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如期而至，葉芷凝如同貓兒一般輕靈落下院中，追蹤柳埠的精神印記，葉芷凝知道他就在這個院子的某個房間裡。

  院子並不大，人也不算多，她這次來，也只是想找到一些關於殘夢宮的消息，並不打算打草驚蛇。殘夢宮的據點太多，不靠那些人原本就是殘夢宮的人，根本找不到他們的據點在哪裡。

  而葉芷凝盯上的，就是柳埠。跟著他，肯定能找到殘夢宮的據點，不管子彥在不在那個據點裡，她都必須找下去。還有宮璩，他一連消失江湖，四年裡沒有聽到他任何的消息。如果能找到他，也能找到她的孩子……

  監測到有人靠近，盡管是個小孩，葉芷凝也不敢大意。畢竟能出現在這裡的，恐怕小孩也不會只是普通的小孩。

  躲在樹上，葉芷凝看到那個年紀約莫八九歲，他的手中端著兩份飯菜，但是走路時，似乎有些不對勁，整個上身僵硬著，估計背上有傷吧。

  看著這個小小少年，葉芷凝不由想到了東方子彥，會不會她的子彥也會受傷，也會疼……明明知道那個答案，但是她卻不想去肯定它。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找到她的子彥……

  只是看著這個小小少年，葉芷凝突然覺得他有點眼熟，似乎她見過類似的臉……只是腦海中並沒有找到，或許是太久忘記了，也或許只是一面之緣吧。

  看著小小少年向著後院的方向走去，葉芷凝並沒有跟過去，而是向著柳埠所在的地方而去。倒掛在屋簷上，葉芷凝雙手在窗戶上一撐，整個人落入屋中。

  這是一間類似書房的地方，距離柳埠所在的房間大概幾十米遠，而柳埠也剛從這個地方離開……來到書桌前，葉芷凝的視線在書桌上遊走，最後定在了一個竹筒上。

  這種竹筒葉芷凝見過，是專門用來傳信的小竹筒，拉開一旁的口，將裡面的娟條拿了出來。娟條上的內容很簡單，葉芷凝看到，只是普通的信條，沒有什麽重要的消息。

  將娟條重新收好，葉芷凝將其重新放到了小竹筒裡，卻感覺到手指有些不對勁。將指尖放在鼻下輕嗅，葉芷凝聞到了一股極淡的味道，但是這股味道，卻讓她有幾分熟悉……

  突然想起這是什麽的葉芷凝，迅速拿著竹筒來到一旁的茶水處，將娟條取出打開，後用手指沾茶水，將娟條打濕。

  隨著茶水逐漸打濕娟條，葉芷凝看到了上面的字跡，已經發生了變化……隱藏在那張普通信條下的，才是真正的消息。

  “雲家已亡，暗刃暴露。”簡簡單單八個字，葉芷凝卻想到了聽到的消息，現在的天邕城沸沸揚揚所傳的都是關於雲家滅門的事情。而這個暗刃，難道就是那個小孩？據說孩子還很小……

  將娟條上的水漬凝冰碎掉，看著眼前的娟條恢復如初，葉芷凝再次將其放入了竹筒中。而她的心中，也記下了一個叫暗刃的名字……

  當柳埠再次回到書房時，並沒有發現娟條被動過，徑直將書信飛鴿傳書離開。

  回到客棧，葉芷凝看著在那玩著手指等自己的東方苒雪，不由走到她的身邊，“怎麽了小雪？”

  “娘親，你是不是又去找哥哥了？”東方苒雪跟著葉芷凝出宮三個月的時間，一直跟著葉芷凝不斷四處搜查東方子彥的下落。她自然也想快點找到哥哥，但是她卻不喜歡總是被扔下的感覺……因為，她也害怕自己哪一天會被扔下，見不到娘親。

  不知道東方苒雪心底的那些小擔憂，葉芷凝隻以為東方苒雪是不滿自己的忽視，“小雪乖，娘親只是想快點找到哥哥，難道小雪不想快點找到哥哥嗎？”

  “小雪也想哥哥，但是小雪也想娘親不要丟下小雪……”東方苒雪弱弱地說著，隱隱帶著哭腔，而這時葉芷凝才理解到，原來孩子擔心的是這個，她在害怕。

  將人抱在懷裡，葉芷凝輕拍著她的背，說道：“別擔心，娘親永遠也不會丟下小雪的。以後娘親都會帶著小雪，只要小雪乖乖的，聽娘親的話。”

  “小雪最乖了，娘親說什麽，小雪就做什麽！”聽到葉芷凝要帶自己的話，東方苒雪笑得雙眼如彎月，好不可愛。兩個小小的酒窩，帶著十足的甜意。

  讓小二送來熱水，葉芷凝抱著東方苒雪好好洗了個熱水澡，後兩個人躺在床上。抱著懷中的東方苒雪，葉芷凝說道：“小雪，等找到哥哥，娘親就帶你們去見舅爺爺和表舅舅表姨他們好不好？”

