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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女榮華》第二百十二章 可憐的皇帝
  這天玉山公主的哭鬧最終以她被堵了嘴拖下去告終——只是她離開後,太后卻沒有讓眾人告退的意思,而是沉著臉,來來回回的打量著殿中眾人。

  向來溫和慈愛的目光,此刻竟是銳利如刀!

  好半晌,殿中眾人都已臉色微微發白,太后才道:“玉山年紀小不懂事,希望你們不要跟她學。”

  聞言蘇皇后率先道:“媳婦謹遵母后懿旨!”

  其他人忙也紛紛附和,都暗示自己出去之後絕對不會亂說話。

  太后也沒繼續敲打,隻疲憊的擺了擺手:“散了吧!”

  宋宜笑正要跟著告退,不想太后又道,“阿虛媳婦留一下!”

  “可知道哀家做什麽留你下來?”待皇后等人離開後,太后盯著下首孤零零的宋宜笑,良久才輕哼了聲,問。

  這態度顯然是對她不滿意——宋宜笑心下暗驚,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話:臣婦不知!”

  “有道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既然做了阿虛的妻子,為他著想倒也沒什麽!”太后撥著腕上玉鐲,冷冰冰的道,“只是皇帝膝下子嗣向來單薄,玉山不但是小女兒,且是賢妃唯一的骨肉,聞說你跟賢妃的嫡親侄女關系不壞……這事兒做的,哀家不能說你完全不對,卻也實在不夠忠孝!”

  宋宜笑呆了一呆,才反應過來,太后懷疑玉山公主是受了自己攛掇,這才想方設法去賴蘇少歌的!
  她覺得既荒謬又委屈,定了定神才道:“娘娘,臣婦怎麽敢做這樣的事?實際上玉山公主殿下才到佔春館時,臣婦就提醒過大姐,殿下她似對蘇二公子有些情愫的!臣婦若是有意撮合此事,怎麽可能去跟大姐說呢?”

  這番話合情合理,但太后的回答,卻讓宋宜笑如墜冰窖:“那時候,皇帝身體還不壞,至少,不需要靜養!”

  所以哪怕顯嘉帝在那會聽到玉山公主要求下降給蘇少歌,會很不高興,卻未必會大受刺激到暈倒的地步。

  ——而今天距離顯嘉帝上回暈倒也才一個月不到,這麽短的時間裡,沉屙多年的皇帝接連受到打擊,誰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一旦撐不過去,太子豈非理所當然的登基?
  這對於支持太子的簡虛白來說,自然是好事!

  所以作為簡虛白的發妻,宋宜笑為了丈夫的前程,迂回謀害皇帝,也不無可能!
  “娘娘此言差矣!”宋宜笑驚怒交加,深吸了口氣才冷靜下來,反駁道,“元宵宮宴之前,臣婦興許有這樣的嫌疑;但如今距離元宵宮宴才幾天,臣婦相信,無論貴妃娘娘,還是太子殿下,縱然怨恨小崔氏糊塗,這麽短的時間,卻未必完全忘記她!”

  “終究,那可是他們一度極為寵愛過的人!且還有血脈之親!”

  “這種情況下——請恕臣婦直言:太子殿下若在近期登臨大統,對於東宮一派上下都是好事,對於臣婦個人卻不見得是好事!”

  宋宜笑抬起眼,與皇太后對視,不卑不亢道,“所以臣婦的私心裡,卻是巴不得陛下長命百歲,好叫貴妃娘娘與太子殿下,能夠在光陰裡淡忘小崔氏,免得往後遷怒臣婦!”

  最重要的是,“臣婦蒙娘娘不棄,去年九月方高嫁到燕國公府!短短時日,能主持燕國公府後院已是不易,如何有能力,讓深宮之中的公主殿下言聽計從?!”

  自從佔春館一別,除了宮宴跟婆婆的生辰,她壓根就沒見過玉山公主好嗎?!
  太后沉默半晌,忽然像是老了十幾歲一樣,疲憊的揮手:“回去吧!”

  宋宜笑吃不準自己這關過沒過,但見太后憔悴傷神的模樣,到底不敢問,低頭:“是!”

  這回的事情簡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罪從天上來——她回到燕國公府自然很不高興,換回家常衣裙後,也沒心情過問府中瑣事,只打發了錦熏跟巧沁去處置,自己卻獨自進了內室掩了門,不許人打擾。

  她這一進內室就沒再出來,到了傍晚,簡虛白才回來就聽下人爭先恐後的稟告說妻子似在宮裡受了委屈,心下吃驚,加快腳步到後院,果然看到克紹堂正屋黑黝黝的連燈都沒點。

  “怎麽了?”宋宜笑之前明確表示心情不好,錦熏等人不敢打擾,天黑下來後自也不敢入內點燈,但現在男主人回來了,她們自也進來伺候,八盞香瓜式碧紗海棠宮燈次第亮起後,室中恢復了光明,恰好照出宋宜笑斜依錦榻,悶悶不樂的模樣。

  她唇色本就偏淡,如今燈下望去,固然肌膚似雪,那唇卻也透著蒼白;進宮前綰的百合髻,這會已明顯蓬松了;好幾縷碎發散在耳側,烏鴉鴉的黑,越發襯托出那張杏子臉的精致嬌俏,別有一種楚楚可憐的風致。

  “宮裡有人欺負你?”簡虛白本來對於底下人的說辭半信半疑,畢竟念在他的份上,皇室怎麽也要給宋宜笑幾分面子。但此刻看著妻子懨懨的模樣,卻不禁信了七八分,當下撩袍坐到榻沿,邊伸手去摸她額,邊問,“還是你不舒服?”

