關心過朝政,忽然問起來,也怕在衡山王面前露出破綻,所以只能從女兒這裡入手了。

  只可惜母女兩個因著一貫以來的芥蒂,不歡而散,韋夢盈沒有得到足夠的消息,導致到死都是一頭霧水。

  ……宋宜笑聽說了這番經過後,直接讓錦熏走了一趟,告訴薄媽媽:“這個盟友不急,可以慢慢找,橫豎娘已經沒了,我卻還年輕,我有得是耐心!不過曹憐秀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卻沒必要再留著,可以早點送她下去給娘請罪了!”

  薄媽媽到底是韋夢盈生前最得力的臂助,即使韋夢盈眼下已經不在了,但余威尚存,她又被衡山王吩咐去照顧陸冠雲,進門不幾日、根基淺薄的曹憐秀,還是在病中,如何會是她對手?

  這不,今兒就過來報喪了。

  宋宜笑對此一點也不覺得愧疚:韋嬋曾在韋夢盈手裡吃過大虧,可以說是險死還生,她參與謀害嫡親姑姑,公允來說是情有可原的;
  就算是陸釵兒,也能說韋夢盈雖然沒有將她這個庶女當成主要打擊目標,卻也一直沒對她安好心——有道是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韋夢盈既視庶女為棋子,庶女反過來算計她,猶可算一報還一報。

  何況陸釵兒這會還瘋了。

  對於這兩位,宋宜笑一個是替韋夢盈覺得理虧,提不起趕盡殺絕的心思;第二個卻是為亡父亡母的身後名考慮,韋曹兩家不是一個兩個人,宋宜笑目前也沒能力將他們一網打盡,萬一走漏風聲,把真相傳了出去,這官司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了!

  最要命的是,宋緣與韋夢盈這對前任夫妻曾在山谷裡單獨相處了小半日,在這小半日後,宋緣欲殺韋夢盈而遭遇反殺——這段事實流傳出去,很難不被謠言添入桃.色。

  宋宜笑自己倒也罷了,兩邊的弟弟妹妹,尤其是陸冠雲兄妹,卻肯定要受到影響了!
  畢竟失去生母維護的年幼孩童,原就指著親爹的憐愛過日子了。倘若衡山王由於傳聞遷怒韋夢盈留下來的孩子,卻叫陸冠雲兄妹往後怎麽辦?
  活著的人總是比死了的更重要的。

  但曹憐秀——韋夢盈哪裡對不起她了?!

  要說韋夢盈唯一對這個表侄女做的事情,就是把她說給陸冠群做續弦。

  可這門親事,原本就是韋家為了報復韋夢盈,串通了曹家,一起說服韋夢盈這麽做的!

  即使曹憐秀不滿,她最該報復的也首先是曹家同韋家不是麽?

  卻關韋夢盈什麽事?!
  韋夢盈當初只要給陸冠群娶個低門之女,可未必一定要曹家女!
  甚至因為曹憐秀進門之後的百般討好,韋夢盈對她非常支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騙到那山谷裡去了!

  只是宋宜笑之所以要薄媽媽立刻下手弄死這個表姐,卻也不全是為了替韋夢盈報仇:“娘何等城府!竟被這曹憐秀騙得險些陰溝裡翻船,可見這位表姐的手段!何況單憑韋嬋在韋家的地位不足以讓韋家放棄娘——這曹憐秀嫁與陸冠群到底打得什麽主意還用說?!”

  如果說韋嬋與陸釵兒出賣韋夢盈是出於仇恨,曹憐秀必定是出於野心!
  ——韋夢盈不死,衡山王府將來十有八.九要交給陸冠雲!而她即使是韋夢盈娘家的表侄女,終究也脫不了一輩子討好這個表姑的命!

  但韋夢盈若死了,年幼的陸冠雲沒了親娘維護與斡旋,還能不能坐上世子之位可不好說了!
  尤其原本最有指望成為世子的陸冠倫已然出繼,衡山王目前的兒子中,長子與五子都是庶出,在競爭世子時天然處於劣勢。倘若陸冠雲將來也失寵,或者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一直以來都非常低調的陸冠群,卻反而要成為最大的贏家了!
  到那時候,妻以夫貴,曹憐秀也將效仿韋夢盈,飛上枝頭變鳳凰,從小官之女,搖身一變成世襲王府的王妃娘娘!
  只是她這個設想雖好,宋宜笑卻又怎麽能夠容忍?

  這麽個有野心的主兒竟在韋夢盈手裡活了下來,不趁她才回到衡山王府乾掉她,難道留著她的命,讓她康復之後,去弄死陸冠雲嗎?!
  至於說曹憐秀死了,曹韋兩家的想法——反正誰都知道薄媽媽是韋夢盈生前的得力心腹,韋夢盈知道的事情,多半不會瞞她。如今韋夢盈死了,膝下的親生骨肉中,只有宋宜笑長大成人,薄媽媽怎麽可能不找她商量?
  而宋宜笑雖然下令弄死了曹憐秀,卻沒動韋嬋與陸釵兒,想來那兩家心裡也該有數,知道他們能活下來憑借的是什麽!
  ——為了無法撫養在自己跟前的弟弟妹妹們,宋宜笑哪怕對這兩家恨之入骨,也不得不暫時妥協了。

  此刻聽著錦熏的話,宋宜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隻覺得說不出來的憋屈與憤懣,同時心裡也複雜難言:“不知不覺娘竟招惹了這麽多人對她欲除之而後快,我往常雖然時常反對她的許多舉動,可要說當真苦口婆心的為她考慮、勸她向善,卻是一次也沒有的!不過是碰見了勸一勸、攔一攔罷了!她偏不聽,我也就算了,回頭自顧自的過日子。說到底,我對她,是防備太多,關心太少!”

