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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六十二章 你好……你好狠!
  是日傍晚,寧泰郡主喝下楊王妃親手端上的滋補湯藥後毒發身亡。

  楊王妃有多寶貝親生女兒,這是西河王府裡裡外外都知道的;寧泰郡主正滿心歡喜的待嫁,更不可能自.盡。

  何況當時在場的十數名下人,都能以性命起誓寧泰郡主前一刻還在與楊王妃有說有笑,絕對不是想走窄路的樣子!
  所以,郡主當然是被人謀害的。

  這個謀害的人——楊王妃令健婦抱著尚有余溫的女兒,帶上差不多所有後院陪嫁,衝進卞側妃的院子,將毫無防備的卞側妃從榻上拖到庭中,親自一腳踹上心口:“毒婦!你挑唆王爺打傷我兒,金珠心疼弟弟,來尋你理論,即使不合禮,終究是人之常情!你竟然直接對她下毒手——今日定要取你賤命祭奠我可憐的女兒!!!”

  楊王妃謀後而動,進院時就分出人手把守門戶,不容卞側妃的人去稟告秋孟敏;又暗中叮囑過陪嫁,根本不聽卞側妃的申辯,一群膀大腰圓的健婦手持棍棒一擁而上,劈裡啪啦、沒頭沒腦一陣打——那卞側妃雖然出身不高,但這兩年側妃做下來,也是嬌養慣了,如何禁得起這樣的狂風暴雨?片刻光景哭喊聲就弱了下去!

  “留一口氣不要打死了!”楊王妃站在回廊上,冰冷的看著卞側妃的血染紅了庭磚——早有會意的下人領悟她的話中之意:只要留口氣,那麽把腿腳打斷卻無妨礙了?
  隨著卞側妃兩聲淒厲的喊叫,楊王妃身後的內室也傳出一個稚嫩的哭聲:“母親!母……”

  後半聲嘎然而止!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我知道錯了!求求您放過茂……”卞側妃本已奄奄一息,聞聲驚得幾乎魂飛魄散,瘋狂掙扎的試圖為兒子求得一線生機,但回答她的卻是一個面容猙獰的婆子當頭一棍:“賤婢!你們母子很快就會團聚去的!”

  ……等秋孟敏被田姨娘請來時,所看到的就是倒在血泊中的卞側妃,以及端坐廊下,撫著秋金珠身體不語的妻子。

  隻一眼,秋孟敏已了然,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你……你竟然?!”

  楊王妃看都沒看他,幽幽的道:“王爺,這毒婦害了咱們的女兒,咱們唯一的嫡女!您是打算來給我個說法的嗎?”

  田姨娘看到表妹的樣子簡直腿都軟了,跌跌撞撞跑過去抱起卞側妃一摸,尚有一息,不由喜出望外,撲通一聲跪下,正要嚎啕大哭,卻感到表妹在扯自己的袖子——她流著淚把嘴唇湊到卞側妃的耳畔:“王爺來了,你撐住!王爺定然還你個公道!”

  “茂……茂之!”卞側妃已在彌留之際,幾乎是用盡力氣說了這兩個字,便頭一歪,呼吸迅速微弱!
  “王爺!”田姨娘怔了怔,一摸她脈搏,幾不可察,既驚恐又憤懣,只是她才尖叫了一聲,楊王妃身後便奔下兩個婆子,蒲扇般的手掌同時刮下來:“聒噪!”

  “拖出去!”楊王妃淡淡吩咐。

  田姨娘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自從表妹成為側妃後,楊王妃再也沒敢這樣對待過她們表姐妹,更不要說當著秋孟敏的面!
  想到秋孟敏,她終於驚覺這兩年對王妃越來越不耐煩、甚至還當眾動過手的王爺,怎的始終沒說話?
  此刻秋孟敏根本沒心思去管兩個妾,哪怕他確實很喜歡卞側妃——甚至連幼子秋茂之的生死,他暫時都無暇過問了!

  任憑楊王妃的人拖走了田姨娘,厲聲斥出所有下人,他一步一步、踩著卞側妃的血,走到台階下,死死看著被妻子攬在懷裡的女兒,良久,才慘笑著道:“你……你好……你好狠!”

  “這是你逼我的!”楊王妃仍然沒看他,只是癡癡的凝視著懷中的女兒——秋金珠不如堂姐秋曳瀾美貌非凡,卻也稱得上俏麗可愛,她靜靜躺在母親懷裡的身體雖然在漸漸僵硬,白嫩的肌膚也開始變色,卻依舊無法掩蓋眉宇間的那抹稚氣。

  這是她唯一的女兒,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繈褓裡的秋金珠似乎還歷歷在目,轉眼已是天人永隔。

  懷中的身體一點一點冷下去,一如楊王妃的心,她漠然道,“全天下都可以說我狠,惟獨你不行……你沒有這樣的資格!!!”

  一句話讓秋孟敏如遭雷擊!

  楊王妃不知道這句話讓丈夫誤以為自己知道了路氏之死的真相,她想的卻是:“如果不是你早先順著親娘做孝子、坐視康秋氏那賤婦與我爭權,後來又寵著卞氏、柳氏這些賤人,讓我這個堂堂王妃在後院裡舉步艱難,連帶兒女也備受攻訐,我何必把女兒教得潑辣刁鑽又膽大妄為?她要是不膽大妄為又怎麽敢跟況青梧來往!如果你是個好的,我們夫妻和和美.美過日子,我會不把女兒朝溫柔賢淑恪守規矩上教?!如果那樣怎麽會有這樣的飛來橫禍!!!”

