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驁現在身上沒爵位,相位又不可能承襲——要論家產的話,擁有嫡長子、嫡次子名份的江大跟江二還怕爭不過江十一?
反過來江十一想算計這兩個哥哥還差不多吧?
“我十一哥跟我三姐姐是同一個生母。”江崖霜歎了口氣,“我三姐夫、端柔的父王你也知道……當年我四姑答應嫁一個江家女給我三姐夫,但沒打算用我三姐姐,卻是想從祖籍那邊挑個家境貧寒的同宗的,結果我大伯母……所以我大伯父還有我四姑對三姐姐都有些愧疚。”
秋曳瀾明白了:“這份愧疚在有些地方就彌補到你十一哥身上?”
“就是這樣。”江崖霜揉了揉眉心,“前兩日聽說鎮北軍中有一要職空缺,父親寫信過來問家裡有沒有人去。好像大伯父打算讓十一哥去,但大伯母似有推薦她娘家侄子的意思。”
“那我可不明白了。”秋曳瀾詫異道,“這樣你十一哥若在京裡惹了事,不是正好打發他走?而且我說句實話,你大伯母的侄子再親切,總歸不如姓江的來的近吧?”
鎮北軍中的職位,哪怕鎮北大將軍江天馳寫信回來問家裡,但做主的也不會是江天驁或竇氏,秦國公跟江天馳自己才是決策者!
讓這兩位來挑,除非江崖虹實在爛得扶不起、那竇家子弟又是出色得足以亮瞎人眼,不然肯定是選自家子弟啊!
江崖霜哂道:“那職位之所以空缺就是因為前任貪戀女色,差點鬧出大事來!所以我父親跟我祖父說,這次一定要選個可靠的,好色的是絕對不要了。”
“……”秋曳瀾沉思片刻,歎道,“歸根到底,廉姑姑果然還是被我牽累了!”
如果江崖虹真的強擄了汪廉氏,不但犯了江天馳叮囑的不要“好色子弟”,更是直接得罪了秋曳瀾這個已經得到秦國公夫婦默許、江崖霜自己力挺的準弟媳——也等於落了四房的面子——這樣他還能有機會?
江崖霜忙安慰她:“也不能全怪你……”
結果話音剛落就挨了一拳——秋曳瀾怒氣衝衝:“說起來更應該怪你!要不是你的話,江相後院內鬥關我什麽事?!至於牽累到我姑姑嗎?!”
“……你真是越來越凶悍了!”江崖霜揉著被打痛的地方,哀歎,“據說你表哥還開始教導你武藝?他這是居心不良,想讓你一個失手就謀殺親夫啊!”
“胡說八道!我表哥說了,連我都打不過的丈夫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秋曳瀾冷笑著揮了揮粉拳,“還有,你說我凶悍?這麽說你喜歡溫柔的女孩子了?是陶表妹那種,還是薛芳靡那種——反正我們現在沒名沒份的,你喜歡誰你去提親啊!我攔你了?!在我面前嘀嘀咕咕的說著酸話有意思?!”
江崖霜毛骨悚然,趕緊安撫:“你說的那兩個人我早就忘記了!而且我怎麽會喜歡溫柔的女孩子呢?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你是說我不夠溫柔?”秋曳瀾伸指揪住他耳朵,似笑非笑,“我委屈你了?虧待你了?你覺得不痛快?”
江崖霜賠笑道:“你要溫柔做什麽?橫豎我喜歡不就成了?”
“所以你還是說我不溫柔!”秋曳瀾手上一緊,眼中凶光畢露!
“我偶爾也能昧一把良心——可是!”江崖霜哭笑不得道,“昧良心到說你這會溫柔,這也太為難我了!”
秋曳瀾嬌喝道:“你這麽喜歡說真話,信不信我真打死你?!”
江崖霜不禁哈哈大笑:“合著你自己也知道我這是真話呢?”
兩人又拌了幾句嘴,秋曳瀾才放開手。
“昨天的熊掌合口味麽?你要喜歡的話以後我再給你送。”江崖霜悄悄揉著被揪紅的耳朵,笑著問。
秋曳瀾眼睛亮了亮:“好吃!”簡短有力的兩個字,充分表明了她的向往。
“還喜歡吃什麽?”江崖霜心中一喜,問道。
“等等!”事實證明,蘇合所謂的“郡主近來聽到好吃的就不愛動腦子”是虛假情報,因為秋曳瀾忽然臉色一沉,居然自己把話題從吃的上面移開了,“雖然這次你十一哥沒有動我廉姑姑,但你那大哥、二哥也太過分了吧?廉姑姑沒招他們沒惹他們的,就為了坑自己的庶弟,便這樣不把廉姑姑的名節性命放在心上……”
說到這裡她忽然之間落下淚來,“也不知道在他們眼裡,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人?”
江崖霜趕緊哄:“這怎麽可能?他們豈敢這樣對待你?”提到那些不爭氣的兄長,江崖霜也覺得顏面無光,“早年我家還沒現在這麽顯赫,祖父、伯父他們忙於朝政軍略,伯母們對子女難免溺愛,等我祖父、伯父們想給規矩時已經晚了——這事他們是做的不妥當,我方才已經跟我祖母講了,祖母說明後日就喊我大伯父他們到別院說道說道。”
秋曳瀾知道他機敏,若一直揪著江家大房清算下去,難免被看出來是在挑撥離間,所以見好就收,這會就嗚咽著說:“豈敢這樣對我嗎?我又是什麽人,值得江家大公子、二公子慎重對待?”