  “太后娘娘懷疑我攛掇玉山公主為了下降給蘇二公子,去跟陛下鬧,以至於把陛下再次氣暈了過去!”宋宜笑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圈頓時紅了,話聲裡也帶出分明的嗚咽,“我就是有這個膽子,又哪來的本事?!”

  簡虛白聞言,臉色微變,看了眼跟進來的丫鬟,道:“都出去!”

  待下人全退下,他又抬手放了帳子,這才輕聲道,“這話你不要往心裡去,皇外祖母怎麽可能當真懷疑你?這話其實是說給我聽的,或者說,是說給太子聽的!”

  宋宜笑正委屈著,聽了這話不禁愕然:“什麽意思?!”

  “蔣賢妃是不可能答應玉山下降給蘇稚詠的。”簡虛白歎了口氣,解釋,“但你也知道玉山愛極了蘇稚詠——所以有人提醒她,所謂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如今賢妃這個生母不同意,還可以去求皇舅啊!她可不就跑過去了?”

  她要只是跟顯嘉帝說想下降蘇少歌,倒也未必會把顯嘉帝氣得死去活來。無奈這位金枝玉葉惟恐得不到心上人,一看顯嘉帝有推脫之意,把心一橫,直接說自己跟蘇少歌已經有過親密接觸,雖然守宮砂尚在,卻也斷然不可能另嫁了!

  即使顯嘉帝有個嫁了三次又養了好些面首的親姐姐,又有一個搶了人家丈夫的大女兒,但這不代表他聽說小女兒也不學好之後,依然可以心平氣和啊!
  所以可憐的皇帝當場氣暈了過去——這下自然把太后皇后都驚動了,才有太后把賢妃、玉山公主、蘇少歌,以及知情的清江郡主、宋宜笑統統召到清熙殿的事情!

  聽到這裡,宋宜笑也不禁無語:“陛下近來身子不大好也不是秘密,玉山公主怎麽會這樣鹵莽?”

  好歹已經十五了啊!

  又不是才五歲!

  何況那可是她親爹!

  “說起來還不是長興鬧的?”簡虛白這會雖然知道妻子把自己關內室裡小半天,是因為自覺受了冤屈,但還是伸手給她把了會脈才放心,聞言哂道,“長興那麽折騰,皇外祖母跟皇舅還是讓她如了願、且善了後。玉山自覺也是帝女,長興能自己選駙馬,她當然也可以。”

  同樣的道理,“長興能在下降前跟已有婚約的三哥在野外共處一晚,她跟蘇少歌在佔春館卿卿我我又算得了什麽?”

  也就是說,有長興公主的榜樣在前,玉山公主根本沒覺得自己做的過份!
  “難怪人家說家風重要!”宋宜笑揉了揉額,心想,“比著長興公主的例子學,玉山公主對於目前的所作所為,還真不需要覺得虧心!”

  正如她在清熙殿上哭喊的那樣——好歹蘇少歌沒成親也沒定親呢!

  不過眼下不是感慨本朝兩位帝女都坑爹的時候,宋宜笑沉吟了下,到底問了出來:“這麽說,這件事是太子這邊的手筆?”

  否則簡虛白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是雪沛出的主意。”簡虛白臉色分明的陰鬱了下,流露出一抹懊悔之色,才道,“原沒有對皇舅不利的打算,隻想借皇舅與賢妃都不讚成玉山下降蘇稚詠之事,彈劾蘇稚詠有才無德,勾引公主,以及冀國公教子無方、門風敗壞!”

  “畢竟趙王一派目前衝鋒陷陣最激烈的雖然是裘漱霞,但真正的勢力還是冀國公府的底蘊撐在那兒!”

  可以說沒有蘇家這個實力雄厚的外家的話,趙王就算是嫡子,也未必能威脅得到自幼為儲的太子!

  結果這打算好端端的,偏偏玉山公主脫離了計算,直接把顯嘉帝氣暈過去了!
  當然不考慮感情這一點的話,這對於太子一派其實不是壞事,畢竟本來就是要用玉山公主做引子去針對蘇家的,如今皇帝出了事兒,雖然始作俑者是公主,但公主之所以這麽做,純粹是為了蘇少歌。

  這藍顏禍水的罪名,蘇少歌哪裡逃得掉?!

  宋宜笑想到這裡,忽然覺得所謂“人在家中坐,罪從天上來”,其實應該用來形容蘇少歌的——他當初只是按著規矩參加了回宮宴,整個過程沒招誰沒惹誰,偏偏因為生得出色、舉止優雅,叫玉山公主一眼看中!
  不然哪來這許多麻煩事?

  她替蘇少歌默哀片刻,才問:“皇太后借著懷疑我意圖謀害陛下,其實是懷疑你——應該說太子,蓄意對陛下不利?這事……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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