  “這樣,我又怎麽會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還是我親自——!!!”

  都是你的錯!!!
  “卞氏這副樣子,茂之想也沒命了吧?”秋孟敏神色劇烈波動之後,怨毒的看著她,“你是不是還想拖上宏之?!你瘋了是不是!鬧出這麽大的事情來,咱們王府——”

  “是你的王府!”楊王妃終於抬頭,木無表情的看向他——夫妻兩個對望著,眼神俱是毫無感情,“這個王府,我從進門那天,就是名義上的女主人。可實際上,我當過幾天家?先是路氏跟康秋氏那兩個賤.婦!繼而是卞氏姐妹!這些賤.人為你做過什麽?我楊家呢?當初我哥哥們可是為了你背叛了薛相!倘若不是這樣,即使宜室、宜福她們不爭氣,貶也貶了這麽些年了,薛相能不把他們弄回來?!”

  秋孟敏冷笑著道:“我向著其他人,難道不是被你逼的?但凡你大度賢惠些,你道我高興操持後院之事?!寶珠是我元配之女,一個女孩子對你有什麽威脅?她的母親更是因要為你讓路而死!你尚且要想方設法的折磨她——你說我憑什麽不幫著你的對頭們!?”

  “那李氏身故是你們母子一手造成,是在我進門前的事情,你也有臉說我?!”楊王妃氣得發笑,“而且——你們做這事也還罷了,卻連秋寶珠都沒瞞住,我從過門起就要給你的長子長女當娘,她日日拿極怨毒的眼神瞧我,我憑什麽不責罰她!”

  “事到如今你我再說這些已無意義!”秋孟敏吸了口氣,走近幾步,壓低了嗓子冷喝,“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楊王妃輕蔑的掃了他一眼:“怎麽樣?我女兒被謀害了,自然要追查凶手!這不但是王府的郡主,還是章國公的準兒媳婦!是能輕易就算了的嗎?!”

  “你——”秋孟敏目光沉沉的看著她,“追查?現在還不夠?!”

  到這時候,他終於看向卞側妃躺臥的地方,這時候已是暮色彌漫,廊下幾盞風燈照得不清不楚,素得他愛憐的玲瓏曲線盡管是倒在血泊裡,卻還看得出來朝屋中爬去的姿態——但秋孟敏隻沉默看了會,便又轉回頭,問楊王妃,“你還想追查誰?我麽?你想直接做太妃?”

  “太妃?我做不了。”楊王妃淡淡的道,“你當我傻的麽?太后雖然巴不得金珠的死鬧得越大越好、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死於王府後院的傾軋,與況青梧一點點關系也沒有!但若事情鬧得太大——前兩日才出了齊王妃把齊王逼得懸梁的事兒,皇后娘娘為此忙到焦頭爛額,該多歡喜我給了她一個把水攪混的機會?”

  她用冷漠的語氣道,“所以,金珠的死,隻跟後院有關,而且,事情的處置必須迅速、乾脆、利落!”

  “你以為呢?”

  秋孟敏定定望了她片刻,才一甩袖子:“人都已經不行了,罪名不罪名的,誰會在意?”

  他幾乎是心平氣和的說了這句話,出了門,前一刻還平靜無波的面容瞬間扭曲:“毒婦!親手殺女的事情都做出來了,殺夫有何難之有?!此婦不除,他日殺我者必其!”

  同一時刻,楊王妃溫柔的撫著女兒僵冷的臉頰,眯眼看著半合的院門,神情森然:“不管魏氏是誰派來的,她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寅之就算做了世子,就一定會繼承這個王府?想當初你多寵卞氏?就在幾個時辰前,還因為她跟秋茂之的一番哭訴,差點把寅之活活打死,都沒親自過去看一眼!你這樣狠心薄情的東西,當初楊家根本就是瞎了眼才把我許給你!”

  “所以說,除了卞氏他們有什麽用?你還在壯年,養尊處優無病無災誰知道還會活到什麽時候——只有做太妃是最可靠的!”

  她低下頭,用自己的面頰蹭了蹭女兒的臉,小聲道:“金珠,為娘對不起你……可是比起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父王,為娘也算是為你殫精竭慮了。你若在天有靈,定要庇佑你弟弟平平安安的接掌這王府——這是你們父王欠你們的!!!”

  西河王夫婦徹底撕破臉,已經進入你死我活狀態的消息,自然瞞不過日夜探聽消息人的眼目。

  “……秋孟敏到底是王爺,即使他有了錯處要查辦,程序走下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辦成的。夜長夢多,很不必冒這個險。”書房裡,江崖霜聽完稟告後,溫文爾雅的道,“倒是秋寅之年少無知,楊家如今也敗落了……”

  下屬心領神會:“卑職一定會攔住西河王,不讓他對楊王妃母子下殺手!”

  “其長媳乃是丁家嫡女,那丁儀明為人端方,甚憐骨肉。”江崖霜頷首之後又叮囑,“這秋丁氏的丈夫與兒子都不必管,但秋丁氏本人若需要救,便救上一把。”

  這名下屬不知道薛暢跟江家的盟約,但還是領命而去。

  江崖霜此舉卻是考慮到事後中立黨發現什麽端倪,如果還是用得著他們時,會產生不必要的罅隙。

  當然,如果要把人情做到底,秋豐也該保一保的。然而江崖霜考慮到大舅子的身世,覺得還是不要給西河王府留下男嗣了,不然以後秋靜瀾要恢復身份,容易被懷疑是因為江家支持自家親戚搶人爵位……

  這個不用太后黨抹黑,是因為江家真有親戚這麽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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