  雖然沒有見過他們，但是東方苒雪想到了以前每年生日的時候，都會多出來的那些禮物，“是送小雪禮物的舅爺爺他們嗎？為什麽他們都不來看小雪呢，害小雪好想見他們。”

  “是啊，舅爺爺他們就是這麽任性，非要小雪想他們了，去看他們。等找到哥哥，娘親就帶你們去舅爺爺那裡玩。”娘曾經說過，要帶她回青龍國，但是至死都沒有實現這個諾言。

  而現在，她帶著自己的兒女回去，也算是了了她的心願吧。低頭看著懷中的寶貝，葉芷凝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她以為自己的離開，東方墨會大肆尋找的，想不到結局也只是這樣，平靜無波。

  也許，什麽誓言都是虛的吧，帝位已經到手，少了一個皇后又怎麽樣？這世上想坐上皇后之位的，何其多，他又何必如誓言所說，弱水三千隻取一瓢呢？

  后宮佳麗三千，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存在，哪有男人能抗拒……

  心中的苦澀，葉芷凝將之掩藏，罷了……

  玄武國鳳鸞宮中，葉芷凝離開了三個月，但是這三個月裡，東方墨依舊每天都來到這邊就寢。每天躺在那張他們一同躺過的榻上，側身看著身旁空無一人的床榻，他仿佛還能看到她的身體。

  他想如第一天入主鳳鸞宮時，與她說一句，“你好美！”也想如後面的無數次，說一句，“這輩子，我的身邊只有你！”

  但是不管說哪一句，那個聽著的人，卻不見了……

  他還記得那一日，在知道她失蹤後，他就跟發了瘋似的將丞景然打了一頓。如果不是他的話，她就不會離開，既然是不能被知道的事情，又為什麽要讓自己知道。

  但是他卻沒有怪過丞景然，丞玨胤之死，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是這件事，她不會嫁給自己。所以，說他自私也好，他要的只是她在身邊……

  三年……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撐得住……跟丞景然的承諾是三年，三年後他就會將帝位讓給他，但是他卻不知道，三年的時間，會改變多少的事情。

  丞景然，胸有謀略，手中良才滿數。而在東方墨登基後，與之一同頒布的，便是丞景然的身份，作為東方鴻流落民間的皇子，丞景然此次回歸皇世，東方墨封其為王，也是唯一的一個異姓王。

  景王府中，丞景然獨坐院中，杯中濁酒，漸飲入喉，不知不覺，已是深夜。蘇妖兒早前所用身份，是丞景然的妹妹，如今丞景然已為景王，蘇妖兒依舊在他的府中。其實現在，也沒有人去理會，當初蘇妖兒為東方鴻之妃子，而丞景然卻是蘇妖兒兄長的事情。

  往事似乎沒有人再去理會，所有人看到的，也都是現在和將來。如今四國升平，青龍國與玄武國交好，白虎國新帝登基後也是頗為和睦，朱雀國慕容浮生在東方墨等人的幫助下奪得皇位，自然交情甚篤。

  “如今的天下，卻是讓人想動一動的心思都沒有。也許，你這樣的選擇，才是最正確的。”丞景然看著眼前的明月，也許當初她知道那一切，也不是一件壞事。

  皇宮只是個大牢籠，不適合她……而他的逍遙時間，也只是這麽幾年了，也許，連幾年都沒有。從小到大，他又有什麽時候，是真的逍遙的呢？

  如果當初，他沒有聽從二叔的話，沒有選擇這條路，那麽現在，應該是不一樣的畫面吧。那時候的她，是對自己有情的，只是自己將她推入了別人的懷抱。

  有時候，他真的想問問自己，復國，真的那麽重要嗎？
  複了國，如今的他，也沒有感覺到幾分的快樂。如今的玄武國，已經在他們程家人的手中，但是，卻不是以程家的名義存在著……但是這樣，已經夠了。

  “公子，別喝了……”蘇妖兒看著院中獨酌的丞景然，自從三個月前的事情後，他們兩個，每一個是正常的。一個除了處理政事，就是呆在鳳鸞宮裡。一個除了必要的事情，每到夜晚就是在院中喝酒，這樣下去還怎麽的了？

  偏偏兩個還都那麽執著，沒有一個人派兵下去尋人，也許他們也知道，只要她想避開，派多少人也是無用。

  沒有理會蘇妖兒的話，丞景然固執地喝著酒，直到將手中的酒喝完，“妖兒，如果遇上了一個喜歡的人，千萬別把他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