  不免想到,倘若自己沒有因為前世的緣故,對親娘始終心存防備與疏遠;沒有在出閣之後如蒙大赦,對韋夢盈的行為舉動,明知道很多有問題,卻也只是輕描淡寫的阻攔下;沒有一味的堅信這個親娘什麽時候都只會欺負人而不會受欺負——那麽是不是,親娘不會作那許多孽,引動那許多殺心?
  然後,親娘也不會死?
  親娘不死,陸冠雲兄妹有她護著,又何用自己這個長姐操心?

  她越想越後悔,越想越難過,眼圈漸漸紅了。

  錦熏見勢不妙,正要努力想個事情來引開她心思——外間一陣腳步聲,跟著簡虛白問門口小丫鬟的聲音傳來:“夫人在裡頭麽?在做什麽?”

  “剛說完事情。”宋宜笑聞言,不待小丫鬟回答,先揚聲應了一句,朝錦熏點了點頭,示意她退下。

  片刻後簡虛白走了進來,打量了眼妻子氣色,道:“你今兒個瞧起來好多了。”

  “芸姑前兩日開的方子很是補人。”宋宜笑平靜道,“你這會怎麽過來了?可是有事兒?”

  從去年六月份顯嘉帝駕崩起,夫婦兩個基本都在守孝,按照規矩自要分房睡。

  不過燕國公府沒有長輩早晚督促,之前五個月的舅孝,簡虛白出於對顯嘉帝的尊重,倒是老實守了,後來舅孝結束,輪到宋宜笑單獨守娘家父親的孝,夫婦兩個對宋緣感情都談不上深厚,不在人前難免就要馬虎點了——底下人也都識趣的裝不知道。

  但這回韋夢盈過世,宋宜笑是真心悲傷,卻不肯含糊,能起身後,就把丈夫趕去了書房。

  除了飯點或者有事情,都不許他回來。

  此刻未到飯點,簡虛白忽然來了,宋宜笑自然猜測他是有事。

  果然簡虛白頷首道:“是有件事要同你說:早先春闈未開之前,姨祖母不是說要介紹些個故人給咱們認識麽?如今會試結果業已出來,那幾位皆是名列前茅,哪怕現在還沒到殿試的時候,來往倒已不礙了。”

  “他們攜了女眷同來?”宋宜笑恍然,這事兒才從端木老夫人那裡回來的時候她還記得挺牢的,但龐老夫人、韋夢盈、陸萃兒這些人接連故去,心力交瘁之下,卻哪裡還想得起來?
  此刻聞言,沉吟道,“不然,縱然有姨祖母介紹,這初初來往,不可能立時成就通家之好,未必需要我出去見面吧?只是就算有女眷來了,我現在偏偏正逢熱孝,這招待起來恐怕會有怠慢?”

  簡虛白道:“除了西涼沈氏的子弟沈邊聲已然成親,此番也攜妻前來外,余人所帶的女眷都尚未出閣,你隨便招呼一下就是了——本來我也同他們說了你正在守孝的事情,但沈邊聲之妻與你頗有淵源:她是宋氏旁支之女,祖上因緣巧合定居西涼,雖然說與你血脈已然十分疏遠,終究同為江南宋之後。她遣人來說了這番緣故,咱們倒不好拒絕了。”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要擱平常,宋宜笑興許還會問幾句這沈宋氏,但這會她實在沒心情,問過簡虛白沒其他事了,就直言讓他走人。

  簡虛白吃不準她是哀傷未平,打不起精神來,還是察覺到了自己與宋緣、韋夢盈之死有關,這才態度冷淡——不過他因為心虛也不敢問,隻好扯了女兒這個話題,東拉西扯的說了半晌,見妻子依舊心不在焉的聽著,隻得暗歎一聲,這才怏怏起身。

  誰知尚未舉步,宋宜笑忽然想起一事,喊住了他問:“沒兩天就是千秋節了,不知道今年千秋節宮裡可有什麽章程?”

  “我前兒個進宮去給皇外祖母請安,聽玉果姑姑透露,因著陛下要為皇舅守孝三年,如今尚未滿期,上頭又有兩重長輩在,是以這千秋節肯定是不會大肆慶賀的,屆時只在未央宮裡擺桌子家宴,著宮裡的自家人吃個飯,似咱們這些不住在宮裡的,包括娘在內都不請了。”簡虛白道,“所以咱們送份賀禮過去就成。”

  宋宜笑聞言,若有所思片刻,道:“到底是衛皇后頭一個千秋節,這禮卻得好生斟酌下——也是我疏忽,到今兒個才想起來!”

  “我來就成了。”簡虛白聞言忙道,“何況皇后什麽也不缺,咱們表個心意就成!”

  “還是我來吧!”宋宜笑卻歎了口氣,垂眸掩住眼底異色,“有事做,總比沒事做亂想的好。”

  簡虛白聽得心裡難受,溫言勸慰了會,見妻子神情緩和下來,這才離開。

  他走之後,宋宜笑抬起眼,冷冰冰的看了會庭中,才揚聲喚進錦熏:“你去博陵侯府一趟,就說我在給千秋節擬單子,只是以前同皇后來往少,吃不準皇后的喜好,想起來蔣姐姐同皇后嫡妹自幼交好,料想能夠指點我一二?”

  頓了頓道,“你請蔣姐姐寫個章程給我——但她若問起我近況……”

  宋宜笑沉默了下,眼中掙扎片刻,到底道,“朝不好的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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