果然江崖霜猜到了兩人之間的名份上去,道:“鄧易母子一直不出現,我打算著人假扮成他們,放出風聲回京來解除婚約,逼著他們露面——這事已經跟你表哥商議過了。想來他們既然故意拖著咱們,知道這消息後肯定坐不住。只要他們出來了,不怕他們不解除!”
秋曳瀾一怔:“這主意是你出的?”
江崖霜道:“是啊……怎麽你今天見了你表哥,他沒跟你說?”他心裡嘀咕阮清岩該不會把功勞全攬過去了吧?不過這位未來的大舅子雖然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睛的,卻也自有一份傲氣,不像這種人啊?
卻不知道秋曳瀾心裡想的是:“難怪我當時隨口誇了句這主意好,表哥馬上翻臉說這麽簡單的主意有什麽好的——原來這主意不是表哥出的,而是十九想的。”
想到這裡她就撲哧一笑,對莫名其妙的江崖霜道:“既然打算逼鄧易母子出現,怎麽不索性讓那假扮鄧易的人娶個妻子?還跑回京裡來做什麽?萬一他們打算路上把人悄悄綁了,再留封信怎麽辦?”
江崖霜笑著道:“那樣人家不要說你是被他拋棄的?這樣你多沒面子?”
“這種面子有什麽好計較的?”秋曳瀾話是這麽說,見他如此關心自己的體面還是很高興的,主動探頭過去,在他頰上親了下——江崖霜呼吸頓時一窒,眯起眼,猛然把她抱到懷裡——不想才低頭嗅了嗅秋曳瀾鬢發之間的馨香,後者就慢條斯理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已經獎勵你過了,別得寸進尺啊!”
“唉,我得吩咐他們手腳利落點!咱們快點成親才好!”江崖霜知道她這麽說,若還不放手,那就要真翻臉了,悻悻的任她離開懷抱,不無遺憾的道。
秋曳瀾掠了掠鬢發,整理了下裙裾,聞言冷笑:“我才十五,還是虛歲,你就想成親?等兩年吧!”
江崖霜詫異道:“你打算十七才嫁我?”
“十七其實都太早。”秋曳瀾撇嘴,見他似乎很有意見,就道,“這個先不提了,婚約不解除,說這個也沒意思。”
“再有一個月吧。”江崖霜估計了下自己催促後的效率,“若到時候這法子不成,那就只能散播你跟鄧易若結親會克各自親人的謠言了。”
秋曳瀾詫異道:“婚書在谷夫人手裡,不拿回來,空有謠言有什麽法子?”
“兩邊各弄死幾個人,就有悔婚的理由了嘛!”江崖霜輕描淡寫的道,複歎息,“就是這樣你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
其實這就是他最近一次挨揍的緣故——向來沒事也要找點他的事的阮清岩聽了假扮計劃之後,沉著臉問他這計策若沒用要怎麽說?
江崖霜為了在未來大舅子跟前顯示自己的預備充分,就又想了這個賴婚的法子——結果阮清岩就發作了:“從前路氏那老毒婦在世的時候,就四處散布我表妹克父母克兄長的話,這兩年好不容易這種惡毒謠言才停歇,你居然還想自己引起來?你是惟恐我表妹不被人議論是不是?!”
然後就是,江崖霜一句“您聽我解釋”還沒說完,阮清岩已經不由分說拔刀砍了過來……他除了掣出袖中軟劍防禦還能怎麽辦?
想想那個護妹心切的準大舅子,江崖霜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塌實,他正心神不寧之間,偏聽秋曳瀾道:“我倒無所謂,就怕表哥知道了會擔心。”
他暗皺了下眉,試探道:“反正這是你的事,他擔心,隨便哄兩句就是了。”
“那怎麽行?”結果秋曳瀾立刻搖頭,“你當表哥是你呢,三兩句話就能哄好——他不答應,我可不敢讓你這麽做,否則回頭肯定被他收拾!”
江崖霜眯起眼:“這話說的我可傷心了,你那阮表哥比我重要這麽多?”
秋曳瀾不屑的道:“那可是我哥哥!”
“你真當他是你哥哥倒好了!”知道她性.子沒那麽溫柔,又愛多心,怕引起吵架,這話江崖霜沒敢說出來,心裡卻暗忖,“但表哥究竟不是親哥哥,這樣事事處處都把我放在他之後……別是跟我當初一樣,明明是愛慕卻當成了兄妹之情吧?”
他心裡一下子危機重重,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吧好吧,我不跟你爭——不過你也別太欺負我啊,怎麽說我才是往後娶你的人不是?”
秋曳瀾順口道:“那可不一定,你要待我不夠好,我如今靠著祖母跟母妃留的妝奩就衣食無憂了,又有表哥可以依靠,才不嫁給你去受氣呢!”她這話的目的是暗示江崖霜你家兄長什麽的忒不像話了,但落江崖霜耳中聽著意思可就複雜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找一次阮清岩!”江崖霜簡直連笑容都維持不住了,“他對瀾瀾這表妹也關心的太過了!”
秋曳瀾現在開口閉口都是阮清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